他倆怎麽沒打起來呀!

    瑞恩深感詫異。

    他走進吸煙室。

    瑞德瞥了他一眼,微笑著說:“您好,泰倫特先生。”從容的遞給他雪茄盒。

    瑞恩不喜歡抽雪茄,但如果兩個情敵都在抽雪茄,那他必須同樣從容淡定的抽起雪茄。男人嘛,輸人不能輸陣。

    約瑟芬也很詫異,這三個男人居然能同處一室而不會打起來。她尋思著還是因為年長一些的瑞德,他也很嘴欠,不過他懂得應酬,隻要肯好好應酬,沒有誰是他應付不來的。相比之下,瑞恩就差很多了,托馬斯則因為一向是別人吹捧他奉承他,社交能力應該不怎麽樣,全靠砸錢開路。

    想想也不奇怪,瑞德能在內戰期間靠倒買倒賣發家致富,就一定是個頭腦靈活處事圓滑的人,托馬斯和瑞恩兩個人捆在一起也比不上瑞德。

    哎呀!

    詹金斯太太來請示,說先生們問太太想玩牌嗎,他們可以奉陪。

    這話一定是瑞德說的,瑞德是個牌場高手,男人嘛,總是在餐桌和牌桌上談事,玩撲克才是能順理成章跟她在一起玩的消遣。遊戲室裏還有台球,但台球一個人都能玩,用不著非得來請她。

    約瑟芬對玩牌興趣不大,但對瑞德要如何擺平其他兩個男人興趣很高,於是欣然應允。

    “讓他們安排維克多和辛西婭洗漱、睡覺,別玩的太晚。”約瑟芬吩咐詹金斯太太。

    “好的,太太。”

    嶄新的紙牌還有油墨的氣味,一雙過於寬大的手拿起紙牌,流暢的洗牌、切牌。

    “玩什麽?”瑞德問。

    “玩一種新規則的牌,叫‘力爭上遊’。托馬斯,給瑞德介紹一下規則。”

    惠斯特牌、橋牌之類至少要三個人才能玩,四個人當然最佳,“力爭上遊”則隻需要兩個人就能玩了,是後世的撲克規則,相對來說簡單粗暴得多。約瑟芬不耐煩去弄懂惠斯特牌、橋牌的規則,想跟她玩牌,當然是她來製定規則。

    規則壓根不難,托馬斯簡單介紹了一下,瑞德和瑞恩都很快弄懂了。

    四人輪流抓牌,約瑟芬先手。

    瑞德很快掌握了技巧,很精明的出牌,偶爾贏,多數時候讓約瑟芬贏;托馬斯很艱難的贏了兩局,瑞恩從未贏過。

    打了7、8局之後,瑞德十分技巧的提議“來真的”。約瑟芬沒有異議,托馬

    斯無所謂,瑞恩也隻能同意。

    瑞德的賭徒本質一覽無遺。他來勢洶洶,贏光了瑞恩和托馬斯身上的現金,還擠兌他倆,最後瑞恩輸掉了手上的鑽石戒指,托馬斯則提前退出。

    瑞恩還算不錯,到底是個時髦青年,輸得精光態度也沒有惱羞成怒。

    托馬斯收手之後就在跟約瑟芬說話,說到新年後的安排。

    “你喜歡白茶花,我已經去訂了紐約和附近所有花園裏的溫室茶花。詹金斯太太能安排婚禮的所有事情嗎?不行?那好,我會叫人安排好一切。”

    約瑟芬微笑著點頭。他沒必要非得在聖誕前夜跟她商量婚禮的事情,他一直都是砸錢辦事,根本不會考慮細節。顯然是說給瑞德和瑞恩聽的,好讓他們聽明白後知難而退。

    當然,也是炫耀。

    男人呀,怎麽都這麽蠢?

    瑞德一心二用,問:“怎麽?是誰的婚禮?是詹金斯太太嗎?”他故意問。

    “是約瑟芬和我的婚禮。”托馬斯輕描淡寫的迴答:“我想你應該沒法留下來參加我們的婚禮,那可真是有點遺憾。”

    瑞德既驚訝又感到這很正常,點點頭,“是呀,泰倫特太太這樣的女人,是不好總是獨守空房的。”

    約瑟芬怒瞪他,“你說什麽?”

    “對不起,太太。”瑞德從容的一笑,漂亮的髭須下露出兩排雪白整齊的牙齒,像個海盜,“我不該質疑您的貞節。”

    托馬斯本想發火的,一聽他這麽說,便輕蔑的斜睨了他一眼:愚蠢的男人!

    約瑟芬氣得掀桌,“你太混蛋了,巴特勒!”

    瑞恩站了起來,幸災樂禍的旁觀。

    瑞德也隻能站起來,“太太,您膽子大得叫人害怕!”

    “你滾吧!波西,請巴特勒先生離開。”

    什麽鬼呀!她可不是斯嘉麗那個小傻瓜,總被人嘲笑還聽不出來。瑞德分明在嘲諷她“不守婦道”,不遵守寡婦的“規則”。

    確實,她居然同時接待三個未婚男人,這準能把媽媽嚇死,但不說其他兩個了,他瑞德·巴特勒不是自己主動跑來的嗎?她又沒有主動邀請他!到底這個男人有什麽毛病啊!

    她怒氣衝衝的離開了遊戲室。

    瑞德追了上來,“約瑟芬,約瑟芬!”他連“太太”都不喊了!

    誰認識你啊?!約瑟芬氣惱的走

    得更快了。

    “巴特勒先生!”托馬斯高喊。

    巴特勒先生和泰倫特先生都離開了。

    托馬斯這幾天都留宿在家裏,他有自己的房間,就在走廊的另一頭,不過每晚他都會在女主人的房間裏待到半夜。

    兩個人做完該做的事情之後,約瑟芬便讓他滾迴自己房間。

    “我看,你還是跟我去法國吧。”托馬斯攬著她肩頭,低聲說。

    “你不怕你的公爵爸爸嗎?”

    他低笑,“不怕。要是他又給你錢要你離開我,這次你得提價。”

    “那當然啦!”唉!約瑟芬現在還是覺得這個男人還算不錯,至少隻是嘴欠,還從來沒有真的惡心到她。

    那個該死的巴特勒!她還是頗為氣憤:怎麽?難道要她為他守身如玉嗎?聽聽他說的什麽屁話!

    不行!不能再想了!他不配!對,不配!一邊露出要追求你的姿態,一邊又在語言上打擊你,這不就是情場pua嗎?擱這裝什麽無辜呢?年長的男人總歸還是有點油膩了,他也許愛她,但他又忍不住要在某些時候貶低她,誰想受這種精神虐待呢?

    “你在想什麽?”親吻她的嘴唇,一下一下的。

    “在想……我想要一個大大的鑽石,越大越好。”

    他又笑,“好。”他明智的壓根不提那個南方佬。巴特勒也許愛她,但他不懂女人的心思,尤其是約瑟芬的心思。約瑟芬是驕傲的,她不允許別人貶低她,她受不了。

    “婚禮不要太多人。”

    “當然。”

    “不要在教堂,太嚴肅了。”

    “可以在酒店,包一間酒店,一個簡單的婚禮,一次宴會。”

    “我不想參加我的婚宴。”

    “當然可以。客人們自己去宴會,而我們可以在自己的房間裏吃飯。”吻她的手心、手背,慢悠悠的親吻她的每一根手指。

    “我隻想要快樂。”

    “親愛的,我肯定能讓你快樂。”

    這她是相信的。

    至少,托馬斯還很年輕呀!瑞德·巴特勒都40歲啦!

    約瑟芬嫌棄的想。

    聖誕節當天。

    瑞德一大早就來拜訪,似乎完全忘了昨晚他說了多麽討打的話。

    約瑟芬不想理會他,讓波西告訴他趕緊走

    。瑞德請波西轉告女主人,他有一些家信需要親自交給她。

    約瑟芬不予理睬,要他留下信,人滾蛋。

    瑞德堅持要見她,並且是單獨見她,還有口信。

    約瑟芬隻好下樓見他,讓波西帶他去書房。

    “您好,泰倫特太太。”瑞德又恢複了禮貌,臉上神情十分坦然。

    “信呢?”約瑟芬完全不想寒暄。

    “在這兒。”瑞德從大衣的內口袋裏拿出精心捆紮好的一疊信,雙手遞給她。

    約瑟芬接過信,立即打開麻繩:是兩個姑姑的信、亞特蘭大表妹們的信、謝爾頓的信。

    她先看謝爾頓的信。

    謝爾頓說,塔拉莊園十分艱難,那個難呀!小姐們不像小姐,奧哈拉老爺不像個老爺;奧哈拉老爺越發糊塗了,什麽事情都做不了,還需要一個黑小子專門看著他,以免他到處亂跑,要是跑到沼澤地裏那可就糟啦!

    斯嘉麗小姐的脾氣一天不如一天,收到錢後的那一周會好一點,不過現在因為南方軍隊潰敗,哪裏都缺食物,每個人都吃不飽,真的為難死斯嘉麗小姐了;至於蘇倫小姐,被迫下地幹活,但還是什麽都要跟斯嘉麗小姐爭一爭;隻有最像愛倫小姐的卡琳小姐,一直都是乖乖的。

    蘇倫的信基本都是吐槽斯嘉麗,沒有一句好話,最後請表姐多送食物來,她實在餓得受不了。

    卡琳小姐問候了維克多和辛西婭,問候了表姐,祝願表姐一切順利,並且希望這場戰爭早點過去,她們表姐們能夠早日再見。

    斯嘉麗的信則是直接要錢要人要食物,簡單直接。她隻字不提自己的兒子小韋德,仿佛壓根沒有那個孩子。

    兩個姑姑都是關心他們一家。尤拉莉多說了一段,希望戰爭快點過去,她耗能早日見到自己的孩子們。

    薩凡納黑嬤嬤也寫了信來,她口授,瑞德的字跡。說了薩凡納的近況,說到羅畢拉德家的鄉下莊園和土地全沒了。薩凡納如今已經是北方軍隊的天下,軍隊接管了政府,口糧實行配給;家裏值錢的物品本來是前黑奴們來席卷了一波,黑嬤嬤不得不賣了一批,剩下的都是好不容易保留下來的“傳家寶”,都已經被軍隊洗劫一空。

    家裏的保險箱從牆裏撬了出來,裏麵所剩無幾的一些首飾也都被搶走了。為首的軍官還罵原來羅畢拉德家已經窮了,黑嬤嬤氣得差點吐血。

    所幸羅畢拉德家的大宅還在,

    除了殘破了一點,大部分保持了外型。

    約瑟芬也隻能唏噓:戰爭是多麽討厭的事情啊!

    瑞德一直默默的等待她看完所有的信。

    約瑟芬看完信之後,想了許久:沒什麽好辦法,隻能繼續送錢送食物,隻是路途遙遠,路上發生什麽都有可能,能送進去一半的食物就算是走運了。

    “口信呢?”她惆悵的問。

    “是……斯嘉麗小姐的口信。”瑞德居然有點為難,“她想找你要五千元。”

    約瑟芬嚇了一跳:“五千元!”300元的稅金就難倒了斯嘉麗,可見300元在戰後的南方非常值錢,所以她是要幹什麽,需要5千元的巨款?

    “出了什麽事嗎?”她第一反應就是出事了,被敲詐了。她一直在給塔拉送錢,斯嘉麗不說多富裕吧,幾百元是有的,就是物價再飆升,塔拉莊園也比鄰居家強十倍了。蘇倫說“餓死了”,也是相對於戰前的豐裕生活來說的,肯定是餓不著,但也肯定是不可能像戰前那樣吃喝不愁、鋪張浪費了。

    “不清楚,她沒說。”

    “我送不進去那麽多錢。”約瑟芬躊躇片刻,“我給你價值五千元的黃金,你幫我送給她。”

    “黃金太顯眼。”

    “現在南方的錢就是廢紙。北方的錢又不能流通。”

    “你要是相信我的話,就把黃金給我,我給她她能用上的東西。”

    約瑟芬哼了一聲,“她要錢,一定是有急需用錢的地方。你給她別的東西,並不能解決她的問題。”

    瑞德想了一會兒,“我沒聽說塔拉出了什麽事情。或許是她想買附近的土地?”

    “買土地?沒人種田,買地幹什麽?等著北方軍隊來,一下子全都沒收嗎?”

    瑞德也想不出來了,“沒準是……有人敲詐她?”

    “她有什麽值得別人敲詐的地方?塔拉現在的樣子,給我我也不想要。”

    瑞德一笑,“你是不會待在塔拉下地種菜種棉花的。”

    “我不會。”約瑟芬歎息,“斯嘉麗能做我做不到的事情,我很佩服她。你呢?你覺得她怎麽樣?”

    “她……還行,是個小野獸,什麽都壓不倒她。”瑞德很覺得有趣,彎起了嘴角,那兩撇神氣的髭須也翹了起來,“她跟你不一樣,她是田野裏茂盛生長的苜蓿,隻要有一點點陽光和雨水,就能茁壯成長。而你,我

    的約瑟芬,你是溫室裏的白茶花,受不得一點點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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