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層麵的事情她不是很懂,也不可能改變什麽,隻能盡量保證自家能幸免於難。這幾個月還沒事,美國內戰要等到新總統明年春天宣誓就職才會開打,羅畢拉德夫婦隻要能在聖誕節之後前往法國,就能躲開戰爭。至於哥哥,她其實管不了,隻要哥哥不待在佐治亞州,應該也不是大問題。

    菲利普說:“讓他去波士頓,去工廠督促蒸汽機車的生產進度,或者隨便哪個工廠,能讓他忙上好幾個月。”

    好主意,她開始想著要怎麽給查爾斯寫信。鐵路公司現在正在前期投入花錢如流水的階段,已經招募到工人開工了,一旦開工,查爾斯就得到工廠去催出貨。現場監工是經理人和下麵監工的事情,但對接下了訂單的工廠的出貨業務這一塊,還是需要大老板跟進的。

    往美國寄信也不是幾天就能到的,郵輪定期往返歐洲與美國東海岸,主要是英法西班牙,單程要兩到三周,她準備12月初給父母寫信報告好消息,他們收到信之後便可以準備準備來法國,時間剛好能在聖誕節或新年之後出發,1月底就能到巴黎,到時候她懷孕中期,也可以出門走動走動了。

    菲利普這個不差錢的大財主在附近又買了一棟宅院,距離隻有幾百米,預備給嶽父母逗留巴黎期間居住。

    這個思路搞的很正確,跟父母在一起居住問題多多,不管哪一方的父母都最好不要在一起常住。

    有錢確實能解決絕大部分問題。

    她派人從黑斯汀斯家的府邸帶迴來維克多的小馬赫克托,維克多整天神氣活現的要在馬背上待好幾個小時,菲利普帶繼子出去跑馬,左鄰右舍一致認為這對父子養眼極了,各種邀請每天送到泰倫特宅,邀請鄰居一家參加各種社交活動,從太太們的下午茶時間,到晚上的宴會或是舞會。

    英俊的泰倫特先生和可愛的小維克多成了這個高級小區裏最受歡迎的客人,人人都想結識這麽個美國富豪,也都想見見幾乎從不出門的泰倫特太太。

    人們都知道泰倫特太太說一口很流利的法語,泰倫特先生的法語說的不怎麽樣;人們還都聽說泰倫特太太是個美人,據他家的花匠說,太太年輕美貌,聲音很好聽,特別喜歡白玫瑰;有一次太太到溫室裏看花,花匠沒有及時避開,於是見到了美麗的太太,花匠被女主人迷住了,離開泰倫特家之後一路暈暈乎乎的迴想太太的容貌,以至於一跤摔到路邊的排水溝裏,摔斷了腿。

    摔斷了腿的花匠成了泰倫特宅的笑料,女仆

    們私下笑話花匠,約瑟芬聽說這事,讓曼妮給花匠送去了20個金路易。

    泰倫特宅換了一個新花匠,摔斷腿的花匠請太太允許他的弟弟暫時代替他工作,太太允許了。

    愛彌兒每周都給女兒寫信,他們到達巴黎沒多久,美國的信件便絡繹不絕的寄到了,因為不知道他們搬進泰倫特宅,都是寄到酒店,約瑟芬派仆人每周去酒店取兩次信。

    愛彌兒在第二封信裏就開始問她是否懷孕了,比婆婆老泰倫特太太還要心急。已知約瑟芬的生育能力沒問題,愛彌兒焦慮的該是菲利普的生育能力。

    菲利普整天得意洋洋他們結婚第一個月就讓她懷孕了,雄性生物的自豪感讓他膨脹得不行。醫生說頭三個月容易流產,要先生小心一點,最好這段時間不要同床,他還算不錯,願意遵照醫生的吩咐,暫住到客房。過了三個月,這才搬迴來。

    約瑟芬懷孕三個月的時候其實也一點看不出來懷孕了,肚皮頂多就是平躺的時候有一點點隆起,穿著帶裙撐的長裙壓根看不出來。她到12月底才出門走動。

    巴黎的冬天很冷,她怕冷,也不願意經常外出。菲利普很快加入了一家資產階級男士俱樂部,每周有三天時間在俱樂部消磨一整個下午,吃過晚餐才迴來,其他時間都留在家裏陪她。

    泰倫特家是英國移民,出身很一般,就是平民,混不進貴族的小圈子;愛彌兒是伯爵之女,但約瑟芬並不是貴族,所以他們的婚姻可以算門當戶對,都既不是貴族,又不是法國資本家,是比較特別的外國居民。

    約瑟芬12月初終於寫信告訴母親自己懷孕的消息,算著時間他們收到信該是在聖誕節之前。菲利普也同時給波士頓的母親寫了信,報告這個好消息。說他們一直等到孕早期最容易流產的時候過去,這才寫信告訴他們。約瑟芬的身體很健康,孩子沒有什麽問題,醫生每周上門看診。

    泰倫特一家在巴黎度過了1860年的聖誕節、迎來了1861年新年,到了1月的第二周,薩凡納的信寄到了泰倫特宅,說羅畢拉德夫婦將在下周到達勒阿弗爾。

    “darling,你去勒阿弗爾接他們過來吧。”約瑟芬看完信,對菲利普說。

    “好,是哪一艘客船?”

    “月光號。”

    “我明天拍一份電報過去問問船期是幾號。”

    愛彌兒的信裏一派欣喜,說“感謝上帝!”,她這才算是放心了,她會在新

    年過後立即前往巴黎,這次她必須看著小孫兒出生。並且她還想帶查爾斯過來,準備至少住上一年,順便給查爾斯物色一位合適的新娘。

    約瑟芬想著以母親的眼光,薩凡納、查爾斯頓、亞特蘭大這些城市都沒有她能看中的兒媳婦。就不知道查爾斯怎麽想的,現在的年輕男人主意都大得很,想包辦婚姻不太可能。就是當年約翰和愛彌兒也是互相看上自由戀愛的。

    或許母親也想找個法國小貴族之女做兒媳婦吧,隻是母親不太明白這事由不得她。

    維克多在巴黎有了一個新的家庭教師,每周有6個上午要上課,下午是體育活動時間,繼父教他騎馬、打板球,不過法國孩子不玩板球,所以他都找不到別的孩子跟他一起玩。達米安也跟著他來了巴黎,他的同齡小夥伴隻有達米安。

    達米安跟著小主人一起學習,兩個孩子的進度差不多。達米安的父母也都在羅畢拉德家繼續做仆人,這次也跟著小女主人一起來了法國。

    約瑟芬很留意這一批剛從黑奴成為自由民的仆人。要說黑奴裏被洗腦的確實不少,像黑嬤嬤一直以羅畢拉德為自豪,視自己為黑皮膚的羅畢拉德,但肯定不可能幾十個奴隸全都歡欣鼓舞熱愛主人的,約翰出身在不拿黑奴當人看的家庭,愛彌兒出身貴族,實際他們眼裏都沒有奴隸,他們對黑奴“和善”是因為認為和善的主人才是好主人,而不是因為“奴隸也是人”。

    但凡有一兩個心懷不滿的前奴隸,存心想要報複的話,再聰明的人也躲不過去。

    這次將全家的黑奴幾乎全都轉換成自由民,一些人離開了,另一些人她主動提出可以無息借貸一筆款項,讓他們可以開個小店做點小生意,剔除了一些危險分子。菲利普也覺得如此處理比較好,你不能簡單粗暴的一刀切,將自由民黑人全都趕走,室內黑奴說實話會的就是那些伺候人的事情,要是找不到新工作那就是製造不穩定因素,找不到工作的黑人反過來責怪前主人也不是沒有的事情。

    奴隸主靠嚴苛的奴隸製壓製奴隸的反抗和暴力,也正因為有黑奴暴力報複主人和其他白人的事件發生,針對黑人犯罪的法律才會那麽嚴格,就是在薩凡納這樣的城市,街頭也經常會有被吊死的黑人,以警告其他黑人和黑奴。

    白人殺死黑人或黑奴幾乎不會付出生命的代價,頂多罰款,連監獄都不用蹲;而相反的,黑人要是殺死白人或跟白人女性有親密的肉|體關係(不管是否白人女性自願),都會被吊死。

    實際上,很多黑奴被迫跟白人女性發生關係,沒錯,約瑟芬當初迴到薩凡納發現有相當一部分白人女性會強迫農場裏的黑奴,感到很震驚。這種事情往往是因為白人女性生下了黑白混血兒而暴露,事情暴露後白人女性不會承認是自己強迫黑奴——也有一部分是你情我願的自由戀愛——而會聲稱是被黑人強||奸,最後百分之九十都是倒黴的黑奴被吊死。

    也有白人女性真的愛上了黑人或黑奴,拒絕說出對方的名字,這時候這個白人女性就會被整個白人社區拋棄。

    “強迫的性”其實不止發生在白人男和黑人女之間,也發生在白人女和黑人男之間,前一種在白人社會看來稀鬆平常,後一種的後果通常都十分血腥殘暴,代價通常是黑人男的死亡。

    震驚過後,約瑟芬又覺得這種事很一言難盡。不管是男是女,強迫他人進行性行為肯定都是不對的,但這要責怪誰呢?南方這麽保守的環境下催生了這麽奇怪的事情,性壓抑的南方太太小姐耳聞目睹的都是父兄丈夫強迫占有黑人女奴的事情,一旦她們明白自己也能這麽幹,並且也幾乎同樣不會遭到嚴重的懲罰,那麽總有人會想實踐的。

    仆人的忠誠不管在封建時代還是資本主義時代都是個大問題,不要指望仆人有多麽高的覺悟和忠誠,拿錢辦事而已,所以被仆人出賣的主人也是極多的,這屬於階級矛盾,不可調和,頂多就是盡量避免。

    就像後世的公司企業,也不能指望每一個員工都視公司為家,天天996,對吧?道理是一樣的。

    菲利普覺得太太的憂慮有點好笑。泰倫特家早在幾十年前就全麵解放了黑奴,現在家裏的黑人仆人基本上都是好幾代在泰倫特家工作的,這種世代仆人在豪門中常見,用幾代的時間來培養忠仆,效果還不錯。

    第二天,菲利普先是拍電報去勒阿弗爾船運公司詢問船期,船運公司的電報很快發了過來,說預期下周某日到達。

    到了下周,菲利普去了一趟勒阿弗爾,接到了羅畢拉德一家,一路安排的細致妥當,叫人挑不出毛病來,返迴巴黎,安排嶽父母住在鄰近的別墅中。

    愛彌兒滿意極了,“菲利普實在是叫人找不出一絲毛病。”

    約翰·c·羅畢拉德也相當滿意,“要我說,他一定深深愛著我們的女兒。你要知道男人是什麽德性,他要是愛著一個女人,準會萬事都替她安排好,要她整天都高高興興的。”

    仆人們忙忙碌碌安放行李,

    愛彌兒催著女仆為她換衣服,準備馬車,然後過去看望女兒和小孫子。

    約瑟芬看上去氣色很好,正帶著維克多在遊戲室裏玩九柱球。

    一聽女仆稟報羅畢拉德太太來了,維克多轉過臉看著門口匆匆走進來的愛彌兒,歡快的向祖母撲過去,“祖母!”

    “我的好孩子!”愛彌兒笑著彎下腰,抱住維克多,“快讓祖母看看,你長高了!”

    維克多高興極了,“我長高了有1英寸呢!”

    “母親。”約瑟芬小心的站起來。

    “你怎麽樣,我的寶貝?”愛彌兒輕輕吻了女兒的臉頰。

    “我很好。您呢?坐了這麽久的船,您好嗎?”

    “我很好,我不暈船。倒是你,我一想到你暈船這麽嚴重……”她心疼的摸了摸約瑟芬的臉,“真是感謝上帝!孩子沒事。”

    “他沒事,還好得很呢!”她現在懷孕5個月,已經可以感受到胎動,胎兒還小,胎動不很明顯,很有點奇異,一個小生命在她身體裏,有了自己的心跳,小胳膊小腿腿會動了。

    “睡的好嗎?”

    “不怎麽好,晚上會起來。”她有點煩惱,隨著孕期的增加,她現在半夜至少要起床一次上廁所。

    “沒辦法,這是必然的,你忍耐幾個月,等到孩子生下來就好了。吃的好嗎?菲利普對你好嗎?”

    “他對我很好。我本來想明天過去看望您和父親,父親呢?”

    “他在外麵跟菲利普說話。”

    “我看過他為你們準備的房子了,您覺得怎麽樣,滿意嗎?”

    “不能更滿意了。”愛彌兒隨手輕拂女兒的金發,“我很高興他這麽愛你,你的幸福就是我的願望。這次我可得看著你生孩子,你們決定好孩子的名字了嗎?”

    “還沒有。他說如果是男孩的話,要叫約瑟夫;女孩要叫辛西婭。”

    有意思,一般長子往往會跟父親或祖父同名,他們的頭生子該叫菲利普或是亨利才是更常見的名字;而約瑟夫是約瑟芬的男性名字,作為長子的名字這可不常見。辛西婭則是月亮女□□字,是女孩常見名字。

    “這兩個名字都很好,給孩子起名字的事情還是交給孩子的父親吧。”

    約瑟芬點點頭。這兩個名字都很好聽,她沒有什麽意見。而菲利普為長子取名約瑟夫更驗證了他跟父親亨利·泰倫特的關係不是很好。

    “洗禮的事情也隨便他安排,我不會非得要求孩子在天主教堂洗禮。”

    “好的,母親。”

    羅畢拉德夫婦來去匆匆,本來他們到巴黎就很晚了,過了晚餐時間才進了巴黎,愛彌兒哄了維克多睡覺,便告辭離開。

    羅畢拉德夫婦帶來許許多多美國的消息。先是南部蓄奴州紛紛舉行人民代表會議,通過了脫離聯邦的決議,也就是決定脫離美利堅合眾國。但蓄奴州內部的意見也沒有得到統一,有人認為應該立即單獨脫離聯邦,宣布獨立,這些人被稱為“分離主義者”;另外一些人認為應該南部蓄奴州要合作,這些人便被稱為“合作主義者”。

    過了新年之後,下南部7個州代表會議紛紛就脫離聯邦的法令開始投票,不管是“分離主義者”居多還是“合作主義者”占優的州,全都通過了脫離聯邦法令。

    這樣,在羅畢拉德夫婦到達法國的1月底2月初,下南部7個蓄奴州全部決定脫離聯邦,內戰蓄勢待發。

    美國的消息陸續傳到法國,5個上南部和3個邊界州在2月開始投票,都否決了脫離聯邦法令。

    南部邦聯臨時國會在2月4日組建,隨即選舉出南部邦聯的總統傑斐遜·戴維斯,戴維斯2月18日宣誓就職。

    亞拉伯罕·林肯則在3月4日宣誓就任總統。

    內戰一觸即發。

    查爾斯在林肯宣誓就職當天登上了前往法國的客船,月底到了巴黎。

    “我沒法再待在美國了,但我不知道會不會被人罵我是個‘賣國賊’或是‘膽小鬼’。”查爾斯犯愁的說:“我盡量安排好了公司的事情,趕著來巴黎,我擔心一旦開戰就沒有船能離開薩凡納的港口。父親和母親來巴黎看望你是應該的,而我,我應該立即去參軍。”

    “你要是參加軍隊才是傻瓜。”約瑟芬不以為然。

    菲利普在一旁笑了笑。

    “你不懂。”查爾斯歎氣,“我是覺得加入軍隊死在戰場上毫無意義,但我應該為了佐治亞參軍。”

    “我不這麽看。那麽我是不是也應該為了馬薩諸塞州參軍呢?”菲利普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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