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相府門外便停了數量馬車。


    為了護送顧若蘭的靈柩迴慶洲,洛秉書派出了三十名護院,永昭也派了五十名親衛,由左明帶領,與洛無憂等人一同隨行,保護他們的安全。


    另外加上丫鬟老媽子,總共差不多足有百人。


    這般浩蕩的歸靈隊伍,自是引來不少的百姓促足觀看。


    洛靈兒洛仙兒皆著一身素裙,脂粉未施,滿身釵環皆已卸下,輔一出相府大門,洛仙兒便撲到洛無憂麵前,跪了下來。


    “大姐姐,仙兒對不起你,請您原諒仙兒,都是仙兒禦下不嚴,以至於害了二娘與小弟性命,仙兒百死不足以贖其罪孽……”


    洛仙兒戴著白色幃帽,遮住了臉頰,隻露出一雙淚眼。


    永昭公主親女,給洛府庶長女下跪,自然引來駐足眾人的議論。


    “妹妹,你……”


    洛無憂站在靈柩前,看著仙兒,心中冷笑,蒼白臉頰上淚如雨下,“你對不起的不是我,是娘和小弟……”聲音哽咽,似再說不下去。


    這相府中人都是戲子,她們樂得演戲給她看,那她自然也要陪著。


    就端看,誰的演技,更高一分。


    洛仙兒垂頭拭淚,啜泣出聲,眸眸卻滿是恨意,她跪爬至靈柩前,咚咚咚,便朝那靈柩磕了三個響頭。


    “蘭夫人,都是仙兒的錯,若不是仙兒失察,那惡奴也不會害了你和小弟的性命,蘭夫人,小弟,都是仙兒的錯,嗚嗚……都是仙兒的啊……嗚嗚……”


    聲音裏滿是懊悔和自責,洛仙兒撲在靈柩前,哭的很是傷心,相府的一眾姨娘小姐們也是暗自抹著眼淚。


    “娘,安兒……”


    洛無憂咬了咬唇,淒然的喚了一聲,也撲至靈柩前,而後,整個人頓時暈了過去。


    “小姐……小姐……”


    紅錦剪秋上前前連忙扶著洛無憂,林媽媽劉媽媽還有抱琴弄墨等人皆跪在洛無憂麵前,哭得好不淒慘。


    “嗚嗚……小姐……”


    “嗚嗚,夫人,少爺,你們怎麽就舍得走呢……”


    “小姐……嗚嗚,您醒醒啊……”


    “嗚嗚,這些天,小姐已哭暈數次,夫人,少爺,你們怎麽就忍心丟下小姐,丟下奴婢們啊……”


    “……”


    無憂閣的眾人哭作一團,那哀哀淒淒的哭聲,完全蓋過洛仙兒。聽得圍觀百姓之中,也有人忍不住抹起了眼淚。


    “你們先讓開,讓我替大小姐把脈。”


    府醫歎息上前,眾人聞言連忙讓開道,王府醫把完脈,隻說洛無憂是傷心過度昏了過去,讓紅錦剪秋掐了她的人中,將人扶進了車廂裏。


    歸靈隊伍出發的時辰不能耽誤。


    看洛無憂暈過去,洛仙兒眼淚掛在眼眶,有些傻眼。


    千算萬算,都沒想到,洛無憂居然會在這個時候給她裝暈,她肯定是故意的,她這一暈了倒好,這讓她姐妹情深的戲碼還怎麽演下去?


    隻能哀哀淒淒,一個勁兒不停的哭著,抹著眼淚。


    眼看洛仙兒一個人在那裏唱著獨角戲。


    洛靈兒上前,哽咽道:“五姐姐,起來罷,蘭夫人和小弟泉下有知,定不會怪你的,都是那惡奴才可恨,不過,他也遭到了報應,在北越太子還有眾位王爺的麵前,落得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大姐姐既肯讓五姐同行送蘭夫人歸靈,說明大姐姐早就原諒了五姐,五姐也不要太過自責,大姐姐已傷心欲絕,我們得好好的照顧大姐姐,方才能讓蘭夫人和小弟安心不是?”


    “妹妹說的是,蘭夫人,小弟,你們放心,仙兒,定會好好的照顧大姐姐,”洛仙兒說著,在洛靈兒的攙扶下站起了身體。


    “五姐能想通就好,我們得出發了,五姐還是先上馬車吧。”洛靈兒扶著洛仙兒上了馬車,而後自己也一個躍身,跳了上去。


    隊伍徐徐出發,人群的議論聲也傳進了馬車之中。


    “切,裝模作樣,害死了人家的娘和弟弟現在還在那演戲,貓哭耗子假慈悲,真不知道這世上,怎會有這般無恥的女人……”


    “哎,這可說不準哦,我看這洛五小姐哭得也不像是在做假,而且,聽說那殺人的人,隻是相府的一個老奴才,洛五小姐的話,你們也聽到了,連北越太子也在場呢……”


    “怎的,你親眼看到了?沒看到又怎能做數……”


    “那你也不是道聽途說的麽?咱們實事論事,若真的是五小姐害了大小姐的親娘和弟弟,你覺得,大小姐會讓她前去送靈麽……”


    “誰知道其中有什麽貓膩,說不定,是有人以權壓人呢,反正這種事,有的人,又不是沒有做過,再做來,也是早就駕輕就熟了吧……”


    “既然都以權壓人了,那幹嘛賠罪,伏低做小……”


    “這賊喊捉賊四個字你不知道,再說了一個奴婢有膽去害相府的夫人和小少爺,騙誰呢,就隻有那種蠢豬才會信……”


    “我……”


    ……


    歸靈的隊伍徐徐消失,人群卻是論紛紛,如火如荼。


    甚至有人,當場便爭執了起來。


    那爭論聲,遠遠的傳入車廂。


    洛無憂清明的眼眸閃了閃,一入車廂,她便‘清醒’了過來。


    青鸞坐在一旁看著她,嘴角勾起一抹諷笑,這女人還真是天生的演戲天才,裝得那麽像,偏所有的人都被她給瞞了過去。


    紅錦湯圓卻都鬆了口氣。


    “這五小姐真是忒不要臉了,她還有臉哭,還有臉說出那般的推脫言語,天知道,奴婢剛剛真的好想上去胖揍她一頓,看她還敢不敢胡說八道。”


    湯圓滿臉的不忿。


    紅錦也是繃著一張臉,“依奴婢看,那七小姐,倒是慣會煽動人心,小小年紀,厲害的緊。我們以後一定得小心防著她才行。”


    洛靈兒……


    洛無憂心中默了一聲這個名字,眼眸看向車廂外,都城繁華的街道,一點點在少女眼中退卻,看著站在煙雨樓目送她離開的師兄還有那與師兄站在一起的紫色身影。


    她嘴角勾起一抹輕笑,淡淡的頷首間,不知為何,卻總覺得,好像少了些什麽?


    隻一刹,她卻是很快將那念頭拋開。


    展望了一下灰蒙蒙的天空。


    洛無憂眼眸微眯,如今已是秋令時節,這烏沉的天空,想來就要落雨了吧,隻可惜,這秦都卻是一場雨都未降。


    冬將至,風雲起,此出都城,她還有太多的事要做。


    就不知,柳隨風現在到了哪裏……


    隊伍從南城門出了城。


    出城之時,卻有另一輛青布馬車,也和車隊一起出城。車簾晃動間,男子手上握著一隻精致的荷包,荷包一角,繡著小小的無憂二字。


    容狄一雙幽眸凝視著車隊,目光緊鎖在那若隱若現的蒼白臉頰之上。


    一直緊緊的望著……


    “洛氏無憂,你替母守靈,本郡去尋那一線生機。待重縫之日,本郡,必會實踐諾言。”男子聲音幾不可聞,卻又透著一股擎天般的堅定。


    直到車隊一路順著官道拐過岔道口,而後,往東南方向駛去。那青布馬車卻是順著另一條道,往極北方向而去。


    直到再也看不到,那目光才緩緩的收迴,轉而落在了那荷包之上。


    青布馬車沒行多久,便與一隊輕騎擦身而過,百餘俊馬疾弛,揚起片片塵沙,鐵蹄飛揚,疾奔而過。


    當先的馬匹之上,少年俊逸如廝,不停的揚下馬鞭,將馬兒的速度催至最快,正是奉皇命出城搜索君驚瀾下落的武紹謙。


    得知北越太子平安轉迴的消息。


    他徹夜不停的趕迴。想要將這好消息,告訴心上人兒。


    可惜,他卻不知。


    待他歸時,早已是物是人非。伊人不在,隻餘空空的樓閣緊鎖。


    卷三 風雲起,暗芒初展 第243章 綿裏藏針


    大秦,慶洲,富庶魚米之鄉。


    大秦的政治中心,分布在西,南,北,三個地區,而慶洲正處在南邊最富庶地域,武淩郡,即是曆史名城,也是大秦稅收的主要來源地之一。


    慶洲也是洛無憂一行人的目的地。


    此時已是十月雨令時節,出了城都之後第三天,天空便飄起了密密的細雨,索性的是,雨不大,倒也不耽誤行程。


    十日後。


    客棧裏,顛頗了一天的隊伍駐紮休息,洛無憂站在窗前,看著那烏沉沉的天空,和那密密實實落下的雨水,似有些怔蒙發呆。


    “小姐,加件披風吧,這天氣,可真是,也不知為何,突的就變得有些涼了。”紅錦拿著一件狐裘披風替洛無憂披在了肩上,白色的狐毛忖的少女臉頰更加白晰清透。


    “也不知道這場雨得下到什麽時候,這樣下去,豈不是會耽誤我們的行程麽?”湯圓看著那雨有些煩燥,“偏那些人,一走路就叫累,非要讓停下來休息,否則的話,我們也不至於才走到這裏。”


    那些人是誰,自然顯而易見。


    這一路上,洛仙兒要麽借口累了,要麽借口餓了,要麽借口臉上的傷痛,車隊才行不久,她就吆喝要休息,左明無法,自然隻能依著她。


    所以,她們走了十來天,才到橫陽鎮,離慶洲還幾千裏路,天遠地遠,也難怪小丫頭會抱怨了。


    扣扣扣


    湯圓話落沒一會兒,外麵就傳來了敲門聲。


    上前打開房門,外麵站著左明:“大小姐,飯菜已備好,您是在房中用膳,還是和我們一起下去吃?”


    “下去和大家一起吃吧。”


    洛無憂接過剪秋手中的燃香,在靈位前插好,便隨著左明下了樓,雖然他們早已包下了客棧,不過,因下著雨,客棧裏有很多避雨的人,加之他們這一行人本就眾多。


    客棧裏更是人擠著人,很是擁擠。


    走到桌前坐下好一會兒,洛靈兒洛仙兒才下來,洛靈兒麵色還好,洛仙兒卻是一身萎靡之氣,顯然這一路的顛頗也確實將她大小姐累得夠嗆。


    臉上依舊覆著麵紗,看著坐在桌旁神色寡淡似有些傷神的洛無憂,眼底氤氳著絲絲的怨恨消失,轉而浮上一抹笑意。


    “大姐姐。”


    洛仙兒坐下,親昵的喚了一聲,“大姐姐,你可得多吃了些,你看你這段時日都瘦了不少了。”能看到洛無憂傷神,似乎也是不錯的。


    她這顛頗之苦,倒也算是沒有白受了。


    “妹妹自己吃吧,姐姐無甚胃口。”瞟了一眼洛仙兒挾過來的菜,洛無憂淡淡的迴了一句,撇頭不再理會,轉而聽起了眾人的聊天。


    人多,自然嘴雜,人們避雨閑暇之餘,便習慣談天侃地。


    而這些人,也都是天南地北的過路客,從他們口中,說不定會聽到很多有趣的事兒,甚至還有一些難得的消息。


    洛無憂瞟了一眼旁邊幾桌客人。


    其中一桌有兩人搭著襟子,像是來往的客商,正一邊吃著,一邊議論著,聽他們所言,兩人也隻是搭桌。


    “鄒兄,聽說你是從南邊兒過來的,不知道販的什麽生意啊?看鄒兄的行頭,生意也應該做的不小吧?真是讓人好生羨慕。”


    穿著對襟薄夾襖的男子,一臉豔羨的看著容貌著絲綢錦袍的男子。


    那男子束著金冠,錦衣華服,十個手指戴滿了玉扳指和金戒指,通身金光燦燦,一副富貴得無法言喻的樣子。


    喝了杯酒,他搖頭道:“李兄客氣,為兄此次不過是去通洲探親,說來也是不行運(不走運),偏的,這迴程便是一路大雨不停氣兒的下,耽誤了我原本的行程,走走停停足足三個月有多,都還沒能迴到家中。”


    那人擺了擺手,一臉晦氣無奈的表情。


    男子又問:“南邊兒怎麽會下這麽大的雨,看我們這邊,這雨下得也不大啊?”


    “瞧你說的,東邊下雨西邊兒晴,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誰管得著呢?你沒看到我過來三山五郡的時候,那雨水傾盆都連成線了,要不是家中還有要事,為兄也不會這麽急著冒雨前行。”


    華服男子道:“哎,說來真是倒黴。不過,依我看那雨要是再這麽下下去,可也說不定會下多久,所以早點趕迴來,也是對的。”


    “鄒兄思慮周全,出門一日難,在家千日好,說的可不就是這麽個理兒麽?如果不是這樣,隻怕我們兄弟也不能遇上了。”


    叫李兄的男子笑著恭維了一句,道:“不知鄒兄仙鄉何處,在下寧陽縣人士,出門做點小買賣,抵近年關迴鄉,再過兩個小鎮就是小弟的家了,小弟與鄒兄一見如故,到時定要請鄒兄去家裏小住才是。”


    “我家住都城柳裏巷,兄弟以後來到都城,一定要來找為兄喝上一杯,屆時,為兄再好好的招待你……”


    “好好……”


    接下來便是一通閑聊。


    洛無憂眼角撇了那富貴男子一眼,收迴了思緒,眼眸微微的轉了轉,拿起筷子吃挾了幾口飯菜吃了起來,耳邊卻突的傳來了洛靈兒擔憂的聲音。


    “大姐姐,可是覺得這些飯菜不合胃口?如果大姐姐不喜的話,我去叫廚子重新做一些可好,大姐姐可得千萬保重身體,我們這一路可還要行很遠的路程,這天氣又轉涼,大姐姐本就身子弱,可不能再病倒了。”


    “不用了,多謝七妹妹,左右再做也不過就這些飯菜,我們且將就用些便罷,倒是累得七妹妹與五妹妹同姐姐一起食粥寡淡,不過,七妹妹放心,姐姐定不會耽誤行程的,姐姐知曉妹妹還要急著趕迴師門。”


    “明日起,便讓左侍衛加緊趕路吧。”


    洛無憂搖了搖頭,守孝食素,這客棧能做出這些已是不易了,再做,又能做出什麽花樣兒來,這洛靈兒,看似天真無暇。


    實則綿裏藏針。


    真不知道,永昭為何就看上了洛仙兒,而不是洛靈兒?轉念,心中卻是有些好笑,如果真的是洛靈兒,就不知她前世會否落到更淒慘的境地?


    “姐姐無礙便好,妹妹倒是不急,隻是實在有些擔心姐姐憂思過度,傷了身子。”洛靈兒眨了眨長長的睫毛,臉上的表情依舊天真純淨。


    說出的話,卻是一刀一刀戳人心窩子,看得紅錦等人眼中幾欲噴火。


    洛仙兒也在一旁道:“是啊,大姐姐,你還是不要想太多了,我相信蘭姨娘,不是,蘭夫人和安兒弟弟,若知道你如此傷神也會不安的。”


    “多謝兩位妹妹了。”


    洛無憂垂了垂眼簾,臉上再次浮現一抹壓抑的悲傷,淡淡的迴了一句,“我已經用好了,兩位妹妹自己用吧,我先迴房了。”


    說著起身,走過樓梯的拐角,就在此時,樓下卻傳來一陣喧嘩之聲。


    洛無憂駐足看了過去,這才發現,那吵鬧的兩人,正是剛剛拚桌談天的兩個男子,與之爭吵的卻是客棧的掌櫃。


    “兩位客官真的不好意思,小店的客房已經客滿了,都被那些官爺給包了,真是不好意思,隻能請各位到別的地方去休息了。”客棧的老板臉上堆著笑,向兩人作著揖。


    錦衣男子怒喝道:“哼,你這掌櫃的好生奸詐,怎麽的我們入店之時你不說,你的店已被包了,偏我們吃完了飯你才說,你現在讓我們出去找地方,這天色已黑,我們要上哪兒找去?”


    另一人也道,“就是,據我所知,這橫陽城就此一家客棧,你若早說,我們還能去別人家裏,看能否借宿,如今這黑燈瞎火的,你讓我們去哪裏?”


    經兩人這一通吵鬧,原本在廳中用膳的其它人也紛紛叫囂起來。


    “就是,你這老板做事可是忒不地道了,進了你的客棧,你不給我們住宿,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還哪門子的道理,見錢眼開的道理唄,不就是想賣我們一頓酒菜錢麽?為了這幾個錢,讓我們露宿街頭,真是太黑心了。”


    “沒良心的店,沒心的掌櫃,遲早關門大吉,趕明兒我就讓我表兄來這橫陽縣裏開他幾間客棧,我就不信了,我還找不到地方住,我到時鐵定擠的你關門大吉。”


    “……”


    “這,哎,你們,你們這般吵鬧也沒用,我也作不了主,這客棧的房間確實都已經滿了,真的都被這些官爺給包了……”


    客棧老板苦著一張臉,“我不過好心讓大家進來避避雨,大家這麽為難我,我也沒轍啊,還是請各位另覓地方歇息吧。”


    “覓個屁啊覓,我們現在上哪兒覓去,不行,這店我今天還住定了。”一個大漢說著,啪一聲拍在桌子上,那方桌竟也被他拍散架,酒菜撒落一地。


    “哼,這店都被我們包了,我大姐姐扶靈歸鄉,素喜清靜,你們這等賤民,也敢在此生事,左明,還不將這群賤民全都給趕出去,否則,擾了大姐姐的清寧,你也擔待不起。”


    洛仙兒突的從桌上站了起來,冷哼了一聲,一口一聲賤民,頓時激怒了那些客人,隻是,看一眼那些戴著腰刀的侍衛,卻都是敢怒不敢言。


    錦衣男子撇了一眼洛仙兒道:“嗬,這位姑娘你說的這是什麽話,什麽叫賤民,我們可都是一等一的良民,行州過府都有通關文碟,吃住來往更是繳了稅的,怎麽到你嘴裏就成賤民了?連麵兒都不敢露的小丫頭,你還真以為你是皇帝不成,就連皇帝還得愛民如子,你算哪顆蔥哪顆蒜的,敢這麽辱罵我們?”


    原本被洛仙兒氣勢稍鎮住的人群便又哄鬧了起來。


    “就是,什麽叫賤民,你給我們解釋清楚,還有你那大姐姐什麽人物這般的了不起的,就要把我們往外趕,外邊兒下著雨,還天黑地凍的,你們這是想草薦人命麽你們?”


    “不過是群仗勢欺人的二世祖,還是個女二世祖,真是笑掉人大牙了。”


    “……”


    “就是,有種的,報出名號來,老子就不信了,還敢有人不讓我鄒昌海住店。”那錦衣男子指著洛仙兒便怒吼了一聲:“這店兒,我今兒個兒還真是非住定了,看誰敢攆老子走!”


    洛仙兒瞟了一眼那人,冷哼了一聲,道:“哼,有什麽不敢的,那你們可張大你們的狗耳聽好了,我大姐姐可是……”


    “諸位有禮了。”


    洛仙兒剛想報出洛無憂的名號,樓上突的響起一道清脆的聲響打斷了她,眾人抬起頭看去,隻見二樓樓梯間站著一名青衣少女。


    一副婢女打扮,正盈盈淺笑,向眾人福身:“各位客官,我家小姐說了,門出在外,誰都有個不方便的時候,外麵天冷還下著雨,就請各位在這小棧之中將就著歇息一晚,若我們五小姐若有言語冒犯之處,小姐讓婢子替小姐向各位陪個不是。”


    “還請各位客官們海涵,左侍衛,洛管家,小姐有命,調整一下屋子,騰出幾間房來,給各位客官,大家將就著歇息一晚,明日也好上路。”


    少女說的有禮,一眾住店的人麵色總算稍緩。


    “這……”


    左明看了一眼洛仙兒,又看了看剪秋,卻是心有猶豫。這邊五小姐剛下了令,那邊,大小姐又派丫鬟來傳令,這到底讓他聽誰的?


    剪秋卻居高臨下,笑問:“怎麽,左侍衛可有為難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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