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裏下起雨,天亮時雨仍舊沒停,這種天氣趕不了路,司馬禦擔心汗血寶馬會被雨淋病,特地讓夥計把馬牽到馬廄裏,喂上好草料。

    掌櫃滿臉歡喜,下雨天留客,客人多住店他多得錢。這客人雖說吃飯有些摳門,淨點素菜,但給打賞時一點都不手軟,可能人家就隻愛吃素菜吧。

    一下雨天就冷了許多,姚荺鑽到被褥裏不願意起來。

    “阿荺,別睡了,下來走走路。”司馬禦哄她下床,她這樣長期賴在床上,以後走路都會困難。

    “我睡著了。”

    從被褥裏傳出來的聲音讓司馬禦不禁啞然失笑,他隔著褥子笑道:“你睡著了怎麽還在說話?快下來走一會路,我扶著你走路。”

    “真的睡著了,睡著了可以說話。”

    司馬禦悄悄揭開一角被褥,隻見姚荺在裏麵眨眼睛,眼珠一眨一眨的就像是星星一閃一閃,司馬禦被她逗樂了。“裏麵有隻大老鼠,你再不起來,大老鼠會咬你的。”

    “不信。”姚荺嘟起唇。

    這個騙不到姚荺,司馬禦又心生一計,道:“這裏賣很好的胭脂,我們出去買胭脂怎麽樣?”

    “不要。”姚荺又斷然拒絕。

    司馬禦無奈了,完全沒法子對付姚荺,原來照顧一個小姑娘會這麽麻煩,根本不講理,也不聽任何道理。“快下來,不然我可要打人了。”說完,他眼睛一瞪,拳頭握起來,樣子極兇。

    霎時姚荺在被褥裏哭起來。

    完了,用軟不行,用硬也不行,姚荺就是軟硬不吃嘛!

    “好了,別哭了,我是嚇你的,我哪舍得打你。”到頭來他還要哄姚荺不哭。

    姚荺哭哭啼啼的,司馬禦沒辦法,隻好脫了衣裳也鑽到被褥裏擁住姚荺的身子。“我陪你睡,這總行了吧?”他陪了半天小心,總算是把姚荺哄好了。

    司馬禦擦著她眼角的淚花,親了親她的嘴唇,道:“好,你睡吧。”

    但是姚荺沒睡,腦袋在他胸口蹭著,又弄得他麻癢癢的。

    兩人迷迷糊糊都睡了過去,也不知過了多久司馬禦先醒過來,睜眼一看,姚荺趴在他的胸膛上睡得極是香甜,嘴角邊還有笑意。

    瞬時司馬禦心中充滿柔情蜜意,這是在他前二十多年的生命中從未有過的情感,比打敗敵人還要令人開心。

    他玩弄

    著姚荺的嘴唇,這紅紅的小嘴唇像花瓣一樣,忽然姚荺張開嘴,咬了他手指一口,咬完之後姚荺像無事人一樣接著睡。

    這情形讓司馬禦笑得腹痛,原來姚荺是如此可愛。

    “我當初真是傻,居然把阿荺嫁給司馬措,好在他們沒有圓房,不然我後悔莫及。”他心下思忖,輕輕卷起姚荺的袖子,隻見姚荺左手臂上點著的守宮砂殷紅如血,顏色鮮亮。

    “以後你就是我司馬禦的女人,誰也無法把你搶走。”

    司馬禦莫名生出了隱居之心,他甚至不想再迴到洛邑,其實他對權勢並無多大野心,一切全是為了報複。

    報複也報複過了,現在他又有了姚荺,用報複支撐的野心就土崩瓦解,他一心一意隻想與姚荺一起過小日子。

    是的,他的人生該換一種活法了。

    他的手不知不覺又探入姚荺的衣衫裏,撫觸那細膩的肌膚,瞬時心上溢滿歡樂。

    天黑時兩人才下床,這時兩人都餓得饑腸轆轆,姚荺吵著要吃白切雞。

    “還有十九天才能吃葷。”司馬禦刮著她的鼻梁。

    姚荺嘟起嘴唇。

    “如果你真想吃肉,那你吃我好了,我把我的肉給你吃。”司馬禦忍不住去捏她的嘴唇,她這樣子怪好玩。

    “你的肉不好吃。”說著不好吃,姚荺還是咬了司馬禦一口,惹得司馬禦又哈哈大笑。

    晚膳是一碟油淋豆腐,一碟炒茄子,姚荺隻吃了一小半碗飯,任憑司馬禦怎麽勸她都不肯吃,但是吃得少身子就恢複得慢。

    夜裏司馬禦又逼著姚荺在房間走了半個時辰,很明顯她走路緩慢,身子不穩。

    “等你身子好了,我教你練劍強身健體。”

    “不學。”

    “你怎麽什麽也不學,你可要做一個好學的好女子才行。”司馬禦滿臉無可奈何。

    姚荺不理他,站在窗子前向外看,有個男人鬼鬼祟祟地對麵的窗前走動,不知在做什麽。她迴頭向司馬禦招手,指著窗外讓司馬禦看。

    司馬禦瞧了一眼,那男子似乎察覺有人注意到他,很快便離開了。

    看來多半是個竊賊,這是提前來打探的,司馬禦出了屋子去找掌櫃,讓他鎖好門窗,安排兩個人守夜,以免混進竊賊。

    熄了燈,兩人擁在床榻上歇息,白天睡了一整天,夜裏哪還睡得著。

    姚荺手指捅著司馬禦的胸口,又在畫小狗。

    “不睡嗎?“司馬禦擁緊她。

    ”睡不著。”

    “以後白天別睡了,這晝夜顛倒最傷身。”司馬禦諄諄教導。

    “那你白天還睡?”姚荺反問。

    這小東西還怪上他了,司馬禦真是啞巴吃黃連。“好好,我們以後白天都不睡,白天趕路,晚上睡覺,誰要是不遵守就要挨打。”

    “打你。”姚荺握起拳頭在他胸口一擊。

    簡直是沒道理可講了,反正錯的都是自己,雖然有苦說不出,但司馬禦心裏還是甜絲絲的。

    兩人都把頭埋在被褥裏說話,司馬禦的鼻端滿是幽香,他幾乎是要醉倒。

    門外傳來窸窣的聲音,頓時司馬禦警覺起來捂住姚荺的嘴唇,“別說話,有壞人進來了。”

    隻聽那聲音又到了窗前,司馬禦從被褥中探出頭,有一絲異香吸入鼻端,頓時他一警醒,這是江湖中人用的下三濫的迷香,他趕緊運氣把這股異香逼出來。

    隔了一陣,窗子被打開了,一個人影翻進來。

    司馬禦假裝迷暈睡著,眼睛微睜一線,進來的那人在床前凝視。

    “居然有這麽美的女人,你小子豔福不淺。”那人嘖嘖讚歎。

    司馬禦瞧著那人,獐頭鼠目,一雙綠豆似的眼睛透著狡黠的光,這長相令人作嘔。

    那賊子翻著放在桌上的包袱,裏麵有些銀兩,他悉數放到自己的袋中,後來覺得自己袋子放不下,幹脆又把銀兩放迴包袱中,索性背起包袱。

    “今夜可撞上一個大買賣,這幾年不用愁了。”

    他正要出去,但到窗前便又迴過頭,朝著床榻上瞧了一眼,自言自語道:“這麽美的女人不幹上她一幹,就相當於看著金銀珠寶不拿。”

    於是那賊子又放下包袱走到床榻前,他料得床上兩人中了迷香不會醒,便掀開了被褥。

    不料被褥一掀開,一把劍就直抵他咽喉。

    司馬禦從床榻上坐起,這賊子欺人太甚,盜了銀兩不說,還想汙辱姚荺,簡直是罪該萬死。按他以往的個性早就一劍刺死,但此時是在客棧,如果殺了人,這客棧掌櫃估計要倒黴。

    另外在房間裏殺了人,少不得又要換房間,挺麻煩。

    “好漢饒命。”那賊子嚇到了。

    司馬禦起了身,用

    被褥蓋住姚荺,劍尖迅速在他身上一點,便封住那賊子幾處大穴,令其不能動彈。隨後,司馬禦叫來掌櫃和夥計,令其察看是否有損失。

    直到打開那賊子帶來的布袋,掌櫃才發現自己的一枚小金鎖竟也被這賊子偷了。

    “把他送到官府,最後讓客棧的旅客也檢查一下是否有財物損失。”

    客棧的幾個夥計拿了繩子將賊子給捆了,拖到柴房裏拳打腳踢一頓。

    房裏清靜下來,司馬禦打開窗子透氣,一時間湧進好些人,房裏難免有些醃臢氣味。

    等味道散盡後司馬禦才掩上窗,翻身上榻,隻見姚荺在被褥裏早就睡著了。“真像個孩子,這樣也能睡著。”司馬禦笑著搖頭,姚荺的性情退化得和小孩子差不多了。

    他擁著姚荺很快也睡著了。

    這柔軟的身子有奇異的力量,擁著她會很安心、很愜意。

    清晨醒來依舊在下雨,看來這場雨會持續幾天的樣子,司馬禦雖有些著急,但轉而一想正好讓姚荺休養幾日,不然奔波起來她的身子吃不消。

    昨夜司馬禦抓住竊賊,掌櫃煮了一鍋紅薯繼讓夥計送來。

    姚荺坐在床榻上搬著手指數天數。

    “還有十八天,我都記著,你就別數了。”司馬禦在桌前吹粥。

    “我不要你數,我怕你騙我,多算些日子。”

    “阿荺,我在你心裏就這麽壞嗎?”

    “嗯,你是壞蛋。”姚荺嘟起唇。

    司馬禦看著她嘟起的唇忍不住又捏了一把,道:“不會騙你,等過十八天,我買一桌的葷菜你吃,你想吃什麽就吃什麽,天天吃肉也行。”

    “那你的錢夠我天天吃肉嗎?”姚荺食指放在唇下一副思索的樣子。

    “這個……”

    一路奔路,其實司馬禦攜帶的錢也所剩不多,他摸了摸姚荺的臉頰,這臉頰比前些時要水潤多了。“如果沒錢了,我就進山打獵,我保證每天讓你吃肉,把你吃得胖胖的。”

    姚荺是太瘦了,真應該多吃肉長胖,司馬禦都不敢壓在她身上,這柔弱的身子隻怕一壓就會散架。

    “你要是說話不算數,你就要變成推糞蟲。”姚荺大笑。

    看著露齒大笑的姚荺,司馬禦心裏也萬分高興,他摸了摸姚荺的頭發,笑道:“好,如果我說話不算數,我就變成推糞蟲。”

    推

    糞蟲就是屎殼螂,這種蟲喜歡推著糞球往前走,是民間小孩子罵人的口頭禪。

    姚荺是真變成小孩子了,像小孩子一樣純真,再也不會擺出一副風輕雲淡,仿佛世間事都不能觸動到她的樣子。

    “來吃粥,吹涼了。”

    每天照顧姚荺很累,但司馬禦卻甘之若飴,這是苦中有樂,而且他不再感到孤寂,在他的身體裏總有源源不斷的力量。

    “你喂我吃。”姚荺撒起嬌。

    “好,喂你吃。”司馬禦舀起一勺粥,遞到姚荺的唇邊,姚荺張口便將粥吞下去。“吃慢點,別噎著。”

    他從來沒做過這種事情,也從未想過自己會做這種事,他像是姚荺的夫婿,又像是姚荺的父親,或者這兩種心情都有,令他全身每個毛孔都舒爽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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