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月在術木合的帳篷裏飲酒,匈奴的女人和男人一樣粗獷,他們不喜歡獨飲,喜歡聚眾,比如跳舞,比如飲酒,散是滿天星,聚是一團火。

    匈奴的兵在不作戰時,就是普通的牧民,但一旦收到作戰的指令,就馬上從牧民變成殺人如麻的士兵。

    赤月的酒量很好,喝了一斤多酒,仍是頭腦清醒。

    “阿裏朵還好嗎?”

    阿裏朵是術木合的小女兒,才六七歲,十分乖巧可愛,被譽為匈奴未來最美的女人。

    赤月的侄子侄女不少,但她最喜歡阿裏朵。

    “好,她也想念你這個姑姑。明天起程後,你和仆骨多注意那幾個漢人。”

    “他們也就三個人,怕他們做什麽,等到了王庭,就是我們的籠中之鳥。”

    “別大意,他們聰明的很。”

    赤月沒有在意,要是真聰明的很,就不會流落到匈奴來,術木合是沒瞧到那個什麽王兇暴的樣子。

    “問你一個問題,我和漢人叔叔的妻子誰好看。”赤月一直計較這個問題,她也問過仆骨,仆骨說差不多。

    差不多明顯就是敷衍的答案,哪有差不多的,肯定會有個高低。

    術木合端起羊骨製成的碗,想起姚荺的麵容,那張沉靜的麵容像夜裏的幽光,比匈奴女子動人得多,看到她會想到很軟,很軟的東西,人會不勝酒力醉倒的樣子。

    “她好看。”術木合脫口而出。

    赤月不高興了,術木合真是不會說話,難道就不能像仆骨那樣說差不多就得了。

    “不飲了,我去睡覺。”赤月氣唿唿地走了。

    草原上的夜有幾分寒涼,赤月向著司馬措的帳篷走去,卻看到他就躺在帳篷的側麵。

    “咦!你怎麽不睡在帳篷裏麵?”

    司馬措伸手在唇邊噓了一聲,道:“不要吵醒阿荺。”

    赤月向周圍一看,鴛鴦那個丫頭也不在,遂小聲道:“你讓那個丫頭進帳篷去睡了?一個丫頭對她那麽好幹嘛?這夜裏冷得很,你可別凍病了。”

    “鴛鴦一個女子自然要睡在帳篷裏,我是男人不礙事。”

    “別逞強,草原的夜不是你想象的,露水浸到骨子裏,以後骨頭痛得你不能走路。”

    赤月雖然在斥責司馬措,但內心卻是想到這個男人對女人竟如此體貼,那

    匈奴男人可從來不會這樣心疼妻子。

    說著,赤月便令附近帳篷裏的幾個士兵去別的帳篷,把這個帳篷空出來。

    “你睡這個帳篷,千萬不要露宿,否則以後有你苦頭吃。”

    “謝謝侄女。”司馬措笑道。

    赤月仰頭哼了一聲,道:“是不是漢人男子都很體貼女人?”

    “也不是所有,但應該大部分男人都會。”

    赤月得到了答案,滿臉笑容,道:“你快點去睡吧,我也要歇息,明日太陽一出來我們就趕路。”

    她向前麵歡快地跑去,像一隻快樂的小兔子。

    草叢中有個模糊的黑影,正在注視她和司馬措,等四周安靜下來後,那個黑影慢慢地向後退,退出百丈多遠後,他才轉身跑去。

    約摸跑出一個時辰,前麵出現幾頂帳篷。

    他走到其中一頂帳篷旁邊,道:“西陵王,已經找到司馬措和姚荺。”

    帳篷的簾子瞬間被揭起,司馬禦提劍出來,深夜中他的目光就如同手中的那把玄鐵劍,殺氣凜然。他穿著匈奴的服飾,渾身透露出野性和粗礪之氣,像一頭兇殘的野狼。

    “在哪裏?”

    “西北方四十來裏路。現在他們與匈奴的左賢王術木合匯合,人數約摸有幾百人。”

    司馬禦哦了一聲,道:“司馬雲清雖嫁給匈奴,但一直沒與中原有書信來往,司馬措如何認得術木合?術木合是特地在邊境接司馬措的嗎?”

    頓時司馬禦疑心大起,如果說司馬措與術木合早就勾結在一起,那又是不可能的事。

    天樞宮是絕對不可能有外人進入,司馬措也根本接近不了外人。

    “應該不是,術木合感覺是另有其他事來到邊境,與司馬措遇上應該是巧合。卑職還偷聽到術木合要把姚荺留下來做人質,才肯讓司馬措去匈奴王庭。”

    司馬禦哦了一聲,道:“難道司馬措同意了?”

    “沒有同意,所以是術木合妥協了。”

    “這還算是個男人。”司馬禦揮了揮手,示意那人退下。

    此時已是三更天,風吹在臉上已有了寒意,司馬禦也知草原的風勁,便又鑽入帳篷裏。

    帳篷裏光線昏暗,伸手不見五指,司馬禦抱著劍盤腿而坐。

    那日他殺了幾個匈奴人後,隻逃脫了一個叫仆骨,司馬禦便縱馬向雁門

    關的方向追捕,他猜測司馬措等人已經通過雁門關進入塞外,因此帶著隨從也出了雁門關,並向西北方向一路追蹤。

    草原上生活條件簡陋,司馬禦將謝韻留在雁門關,無論謝韻怎麽哀求,這次他都沒同意。

    “我這樣拚命地追,到底追的是誰?”

    如果隻是司馬措一人逃走,司馬禦可追可不追,但會派出殺手,將司馬措暗中殺死。

    “如果是姚荺那個女人呢?我一定會把她追迴來,還要關起來,好好地折辱她。”

    現在司馬措和姚荺甜甜蜜蜜地逃亡,還帶著一個丫頭,這一路上領略了不知多少風光,訴說了多少綿綿情話,隻怕還在笑話他追不上。

    司馬禦恨得咬牙切齒。

    本來三個人都過得不開心,現在就隻剩下他不開心了。

    “我若娶了姚荺,那開心的不是就是我,不開心的就是他倆個混帳了。”

    司馬禦忽然覺得這個主意很妙,竟然想得笑出聲來。

    “我須得早日把他們抓迴,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去做。”

    司馬禦對位於大晉東北的百濟、扶餘、高句麗三國誌在必得,但如果不把司馬措和姚荺的事解決,他是無心去遠征,甚至會一直心神不寧。

    因為這次他們的出逃,使司馬禦平靜的心變得躁動起來。

    他非常厭惡這種躁動的心態,這是他第一次感到失去掌控。

    “術木合來邊境應該是想看看有沒機會攻打大晉,不過目前匈奴的兵力不夠,他也不敢冒然開戰。”

    從漢朝以來,匈奴的實力大打折扣,人丁比以前少了許多,這多年一直奉行休養政策,未再向中原興兵作亂。

    “他們若一直在一起,憑我這幾個人,是無法把司馬措和姚荺抓走,須得他們分開才行。”

    思慮一陣,司馬禦決定見機行事,他與術木合沒打過交道,隻是有過耳聞,據說是匈奴的大力士,能單手舉起七百多斤重的牛,可見他的功夫不會低。

    再加上那個仆骨,這兩人加起來,自己是打不過他們的。

    “這兩人要除掉才好。”

    帳篷外傳來淒厲的狼嚎聲,此起彼伏,司馬禦懶得理睬,身體躺下來,手握著劍橫放在腹部上。

    狼嚎聲越來越近,司馬禦似乎是睡著了。

    忽然帳篷裏有兩點發綠的光芒閃爍,那喘息聲就在

    司馬禦耳邊響起,司馬禦連眼睛都沒睜,手中劍一揮,劍尖便刺入狼腹,頓時那頭狼氣絕。

    等劍再抽出來時,狼血噴得司馬禦滿臉。

    血還是熱的,司馬禦用舌頭舔了舔,繼續翻身睡覺。

    清晨時醒來,司馬禦鑽出帳篷,隨從們正在剝狼皮。

    “西陵王,你看多肥的狼,這狼毛也光滑得緊,這往北走就冷了,狼皮正好圍身上禦寒。”

    說話的人叫李俏,這李俏還在娘胎時,他娘做了一個夢,說有個姑娘要投胎到她肚子裏,結果名字都起好了,希望是個俏姑娘,沒想到卻生出一個大胖墩。

    他家的人也好笑,名字也不改,繼續用個大閨女的名字。

    如今二十多歲,人高馬長,活像一座黑鐵塔,自然是與俏不沾邊了。

    “本王帳篷裏有一隻更肥的,你拖出來,那皮就給你了。”

    李俏大喜,進帳篷一看,果然比外間的狼還要肥壯,個頭要大上一倍多,皮毛更順滑,又密又厚。

    眾人行軍打仗多年,烹飪都十分在手,當下狼皮剝下來後,大家便將狼肉架在火上烤了,吃不完的裝在包袱裏當幹糧,這往北走天氣越冷,烤熟的肉不容易壞,能管上好幾天。

    吃飽喝足後,大家立即將帳篷收拾起來放在馬背上。

    “出發。”

    司馬禦飛身上馬背,一馬當先,眾人跟在他身後,向著前方風馳電掣。

    一個時辰後,他們就追上術木合的軍隊。

    但是司馬禦等人沒有靠近,離著百多丈遠,現在他要等待司馬措與術木合分開。

    前方的帳篷還沒有收拾,說明他們一時半刻還走不了。

    “西陵王,聽說那個術木合是匈奴第一大力士,真想和他比劃比劃。”李俏笑道。

    “不要輕舉妄動,既有此說法,那術木合也應有此實力。要殺術木合,沒必要硬碰硬,他這個左賢王的位置估計有不少人想坐。”

    要殺一個人的方法很多,但石頭碰石頭的方法是最笨的,因為會兩敗俱傷。

    如果每對付一個人都要自己出馬,那司馬禦早就累死,因此他才會培植自己的黨羽,比如趙常侍,趙常侍可以幫他解決天樞宮中的所有敵人,根本無須他出手,而且趙常侍辦的事還挺合他的心意。

    從帳篷裏出來一個人,魁梧的身材壯得像一座山。

    司馬禦雖瞧不清他的五官,但看到他的肩膀上掛著幾隻狼頭,猜測他就是術木合。

    果然是氣勢逼人。

    司馬禦幾乎就承認了,如果是單打獨鬥,他極可能不是術木合的對手,這個人的力氣太大,對付術木合要智取,最好是以夷製夷。

    不過他目前的目標不是術木合,因此對付術木合都是後話,現在他隻想從術木合手中抓走那一對讓他恨得牙癢癢的男女。

    他想到姚荺,然後就真的看到姚荺,那纖瘦的身影在晨光中像一株百合,硬生生地逼入他的眼中。

    雖然隻是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但司馬禦認出來那就是姚荺。

    他心裏不覺湧起幾分歡喜,歡喜之中又有幾分憤怒。“混帳。”司馬禦在心裏大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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