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大草原,四麵寬闊,無邊無際,此時草原上的草也黃了,風一吹,草浪翻滾,與天的碧青色相接,鴛鴦從未見過此景,喜得手舞足蹈。

    此去匈奴王庭極遠,單靠雙腳是很難抵達,尤其是姚荺沒有腳力,一個時辰也走不了多遠的路,經常是司馬措背負她行走。

    兩人一親密,赤月就看不慣。

    “仆骨,還說漢人女子羞澀,我看她一點也不羞澀嘛!”赤月發牢騷。

    “他們是夫妻,無礙。”仆骨沒在意,妻子走不動路,做夫君的背一下是應該的。

    赤月迴頭看,隻見姚荺用絹巾擦拭司馬措額頭上的汗漬,司馬措滿麵笑意,嘴角輕微嚅動,也不知在說什麽。

    “你不用太注意他們,他們可算是你的叔叔和嬸嬸。”仆骨察覺到赤月對司馬措過於注意,走上一陣就會迴頭看,而且司馬措還能輕易引動赤月的情緒。

    赤月白了他一眼,道:“行啦,不必提醒我,你和那個叫鴛鴦的是天生一對麽,不是她提醒,就是你提醒,要不要把你倆湊一對?”

    “胡說什麽。”仆骨生氣了。

    那廂司馬措放下姚荺,兩人坐在草地上歇息,走了這許久的路,司馬措也確實感到疲累。

    他雖精通騎射,但常年累月在深宮中,體力並不如草原上的漢子。

    赤月看到他們坐下來,怒道:“你們怎麽隔一會就歇息?要像你們這樣,什麽時候才能到王庭?”

    鴛鴦早把赤月的心思看穿,遂道:“公主,不如你和仆骨先走吧,我們慢慢走,反正我們不趕時間。”分開走是有好處的,可以替姚荺趕到情敵。

    沒料到赤月也一屁股坐下來。

    司馬措的相貌很合赤月的心意,俊朗瀟灑,這和草原上的漢子不同。至於什麽叔叔身份,對於有著繼婚製的匈奴人來說,這算得什麽。

    再說又不是親叔侄。

    雖然司馬禦同樣相貌英俊,但過於盛氣淩人,殺氣凜冽,和她的父親類似,赤月並不感到有什麽不同之處,反而不喜。

    鴛鴦拿出水袋遞給姚荺,姚荺又給司馬措。

    “阿荺,你先飲。”司馬措自然不肯先飲。

    “我口渴了。”赤月冷不丁道,這種推來推去的真夠煩。

    司馬措和姚荺對視一眼,姚荺在點頭,他便將水袋給了赤月。

    赤月拿起水袋,仰起脖,咕嚕咕嚕地大口飲起水。眼見著水袋空了一大半,鴛鴦急得想阻止她,但實在沒好意思開口。

    很快赤月將水袋裏的水飲完,將空水袋扔給鴛鴦。

    “你全飲完了,怎麽不給我家公子和二娘留一點?”鴛鴦氣死,胡女就是不懂得禮儀。

    “我渴為什麽不能飲完。”赤月哼了一聲。

    鴛鴦氣得幹瞪眼,卻又無話可反駁。

    “前麵有河流,鴛鴦,你別急,我們現在還不渴。”姚荺安慰她。

    眾人歇了半個時辰才起程趕路,仆骨沿途收集幹牛糞裝到布袋裏麵,鴛鴦隻覺得奇怪,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還拾撿起牛糞來。

    在她鄉下,這種活是小孩子做的,拾牛糞、豬糞,掏雞糞,等等,沒有大人來做。

    但是拾這些糞是用來種菜肥土的,那仆骨拾牛糞是做什麽。

    “二娘,他拾牛糞幹嘛?”

    “我在書上看到說是用來生火煮飯。”姚荺壓低聲音。

    “啊——那做出來的飯菜不是臭死了!”鴛鴦不知不覺提高了聲音。

    姚荺趕緊使眼色,偏生赤月聽到,赤月一直在關注他們的動靜,或者確切說是在關注司馬措。赤月很喜歡看司馬措的眼睛,匈奴人中沒有這樣的眼型。

    這種眼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不同於仆骨的狹長眼型,司馬措的眼睛裏有一陣陣的光,像清波漫過,很令人舒服的眼神。

    反正看到他的眼睛,就知道他不是平凡人,他有良好的家世,他出生富貴。

    “哼哼。你懂個什麽?草原上沒有樹木,要想生火做飯隻能用幹牛糞。嫌棄牛糞做的飯菜臭,我就不許你迴中原了,把你配一個匈奴漢子,讓你天天吃牛糞做的飯菜。”

    “二娘,她……”鴛鴦氣得翻白眼。

    “公主隻是說笑話,匈奴男子也不可能歡喜漢人女子的。”

    “那可不一定喲,這小丫頭長得有幾分姿色,白白嫩嫩的,我們匈奴漢子最中意了。”赤月故意嚇唬鴛鴦。

    鴛鴦嚇得臉都白了。

    “別想太多,我們也幫著拾牛糞吧。”姚荺猜測是仆骨要用來生火。

    “好,我也正想拾牛糞。”司馬措迫不及待地拔出赤宵劍,這把劍沒有劍鞘,隻是簡單地用白布包裹一圈。

    草地上的牛糞隨處可見,有些

    是幹的,有些沒幹,司馬措將那幹牛糞用劍挑起,可是卻沒有袋子裝牛糞。

    赤月解下腰間的一條灰色腰帶扔過來,原來是個布袋,她折疊後當成腰帶使用。

    姚荺和鴛鴦各拉著布袋的一端,司馬措便將牛糞裝進去,沒一會就拾滿一袋牛糞。

    趁著司馬措等人拾牛糞的工夫,仆骨也打了兩隻野兔和一隻野雁,赤月熟練地剝兔皮,剖開兔腹,沒有一點的猶豫。

    鴛鴦不忍心看,便去看仆骨用牛糞生火。

    仆骨先將牛糞一塊塊地壘放,他一點都不嫌牛糞髒,直接用手拿。把牛糞堆出一個灶形,他又扯了幾把幹枯的野草塞進去,用火折子點燃,再用嘴一吹,火燃起來,沒一會牛糞也燒著了。

    “二娘,為什麽牛糞這麽容易燒著?”鴛鴦看得興奮起來。

    “牛吃的草,排泄出來的糞便許多是未消化的草,自然容易燒著了。”

    鴛鴦點頭,還是姚荺懂得多。

    赤月已經把兩隻兔子都剝了皮,仆骨用箭穿了兔身,放在牛糞上烤起來。

    “二娘,你敢吃牛糞烤的兔肉嗎?”鴛鴦伏在姚荺身上問道。

    “入鄉隨俗,這樣的兔肉一定很美味。”姚荺笑道。

    “是的,我都忍不住想吃了。”司馬措大笑。

    赤月偷瞄司馬措,他笑起來眼睛更好看,可是他卻不是對著她笑。等到了王庭,就把他留下來,可是他的妻子怎麽辦?

    肉香味在風中飄散,仆骨烤兔肉的本事在赤月之上,兔肉烤得酥黃,清亮的油漬滑落。

    烤熟後,仆骨將一隻烤兔給了赤月,另一隻給了姚荺,他又去拔野雁的羽毛。

    姚荺扯下一條兔腿給鴛鴦,另一條兔腿給司馬措,自己撕了一點前胸肉。

    “阿荺,你吃兔腿。”司馬措要將自己的兔腿給姚荺。

    “二娘,你吃我的。”鴛鴦也爭著。

    “不用了,你們吃,我想吃這個前胸肉。”

    赤月冷眼旁觀,漢人這種推讓客氣方式,在她看來是不夠爽快,裝模作樣。

    姚荺和司馬措都吃起來兔肉,唯獨鴛鴦不敢吃,放在鼻端聞了好幾次。

    “用牛糞烤的肉真的很香。”姚荺故意打趣鴛鴦。

    鴛鴦嘟起唇,閉上眼,將兔腿放在唇邊一咬,鮮香可口的汁水滑入唇中,鴛鴦禁不住咀嚼起來,

    確實是美味,兔肉又酥又脆。

    三個人把一條烤兔很快吃完了,赤月扯下一條兔腿給司馬措。

    “給你,吃飽點,不然沒勁背你妻子。”

    “我吃飽了。”

    “別說謊,你明明沒吃飽。”赤月不由分說將兔腿塞到司馬措的手中。

    赤月斷定司馬措沒吃飽,是依據匈奴男子的食量判定的,像這樣一隻野兔頂多隻夠一個男人吃,三個人分是絕對吃不飽。

    草原地方廣,就算隻是走路也容易消耗體力,隻有多食肉才能補充體力。

    司馬措道了一聲謝,將兔腿給姚荺。

    “你吃,你是男人要多吃一些。”姚荺推迴來。

    赤月無語,又來了,恨不得一把搶過來誰也不給,推來推去有意思麽。

    “公子,你就吃吧,你還要背著二娘。”鴛鴦笑得很甜。

    “我們一起吃。”司馬措不願意獨享。

    “嗯。”姚荺知自己不吃,司馬措也決不會吃。

    兩人共吃一條兔腿,你吃一口,我吃一口,氣得赤月肺快炸開。

    “你倆不這樣能行嗎?”

    “公主,這是夫妻情深,你不懂的。”鴛鴦笑道。

    赤月沒好氣地撇過頭。

    仆骨拔完野雁的羽毛後,將內髒取出,這時他嘴裏發出嘷鳴聲,一隻蒼鷹從雲端中俯身飛來。

    地麵上是野兔和野雁的內髒,那隻蒼鷹落在草地上,便叼起內髒吃起來。

    仆骨走迴火堆前,將野雁放在火上烤炙,雁肉的香味比兔肉猶勝,等烤好後赤月一把搶走。

    “你又任性了。”仆骨無奈。

    捱了近一盞茶的時間,眾人動身,赤月一個人跑在最前麵,仆骨叫她幾聲也不答應,隻好追上去。

    姚荺瞧著他倆的背影,道:“仆骨好像很歡喜赤月公主。”

    “我早看出來了。”司馬措笑道。

    “那公子和二娘還看出了什麽?”鴛鴦故意問。

    “還看出什麽?”姚荺和司馬措同聲問道。

    鴛鴦一臉無語,他倆都沒看出來,便道:“我還看出來赤月公主很歡喜公子,二娘,你要多注意。”

    “我是她叔叔,不會的。”司馬措直搖頭。

    “又不是親叔叔,赤月公主總是偷看公子,隻要二娘和

    公子行跡親密一點,赤月公主就會生氣,嘲諷二娘和公子。”鴛鴦看得明白。

    司馬措大概是怕姚荺多心,笑道:“鴛鴦,你知我姐姐是匈奴乞石烈單於的大閼氏,乞石烈是赤月的父親,你覺得她怎會歡喜我嗎?”

    這樣一說倒也是,總不能兩姐弟一娶一嫁的是兩父女吧,這豈不是亂倫了。

    但是鴛鴦想起赤月看司馬措的眼神,仍是有些不放心。

    “走吧。”

    剛走出幾步,前方煙塵滾滾,竟有數百騎人衝過來。

    司馬措眺望,來人騎的是都是壯碩的黑馬,這是匈奴的良駒,來的人是匈奴人,但是怎麽會有這麽多的匈奴人到邊境來。

    莫非他們要攻打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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