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司馬禦幾乎氣炸肺,他千算萬算,沒算到司馬措和姚荺竟然跑了,換句難聽的詞說,就是私奔了。

    皇帝和皇後一起私奔了。

    晨起趙常侍密報他時,司馬禦極為震驚,在兩人隱忍的麵孔下原來早就有潛逃的謀劃。

    司馬禦鬱悶壞了,他的兩隻籠中鳥都飛了,而且還是結伴飛了。

    司馬措是堂而皇之出宮,他是皇帝,沒有任何理由可攔他。隻是姚荺走得出奇,她不但走了,還帶走一個貼身宮女,她倆是如何出宮的?

    在宮門各處盤查,根本沒人看到姚荺出來。

    司馬禦在天樞宮沒有宮殿,每次來他都會去掖庭,今日他在掖庭等得有些久,索性就坐在地上。

    此時天已經黑了,隔了半個時辰趙常侍大汗淋漓地迴來,見司馬禦坐在地上見怪不怪。一般士族子弟都注重禮儀,較少像司馬禦這樣不循規蹈矩的,但就算席地而坐,這張腿的坐姿也不雅觀。

    司馬禦哪裏會顧及這麽多,他十三歲就從軍,自然是哪樣舒服便哪樣,隨心所欲。

    “西陵王,在出塵宮發現一個地道,此地道可直通城外白雲山,想必姚荺是從此地道逃走。”

    “豈有此理,敢背著我逃走。”司馬禦手背上青筋暴突。

    “要追嗎?”趙常侍也很生氣,姚荺要逃便逃,居然還把鴛鴦也給帶走了,分明是不想把鴛鴦給他當對食。

    “當然要追,必須追迴來。”司馬禦咬牙切齒。

    “可不能明目張膽的追,如果傳出去是皇帝皇後一起私逃。”

    “那是自然。”

    傳出去大晉的臉麵就會丟光了。

    “分兩路人馬追,一路走官路,一路走山路。”

    趙常侍麵有難色,分兩路人不是難事。“但我們不知他們向何方而去?”

    司馬禦稍作沉吟,道:“向西北方向追。”

    “為何?”

    “南方皆在大晉管轄範圍之內,他不會向南方逃的,隻能向西北。另外,朝陽公主是司馬措的親姐姐,和親到匈奴,他極可能去尋求匈奴的幫助。”

    司馬禦猜測完全正確,這正是司馬措的心中打算,司馬措手中無兵無將,招兵買馬不是何年何月的事,隻能是借兵起事。

    他仰起頭吐出一口氣,其實他已經開始著手攻打高句麗、百濟和扶餘三國,隻

    是突然來了這件事,倒讓他措手不及。

    如果隻是他們其中一個人單獨離開,他的心情都不會這樣煩亂。

    可隻要想到兩個人是一起離開的,司馬禦腦子裏就感覺是塞了一團稻草。

    “他倆甜甜蜜蜜跑了,一路逃亡,一路親親我我,我如何忍得。”

    趙常侍審視司馬禦的神色,這麽垂頭喪氣的樣子很少見。“西陵王,萬昭儀有身孕了,如何處置?”

    “暫時不用管。”

    “要讓這個孩子長大嗎?”趙常侍感到奇怪。

    “如果司馬措死了,這個孩子就可以活。”司馬禦提劍出門,在門前他迴頭道:“將姚荺畫影圖形下發各州縣尋找,但不要說出她的身份。”

    趙常侍明白他的意圖,司馬措是皇帝,朝見過司馬措的外臣不少,如將司馬措也畫影圖形難免會被認出,到時影響大晉的聲譽。

    “好。”

    “我現在出發去雁門關,宮中之事你全權處理。”

    “西陵王,我有一事相求。”

    司馬禦瞟了趙常侍一眼,道:“你又要殺誰了?自己看著辦吧。”他曾警告過趙常侍,不允許他對司馬措和姚荺下手,其他人無所謂。

    “這次隨姚荺一起走的有個宮女叫鴛鴦,西陵王如見到她,不要殺她,留她一命。”

    司馬禦像不認識地打量趙常侍一眼,道:“奇了怪?你不會是看中那個宮女了吧?”司馬禦對鴛鴦還有印象,有幾分姿色,但天樞宮中美女如雲,這種姿色也隻能當宮女。

    “是看中了,請西陵王留她當我對食。”

    司馬禦嗬嗬一笑,抬腿跨出門。

    趙常侍白著他的背影,心裏卻道:“你看中人家主子,我看中丫頭,各取所需。”

    這時司馬禦快馬加鞭趕迴城外宛子坡的軍營,按他設想,司馬措要去往匈奴,多半要經過雁門關,一出雁門關就是塞外,他要先在司馬措等人抵達雁門關前先趕到,在那裏以逸待勞等候。

    “如果姚荺和司馬措一旦有夫妻之實,我就非得殺了他們兩個不可。”

    不知怎的,司馬禦發覺自己無法容忍姚荺與司馬措有親密關係,他孤獨終老,姚荺也必須孤獨終老。

    迴到軍營,司馬禦挑選二十騎精兵跟隨自己前往雁門關,又將營中之事托於副帥處理,在他迴來之前不可輕舉妄動。

    是夜在軍營稍作歇息,仆婦替他收拾行裝。

    “西陵王,妾可以進來嗎?”從營帳外傳來嬌滴滴的聲音。

    “進來。”

    帳簾挑起,一名身形窈窕的年輕女子扭著腰肢進來,笑道:“西陵王,聽說你要出行?”

    這女子是軍營中的歌妓,名叫謝韻,能歌善舞,原先也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隻因父親犯事被斬,全家流放,而她相貌姣好,便被充作營妓。

    “這麽晚還沒歇息?”司馬禦瞅了她一眼。

    “今晚月亮很好,一直在看月亮,恰好走到您的營帳前……”

    謝韻的詩文也極好,司馬禦見她有才,待謝韻也較常人寬厚,可讓她隨意在軍營走動,也不讓她做活。

    “西陵王,此行能否帶上妾?妾願意一路上服侍你。”謝韻跪在案幾前。

    司馬禦皺著眉頭,道:“長途奔波,你不適合跟著,況且一路騎馬,你身子耐受不了,還是留在軍營裏。”

    “妾隻恐……”謝韻麵有難色。

    “恐什麽?你隻管說。”

    “那林副帥一直對妾虎視眈眈,如果您一去,我便落入林副帥手中。”

    “放心,沒有本王的允許,誰也奈何你不得。”

    “可是……西陵王,請您帶上妾吧,妾可以為你洗衣做飯,這路上您總能用到妾的地方。”謝韻知林副帥雖垂涎自己,在司馬禦治理軍中極嚴,是不允許有強占女子之事發生。

    隻是她心中愛慕司馬禦,便想與他一同前往,除沿途照顧外,或許還能增進些感情。

    司馬禦哪裏明白謝韻的意圖,斷然拒絕:“不行。”

    頓時謝韻淚水漣漣,嘀嗒往下落。

    司馬禦哪見得女子落淚,道:“你哭什麽?女子都愛哭麽?她怎麽沒哭過?”

    “她?她是誰?”謝韻一怔,臉上梨花帶雨,更顯嬌豔無比。

    “一個總是假裝什麽都不在意的女人。”

    謝韻瞧著他,他臉上有些悻悻之色,遂道:“是您的意中人嗎?”

    “別胡說,本王怎會中意這種女人。好了,你出去吧,本王想靜一靜。”提到姚荺,司馬禦胸口怒火熊熊,這女人居然跑了。

    謝韻無奈,隻得退出營帳。

    這一夜司馬禦隻睡了一個時辰,天一亮便整隊出發。

    在行轅門前司馬禦看到縮成一團的謝韻,謝韻肩上背著一個包袱,看到司馬禦來後便畏畏縮縮地起身。

    司馬禦瞪了她一眼,謝韻嚇得趕緊跪下。“你起來吧,去找一匹馬。”

    這相當於他同意帶謝韻一起出行,頓時謝韻便滿臉含笑,還給司馬禦磕了一個頭。

    司馬禦吐出一口氣,帶著女人雖然麻煩,但洗衣確實需要一個女人來做。

    很快謝韻選了一匹白馬,她在軍營幾年也學會騎馬,騎術不算精湛,但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一輪火紅的朝陽從東方升起,司馬禦掉轉馬頭,手握劍向空中一揮,道:“出發。”說完,他一馬當先,向著朝陽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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