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外夜雨滴瀝,山洞裏也是濕漉漉,無一處可坐的地方,姚荺倚靠在司馬措的懷中,兩人一直相擁。

    那次在山中他們還沒來得及細談,今夜姚荺才將司馬措的處境了解清楚,那遠比她想的還要艱難。

    在司馬措的身邊,除了姚荺,竟無一人是心向他,而那些嬪妃也隻不過是為了爭寵。

    “蕭遠應該會相信他女兒是司馬禦所殺,這樣司馬禦就多了一個敵人,你何不拉攏蕭遠?”

    “即使他相信,他目前也不會有能力與司馬禦對抗,這隻能是分化他們,讓他們漸至離心,所以從長遠來看是對我們有利。”

    姚荺想了想,道:“那百濟國的王子李正成呢?你們是幼時至交好友。”

    “李正成和李月仙都被軟禁在驛館。”

    姚荺嚇了一跳,道:“他想挑起大晉和百濟國的戰爭嗎?”

    “司馬禦本來就是窮兵黷武之人,何止是百濟國,還有扶餘和高句麗都是他眼中之物。”

    “那如果司馬禦去征戰,我們就可以趁機發展自己的力量。”

    司馬措摸著姚荺的麵頰,道:“阿荺,你什麽都不用管,這些交由我來做。如果有一天你等得不耐煩,就不要顧及尊嚴,你若求司馬禦,他應當會放你離開。”

    “不,我要一直等,隻要你活著,我就會等。”

    司馬措捧起姚荺的臉,輕輕地吻了一下她的嘴唇。

    有時一句話的力量,並不比千軍萬軍的力量弱,何況這又是他心中所愛女子的誓言。

    時至四更,兩人仍是緊密相擁,不願離去。

    一旦迴到天樞宮,就有幾千雙眼睛盯著他倆,使他們明明近在咫尺的距離卻成了天涯海角。

    在萬般的眷戀中,兩人各自返迴。

    姚荺從暗河中潛入到地道,等她迴到出塵宮,已經差不多快五更天。

    院子和屋子的門依舊是鎖閉狀態,沒有人進來過,姚荺鬆了一口氣。

    換了幹淨的衣裳後,姚荺又躺臥在床榻上。

    和司馬措的傾心交談,姚荺帶著愉悅的心態很快睡著。

    不知過了多久,姚荺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很給驚醒,睜開眼一看,窗外已是大太陽。

    雨停了。

    敲門聲很急,似乎還有一些不耐煩。

    這是誰來了。

    明明自己已經不是皇後,怎麽到哪裏,哪裏就不安寧。

    這樣的敲門聲,姚荺首先就排除掉鴛鴦,也排除趙常侍,趙常侍在禮節方麵還是做得很足。

    開了門,外麵是四名宮女模樣的年輕女子。

    瞧著依稀麵熟,應該是見過的,可能是哪位嬪妃的宮女。

    她們麵上寫滿囂張,當看見姚荺後都翻起白眼,道:“你怎麽才開門?敲了半天門都不開,你在裏麵幹嘛?”

    “你們是誰?”姚荺蹙起眉頭。

    “我們是懿德皇後、孝仁皇後、文恭皇後、敬端皇後的宮女,奉四位皇後之命,請你馬上去昭宣殿。”

    原來是新晉四位皇後的宮女,那還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怪不得這幾個宮女看人都是鼻孔朝天。

    姚荺二話不說關了門,她關得太快,差點把站在最前麵的宮女鼻子給撞到。

    那宮女在門外罵罵咧咧。

    宮女如此德性,那她們的主子也好不到哪裏去。

    這四位皇後,有的見過,有的沒見過,姚荺也沒什麽印象。

    瞧這幾個宮女來勢洶洶,大概也不會是什麽好事。

    姚荺猜對了,四位皇後請她去昭宣殿的目的,一是為了給姚荺這個廢皇後下馬威,二是有些無聊,目前天元皇後在出塵宮附近被殺,她們心中也在嘀咕,懷疑姚荺與此事有關。

    關了門,出塵宮就清靜許多,不過都是些籠中之鳥,受著司馬禦的擺布,有什麽可爭的。

    床上的褥子有些潮濕,趁著好太陽,姚荺將褥子晾到院中。

    隻聽砰地一響,院門被踹開了。

    姚荺看過去,門外站著那四位皇後,還有她們的宮女。

    文恭皇後原來是貴嬪,是三妃之首,雖然其他三位也都是皇後,但她覺得自己應是皇後之首。而其他三位皇後,認為自己是皇後,當然要先進來。

    四個人都想第一個進來,顯示自己第一的身份和派頭,結果四位皇後都擠在門那裏,那尷尬又失禮的情形惹得姚荺直想笑。

    “姚荺,你還不跪下?”文恭皇後喝道。

    皇後雖是後宮之主,但嬪妃皆是皇帝的女人,也無須向皇後下跪,隻須彎腰行禮便行。

    “無此禮。”姚荺迴道。

    “你現在不是皇後,也不是嬪妃,隻是一個庶人,見到皇後難道

    不應下跪嗎?”敬端皇後一臉怒容,剛才在門前擠時,孝仁皇後踩到她的腳。

    她本來想發作,但目前是共同對付姚荺,因此才忍下踩腳之氣。

    “我隻跪天跪地跪父母,他人皆不跪。”

    懿德皇後雙手叉腰,道:“你難道連陛下都不跪嗎?”

    “我乃陛下的元妻,何須向陛下下跪?”

    元妻意即正妻,夫妻皆一體,無下跪之禮。

    “你現在是庶人。”

    “我即使現在是庶人,那我也曾是陛下元妻,這是無可更改的事實,便你們被冊封為皇後,也隻能稱為繼皇後。”

    上至天子,下至老百姓,元妻的地位永遠高過後來的任何妻子,更不用說是妾室。

    四個皇後被氣得牙癢癢,可是又無法辯駁,老祖宗定下的規矩就是這樣,她們也沒能力更改。

    “荷花,給我掌她的嘴。”文恭皇後嘴氣歪。

    “皇後,奴婢不敢。”荷花剛才敲門時囂張,但此時見到姚荺一人獨戰四位皇後,還把四位皇後氣得麵色鐵青,她哪裏敢對姚荺動手。

    “沒用的東西。”文恭皇後大罵。

    懿德皇後道:“各位姐姐,不用怕,姚荺已經不是皇後,她隻是庶人,是陛下看在她元妻的麵子上沒把她逐出宮,才安置在這出塵宮。”

    “對,我們姐妹一起教訓她,陛下也不會說什麽。”

    姚荺冷笑,道:“即使皇後要處罰宮女,也得事出有因,請問你們是憑哪點教訓我?”

    “天元皇後死在你出塵宮附近,而且她是來找你之後死的,你和刺客都是主謀。”

    “肯定是殺人滅口。”

    眾說紛紜,姚荺聽得耳朵起繭。

    也真是可笑,自己是皇後的時候,得寵的嬪妃愛來挑釁自己,沒想到自己不是皇後,她們還是要來挑釁自己。

    愛挑事的人,就是吃得太飽了。

    姚荺向屋裏走去,眾人將她團團圍住,你一句我一句,姚荺幹脆左耳進右耳出,充耳不聞。

    這時趙常侍站在院門處,他瞧著姚荺被圍在眾人中間,裏麵一圈是四位新晉皇後,外麵一圈是宮女,那口水直往姚荺臉上噴濺,而姚荺一副泰山崩倒麵不改色的姿態。

    趙常侍不禁感歎,還是司馬禦有眼光啊,也隻有姚荺這種氣度才是皇後之選。

    其他人真是烏鴉,飛上金枝也還是烏鴉本色,毫無一國之母的風範。

    在趙常侍的身後是鴛鴦,鴛鴦來找姚荺時便看到四位皇後在出塵宮,她擔心姚荺有麻煩,盡管害怕趙常侍,但還是鼓起勇氣去了掖庭。

    趙常侍咳嗽兩聲,頓時眾人都向他這裏看來。

    宮女們立即噤若寒蟬。

    幾位皇後麵上也稍有惶恐之色,宮裏的情形她們同樣清楚。

    趙常侍踱進來,道:“這裏是出塵宮,不符合皇後的身份,請幾位皇後立即迴去吧。”他聲音嘶啞,但卻有力道。

    文恭皇後麵有不甘,好不容易四人結成一夥來教訓姚荺,如果就這樣迴去豈不是掉大麵子。

    “趙常侍,姚荺與天元皇後之死有關,我們姐妹也是想查明真相,替天元皇後報仇。”文恭皇後自恃現有皇後身份撐腰,按理說趙常侍也要給三分薄麵。

    “天元皇後之死已查明真相,她近日被陛下冷落,與一名禁軍私通,那人怕事情敗露身家性命難保,因此將天元皇後殺害。目前兇手已經供認,被天元皇後之父處決。”

    一夜中,趙常侍已將栽贓蕭才人一事辦妥,還拿出各種物證,就連蕭遠都不得不相信是自己女兒私通外人。

    眾位皇後麵麵相覷,趙常侍心下鄙夷,道:“請諸位皇後迴去吧,待會陛下還要在香屑軒宴請你們。”

    聽到司馬措要宴請,四位皇後不禁麵露喜色,再顧不得姚荺匆忙出門,於是再一次擠到院門前,相持不下,一下子全跌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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