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疫:因癘氣疫毒從口鼻傳入所致,有強烈傳染性。《不知醫必要.時疫》:“此症有由感不正之氣而得者,或頭痛,發熱,或頸腫,發頤,此在天之疫也。若一人之病,染及一室,一室之病,染及一鄉、一邑。”


    玉珠如願的病倒了。這年頭,想痊愈不是什麽容易的事情,但還沒聽誰說過得病也是難的。


    第二天一大早,素琴進來伺候玉珠洗漱好去給烏赫納喇氏請安,可一進門卻發現,從不賴床的側福晉近日居然連帳子都沒打開。素琴心裏有些不安,連忙上前掀開帳子,一看,玉珠小臉發黃,緊鎖眉頭,小嘴微張,臉頰發紅。伸手摸了摸玉珠的額頭,果然是發熱了。


    素琴當下不敢耽擱,叫了盼兒進來照顧就親自去到烏赫納喇氏那裏求她請太醫過府。烏赫納喇氏一聽說玉珠的症狀,叫來府裏的總管高福拿了四阿哥的帖子去請太醫。


    素琴謝過烏赫納喇氏,又著急主子的身子,臨走時隻是匆匆吩咐了盼兒一下,又急匆匆的連跑帶走的迴來。也顧不得大冷天裏居然出了一頭的汗水。府裏的下人一個個的都詫異這個平日最規矩的嬤嬤今兒是撞了什麽邪了。


    玉珠本來身體算是好的,長這麽大也沒有吃過藥,這次得了風寒,卻來勢洶洶,一發不可收拾。她夜裏在院子裏隻是吹了大概一盞茶的風,畢竟她不是想要命,隻是想得病。可到底是寒風徹骨。玉珠進了被子裏以後,也覺得全身發涼。


    本來還有些得意,心說這下子一定會發燒感冒之類的,結果卻沒想到,這病,已經不由自己控製了。


    “側福晉,您小心點。小心點,”盼兒邊輕拍玉珠的後背,另一隻手拿著一杯茶水。


    “嘔。”嗓子裏酸酸的,玉珠再次突出一口不知道什麽東西的液體,覺得舒服了一些,結果盼兒手裏的茶杯漱了漱口,吐掉。


    “側福晉。太醫馬上就來了,您再忍一會兒就好了。”盼兒給玉珠蓋好被子。細心的掖好被角,就怕一絲冷風鑽了進去,讓本就難受的主子更加不適。


    玉珠吐了幾次,隻覺得胃裏空空,雖然惡心,想吐,卻也嘔不出東西。她伸出手掌探上自己的額頭,正麵摸完反麵摸,纖細的手指觸摸到和往日絕不相同的熱度,露出一個笑容。


    她想到了一個主意。


    真是天助我也。


    玉珠心裏默念著這句話。她的症狀正和那嚇死千萬人。要了幾億人命的瘟疫相去不遠。發熱,嘔吐。頭疼,乏力,肌肉酸痛,唿吸困難。要是自己再咳嗽那麽兩聲的話。,,,


    sars的症狀還有什麽來的?


    玉珠努力的迴想著,時間太遙遠,而且當時隔離的太徹底,已經有些記憶不清,那h1n1豬流感呢?


    好像也就是這些差不多了吧!畢竟古代的瘟疫多是家禽所引起的,這豬算不算家禽,玉珠還真沒研究過。


    素琴嬤嬤在玉珠身邊照看了大約半個時辰,老胳膊老腿兒的太醫才顫顫巍巍的進了院子。


    盼兒迎著太醫進來,強忍著眼淚。


    今天輪值的是宮裏最老的太醫,姓李。李太醫大清早的屁股還沒坐熱,就匆匆感了過來。


    玉珠雖然身子難受,還是讓盼兒去給李太醫沏了一杯茶水。


    李太醫身為男子,雖然年紀可能比玉珠的爺爺還要大,但自古以來,男女大防,就連生產那麽危機的時刻,男子都不能進入產房,更何況玉珠這種病例了。


    素琴嬤嬤連帳子都給放了下來,隻讓玉珠伸出了一隻手,還用薄薄的絲綢蓋再腕上。


    李太醫抬手搭上,閉口不語。滿室寂靜,隻能聽到燭花的劈啪,劈啪聲。


    “敢問側福晉覺得那裏不適?”過了一會兒李太醫睜開眼睛,開口問道。


    玉珠虛弱的迴答,邊說話還邊倒騰氣:“隻是頭昏乏力,身子也沉的很。還有些惡心作嘔。”


    李太醫的眉頭皺的更緊了,居然顯得本來隻剩下一條縫的眼睛圓了許多。


    “你來摸摸側福晉的頸後可有腫脹?”李太醫扭頭看向盼兒,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後麵說道。


    盼兒很緊張,她從未學過醫理,也沒讀過醫術。她甚至連脖子後麵正常的情況是什麽樣子都未曾了解,現下也隻能壯著膽子,掀開簾子的一條縫,探了進去。


    玉珠正靠在床頭,看見盼兒,就把頭扭向裏麵,給她抹脖子。盼兒來來迴迴摸了好幾遍也不能確定,最後還是玉珠皺著眉頭摸了兩下,衝著她點了點頭,她才又出去,站直了身子。


    “李太醫,有,有腫脹。”盼兒不相信自己,可是她相信玉珠。小姐從小就成天在手上擺弄醫書。而且小姐在她心裏,那是無所不能,無所不會的。既然小姐點頭了,那就一定是。


    可憐的盼兒還不知道自己被玉珠在無意中利用了一把,懵懵懂懂的迴道。


    李太醫有些驚悸,素琴看他也不問了,也不把脈了,就上前福了一下後問道:“李太醫,我家側福晉可有何不適?”


    李太醫憂心的看著帳子,也不知道是在迴話還是在自言自語,嘀嘀咕咕的念著:“五疫之至,皆相染易,無問大小,病狀相似,逆則失本,亂則失職,逆則失天,暴則失人。失本則損,失職則侵,失天則饑,失人則疾。周遷動作,天為之稽。夫四時陰陽者,萬物之根本也。所以聖人春夏養陽,秋冬養陰,以從其根,故與萬物沉浮於生長之門。逆其根,則伐其本,壞其真矣。”


    李太醫說著誰也聽不懂的話,記得素琴嬤嬤往日一張波瀾不驚的麵孔都扭曲了起來。“李太醫,還麻煩您告知,側福晉這是什麽病?”


    她最開始隻是以為玉珠偶感風寒,所以引起發熱,畢竟她是宮中的老人,見過的,經曆過的不知凡凡,看到李太醫的樣子,素琴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李太醫這時候才看向素琴,緩慢的說道:“側福晉所得之症,怕是時疫。現在正是數九,也就是冬瘟。”


    這次他沒拖泥帶水,反複驗證了幾遍之後,沉重的說了出來。


    素琴當下一個踉蹌,盼兒用袖子捂住嘴,卻捂不住眼淚。李太醫搖搖頭,歎息著走出了屋子。


    素琴連忙追了出去。


    “側福晉,側福晉,嗚嗚嗚~~~!”盼兒立即又鑽進了簾子。她看著玉珠的樣子,擔心害怕的不行,


    “怎麽迴是時疫,怎麽會是時疫呢!嗚嗚嗚~~~側福晉,您,您別擔心,一定是這個太醫太老了,診斷,診斷錯了,奴婢,奴婢去求福晉多請些太醫來,,,”盼兒說著就要走,邊說還邊點頭,放佛這樣就不害怕了。


    玉珠連忙伸手給她拉住,盼兒一迴頭,看到玉珠痛苦的說道:“派小安子稟了福晉,送李太醫走後,封院。”


    “側福晉,您,您?”盼兒驚慌的看著玉珠,


    “盼兒,不要連累到別人,”玉珠其實還真就隻是發燒,但誰讓男女有別呢!李太醫無法近距離觀察自己,要不然的話,一定會露餡的。


    “側福晉,您一定會好起來的,一定會的。”聽到玉珠斬釘截鐵的話,盼兒的心都糾結扭曲了。她多希望生病的是自己而不是從小伺候的玉珠。


    “都是奴婢沒有照顧好您,都是奴婢不好,奴婢不應該貪睡,晚上讓您一個人留在屋子裏。一定是半夜的時候火盆熄了才讓您著涼。”


    玉珠無法阻止盼兒埋怨自己,也無法把事情的真相告訴盼兒。畢竟她不是個有城府的,能藏得住心事的。想想自己未來的自由,玉珠狠了狠心,說道:“以後你也不用來伺候我了,讓太醫院的人守在院子裏就好。”


    玉珠扭過頭,不看盼兒。本來隻是哽咽強忍哭泣的盼兒聽了這話,一下子就忍不住了:“側,側福晉,您,您怎麽能這樣,嗚嗚,就算您病了,奴婢也要跟您在一起,伺候您,照顧您。您怎麽能拋下奴婢。奴婢自您出生之後,除了在大草原的時候,從沒和您分開過。您怎麽忍心?”


    盼兒明白,玉珠是怕會傳染她,可那又怎麽樣。她不怕。


    “奴婢不走,奴婢哪裏也不去,就在這看著您,給您端茶奉藥,陪著您,和您說話。您不僅僅是貝勒爺的側福晉,您還是我的小姐,嗚嗚嗚~~~”盼兒哭的說不出話來,一抽一抽的,看著玉珠心裏難受極了。


    患難見真情,盼兒,自己無論怎樣,也要保她一生平安。


    “好盼兒,”玉珠閉著眼睛,想把流出來的眼淚擠迴去,


    “側福晉,您別擔心,一定會好起來的。”盼兒用手抹著眼淚,又急急的拿了帕子,擦著玉珠的淚水。


    淚水灼人,玉珠睜開眼,突然抱住了傾身的盼兒說道:“盼兒,我沒事兒,會好的。”


    盼兒這才破涕為笑,隻要小姐說會好,那就一定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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