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子的事情直到幾天後胤禛過來玉珠院子的時候才得以解決。


    現在國內並無戰事,最著緊的就是這些流民,胤禛一聽玉珠的辦法能夠解決一批流民的生存問題,都沒有迴過皇上,直接拍板做主。他掌管戶部,天下資源在手,心裏有數著呢!


    第二天蒲綠就你這條子去了戶部,裏麵的給事中帶著她去領了五十頂行軍用的帳子。


    蒲綠當下就雇了幾輛車把帳子全部拉到新買的那塊地上支了起來。


    這帳子不大,一般也就是睡上五六個人,可現在資源緊缺,擠一擠,十個人也隻能先這麽將就了,等到那些婦女手裏的活計完工,情況就可以得到改善了。


    蒲綠跟著玉珠這麽長時間,也變得風風火火,帳子一支好就和絲絲去把那些領了號碼牌的難民帶了過來。


    等他們講明包吃包住,每月五十文的時候,這些人都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的暈頭轉向了。


    本來嘛,家境好的,自然不用像他們這樣背井離鄉,就為了尋找一口飯吃,可現在不僅不用擔心隨時都會斷糧,而且還有錢拿,怎能不讓這些提著腦袋過日子的人鬆一口氣。


    這些人中也有拖家帶口的,比如帶著老子娘,媳婦兒子的。現在有了工錢,他們的肚子也能添上一口了。


    玉珠雪中送炭,得到的就是五百人的熱火朝天。那一條九曲十八彎的小河,愣是半個月的時間就挖好了,比玉珠估摸的速度整整要快了一倍。


    京城裏的局勢緩解了很多。康熙的那一番講話確實起到了安定民心的效果,雖然他已經盡量說的通俗了,老百姓們也供著耳朵傾聽,可文化的差異注定兩者電波無法接應,可大致的意思,那些流民也懂了的,知道皇上不會不管他們。朝廷的三位大員每日施粥也讓他們看到了康熙的努力,加上從江南調糧的官員也已經在路上往迴趕,老百姓自然也就沒有了往日的緊張。


    康熙帶了一個好頭,那些固步自封,本想要屯糧發災難財的一些大商人也連忙調低了價格,而且還開倉放糧,或上交官府。或直接施粥。


    胤禛的眉毛也沒那麽緊了,玉珠偶爾也能看到他彎起嘴角的樣子。


    這一忙活時間就到了六月。由於男主人的繁忙,沒有時間憐惜府裏的花草,這些女人也相對平靜了很多,而且天氣轉暖,萬物複蘇,自然要比冬日裏不能出門的時候要心平氣和了許多,這也是個好兆頭。


    玉珠非常的滿意這種生活,自己不招惹別人,別人也不招惹自己,災荒的影響慢慢退去。康熙帝遣各部司將在京山東饑民分送迴籍,河間等處饑民由李光地設法領迴。


    人一閑下來就總要找點什麽事情填補空虛。玉珠剛剛擔心完饑荒,就開始愁蒲綠說的那件事了。


    玉珠挑了一點茶葉放在香爐中,她不喜歡熏香,卻偏愛茶葉的味道。每日裏把茶葉放在香爐中烘烤,也是滿室飄香,而且清單優雅,醒神補腦。


    她現在才十三歲,要是真有了一個孩子,,,,玉珠的月事一年前就來了。竟是比她上輩子還要早,看來這古代女子的身子確實要早熟些。


    且不說她現在能不能孕育一個健康的孩子,她恍惚記得乾隆是在鈕鈷祿氏進府多年之後才得到的兒子,可那個鈕鈷祿氏進府的時候是個格格,自己則是以側福晉的身份,蝴蝶的翅膀究竟會煽動出哪些改變,玉珠還不清楚,可子嗣,無論在什麽時候都是頂頂的大事,忽略不得。難不成,要找個大夫開些避孕藥?


    這個念頭在她的腦子裏一生出來,不知怎的,就先在腦海裏想到胤禛得知此事是怎樣的一副怒容。搖搖頭,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還是不要招惹*oss的好。


    胤禛一進屋,就看到玉珠坐在站在窗邊搖頭晃腦的樣子,聞著滿室的茶香,自顧自的坐在墊了厚厚軟墊的太師椅上。


    這東西還真是舒服,再也不用擔心坐時間長了屁股會麻木疼痛,現在府裏所有主子的房裏都效仿玉珠,也都弄上了這墊子。


    素琴端上茶水,看到屋裏的情形一驚,自己的主子這又是神遊天外了,居然連貝勒爺來了都不知道,故意放重了腳步,才引得玉珠迴過頭來。


    “貝勒爺?您怎麽來了?”玉珠一迴頭,就看到那個老神在在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看他輕鬆的樣子,還真是難得的好心情呢!遂問上了一句。


    “怎麽,爺不能來?”胤禛明知道玉珠不是這個意思,可偏就愛拿話堵他。


    今天是十五,該是去烏赫納喇氏那裏的,所以玉珠一點準備也沒有,披散著頭發,隻著裏衣,外麵天氣悶熱,現在又已經用過晚膳,不會有客人來訪,所以素琴嬤嬤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她去了。


    “今天爺應該去福晉那裏?”玉珠看著胤禛的眼神,聲音越來越小,卻堅持說完,什麽呀,您一聲不響的跑來,又是在不該來的日子,還不興問一句。


    胤禛有些尷尬,喝了一口茶水掩飾道:“你這些日子也辛苦了,爺就過來看看,皇阿瑪賞了兩套頭麵,”


    胤禛忽然想起兩個月之前皇阿瑪曾經賞過玉珠首飾,隻是一直都在忙,居然就這麽忘了,這下倒成了一個好的借口。


    “高無庸,去把爺書房裏的木頭盒子拿來。”胤禛喊了一嗓子,門外腳步聲遠去。


    玉珠有些無語,卻也隻得默默接受。看著胤禛那張曬黑了不少的臉,心裏還是感歎,也許他是最辛苦的,可是辛苦的人卻絕不隻有他一個。他的兄弟為了那個位子不顧一切,拋棄最珍貴的血脈親情,無視道德禮教的約束,卻隻有寥寥數人活到了最後。至少,胤禛的這般努力為他換來了他想要的,這,便是值得了吧!


    一個人,要在什麽樣的壓力下,才會去殘害自己的手足,想到未來這個人會賜死自己的親生兒子,還是長子,玉珠就深深的為他感到悲傷。他是個好皇上,為了這江山,付出了自己能付出的一切。


    胤禛本來還有些懊惱,自己怎麽就鬼使神差的在飯後來了玉珠的院落,這會兒看到她一會兒同情,一會兒悲傷,一會兒無奈,隻覺得那一雙杏仁樣的眼睛深深的看到了自己的靈魂,讓他一個激靈。


    胤禛甚至有種奪門而逃的衝動,自嘲的笑了一下,爺什麽時候居然還無法直視一個女人了。


    胤禛站起身,向窗邊走去,環住玉珠較小的身子。把下巴壓在她的頭頂上。


    “在傷心什麽?”


    胤禛如月夜般的聲音在玉珠的頭頂響起,通過耳朵,傳到玉珠的心裏,讓她有些臉紅。


    四周都是他的氣息,想著兩人已經走過那最後一步,這會兒倒矯情了。


    “隻是在想爺太辛苦了些,聖人雖說過今日事今日畢,可也說過,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爺是個孝順的,自然不會讓皇阿瑪和額娘憂心。”玉珠心裏覺得不可思議,他將是一個坐擁天下的皇上,居然活活給自己累死,隻怕沒有哪個皇上能做到他這個地步。


    “隻要能活下去,辛苦些,又算得什麽,若是爺不辛苦些,又有多少人要活不下去。”胤禛想到那些死於饑荒的人。他從來就不是什麽不識人間疾苦的頑固子弟,若是他手裏有更多的資源可以調度,就不會有那麽多慘事的發生。想到這裏,越發的恨那些把大清國庫當後花園兒的官員們。早晚有一天爺要好好收拾收拾你們。


    玉珠心裏更疼了,與此同時,她的腦袋也有些發昏。四阿哥說的話道盡了淒涼,卻也把玉珠駁的不知道說什麽才好。明明是她想勸四阿哥多休息的,好讓他能不要過早的耗盡身體,結果他卻,,,


    玉珠無法反駁,因為她知道在這裏,想要活下去,比成千上萬的學子考清華還要不容易,若不真的竭盡全力,隻怕後果就是死無全屍,而作為他的女人,孩子,下場又是怎一個淒慘能說的盡的。


    兩人就這樣相擁著站在窗邊。窗外夜色如水,蛙叫蟬鳴,活色生香,可屋裏的人卻為了生存處心積慮,不知輕鬆為何物。有的時候,玉珠真的覺得懂得越少,生活就越容易一些。


    胤禛最終還是沒有再這裏過夜,在玉珠的勸說下,他也半推半就的去了烏赫納喇氏那裏。


    胤禛睜著眼睛靠在床上,屋裏的蠟燭已經熄滅,他沒有拉上帳子,靜靜的看著月光灑進來。身邊躺著的是陪著他,敬著他的嫡福晉,可他的心裏想的卻是玉珠的一顰一笑。盡管大多數的時間,他看到的都是玉珠的迷茫,盡管玉珠很少會對著他笑的開懷。可也許他隻是留戀那淡淡的清香,也許,他隻是放不下指尖的黑發。


    胤禛隻覺得自己的心,不規則的跳了那麽一下,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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