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寒風簌簌。

    不遠的地方,宴會仍在繼續,燈光耀眼,如同新生的太陽。

    然而在遠離貴族區的偏僻貧民窟裏,街道上已經空無一人,沒有足夠的保暖措施,大家都老老實實呆在家裏,否則一旦生病,是絕對沒有錢看醫生的。

    到了半夜,謝舟的身體燙的驚人,洛霧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有些心驚的坐了起來。

    她幹脆不睡了,在一旁守著他。

    肯定很疼,碗大的一個傷口,看著就讓人觸目驚心。

    但是謝舟一聲沒吭,垂眸閉眼,生生的撐了過去。

    他的睫毛像小姑娘的似的長,扇子一樣在眼睛下麵鋪了一層陰影,他有一雙格外明亮淩厲的眼睛,但是此刻安靜的閉上眼睛的時候,顯得竟然有些溫柔。

    不知道他聽不聽得見,洛霧握住謝舟的手,絮絮叨叨一個人聊著天:

    “我父母感情很好,但是在我父親去世之後,我母親不能獨自支撐在這個世界上,她不吃不喝不說話,很快身體就垮掉,最後拋下我跟著父親走了。那時我很難過,男歡女愛真的有那麽重要嗎?因此,我從來沒想過要喜歡一個人。”

    迴想起那時候的堅定想法,洛霧不免覺得人生真是妙不可言:“你看,上天注定了我要失敗一次,又注定了你會在遊戲裏遇見我,所以我要坦然的接受命運的安排了。”

    她陷入迴憶當中,嘴角噙著一抹笑。

    可是目光落在床榻上,不可避免的看到謝舟依舊無聲無息的躺著。

    洛霧小心翼翼的探了探他的鼻息,查看了一下他胸口的傷,又覺得不安起來:

    “不管怎麽樣,你不要像我父親離開我母親那樣離開我。如果你死了的話……”

    提到“死”這個字,洛霧大腦突然一片空白。

    她勾了勾謝舟的手指,聲音纏綿低沉:“如果你死了的話,我是不會像我母親那樣跟著你走掉的。”

    她加重了語氣:“我會有新的愛人,和他擁抱、接吻,組建成新的家庭。把你的照片放在最顯眼的地方,你會看到我和別人有多麽甜甜蜜蜜。”

    謝舟睫毛劇烈的顫動了一下,猛地拉緊了洛霧的手,聲音低的幾不可聞:“不行。”

    洛霧忍不住笑了。

    一開始想要憋住,但是後麵怎麽也認不出,笑得喘不上氣。

    她爬上床,

    窩在謝舟身邊,抱住他親了親他的額頭,有些調皮地說:“就是要這樣氣你,你死了也要把你氣活。”

    洛霧稚氣的蹭了蹭謝舟的臉,像一隻喜歡暖和的小動物。

    她的頭發和他的頭發纏在一起,就像他們兩個一樣,纏繞著怎麽也分不開。

    謝舟從喉嚨裏發出一聲低笑,翻過身,半撐住桌子,低頭吻住了洛霧的唇。

    洛霧一動不敢動,怕碰住了謝舟的傷口,手指拽緊了他的袖口,從臉頰到耳根染上胭脂一樣的紅暈。

    謝舟包住了她的手,放大的臉在她麵前,她有些害羞的閉上眼睛,想說的話都被堵在了嘴裏。

    終於找到了喘息的機會。

    洛霧小心翼翼推倒了謝舟,把他壓在了身下:“你別這樣,不然傷口又裂開了。”

    她嘟著嘴看了看傷口,果然,又有血滲了出來。

    不能再繼續下去了,不然恐怕明天真的隻剩下謝舟的照片。

    然而謝舟卻不曾覺得疼。

    他看著洛霧半靠著床,嘴唇嫣紅,濕漉漉的,如同清晨帶著露水的玫瑰,甜美芬芳。

    謝舟胸前的衣服被撩開還沒來得及合上,頭發被汗水浸濕,粲然一笑:“那不如辛苦你了。”

    後麵的話戛然而止,但是意思兩個人都知道。

    洛霧臉又紅了,好像就跟她非要逼著一個病人同她……同她親近一樣。

    她才沒這麽喪心病狂。

    洛霧有些粗魯的把謝舟的衣服給合上,翻身把背對著他:“別想這麽多有的沒的,睡覺。”

    她強調:“你睡你的,我睡我的。”

    謝舟終於真的睡了。

    洛霧忍不住還是轉過身,這次沒有碰他,隻是貼著他閉上了眼睛。

    在天亮之前,洛霧終於接到了湯和平的迴複。

    晨曦時分,街上人少車少,洛霧扶著謝舟,捂得嚴嚴實實,坐上了接應的飛行器。

    他們前腳剛走,後腳這座房間的大門就被轟然打開,租房子給洛霧的那個貧民彎著腰,卑躬屈膝的被軍隊押著進來。

    “就是這兒,昨天有一男一女給錢租了下來,男的還受了傷。”

    室內卻空無一人。

    軍隊搜查了一遍,領頭的一腳踹在了貧民身上:“你說的人呢?”

    貧民在地上狼狽的滾

    了幾圈,似乎是沒了聲息。

    等到軍隊的人離開,他才謹慎的爬了起來:“切,就知道這群官老爺這副做派,真是晦氣。”

    貧民罵罵咧咧的進了房間,在床上突然摸到了一塊材質不一樣的布料,大概是之前那人留下來的,上麵已經被血沾濕了。

    不知道這一男一女幹了什麽事,竟然有這麽多人來追查他們。

    貧民把布往懷裏一塞,繼續該幹嘛幹嘛。

    為什麽不拿去給剛剛的軍隊作證?

    笑話,他要是去了,有什麽好處,說不定還要再被踢一腳,他才不想跟他們湊合在一起。

    這群人對著上麵笑臉相迎,對著他們趾高氣昂,早晚有一天要他們顏色看。

    湯和平是實驗室的院長,這些年也算得到了皇帝的一些信任,私下裏留有手段,秘密的接了洛霧和謝舟迴來。

    洛霧見到他的第一句話:“快幫謝舟治傷。”

    湯和平恭敬地衝她福了福身,然後從容的擺擺手,很快有人來抬著謝舟去了治療室。

    洛霧鬆開謝舟的手:“很快我就會去見你了。”

    謝舟微微點頭。

    兩個人的目光撞在一起,信任和情愫在空氣中彌漫。

    他們彼此都知道,在這條路上,也許每一次相見都是最後一次相見,也許每一次分別都是徹底的訣別。

    然而洛霧不會放棄她身為雲舒的使命和責任。

    從遊戲到現實,謝舟也不會離開她。

    一直到謝舟離開,消失在視野之中,洛霧恢複了平靜和理智。

    她拿出了包裹著“雷”的水晶:“我已經拿到了,要怎麽塞進我腦袋裏麵。”

    湯和平顫顫巍巍的接過來,鞠躬示意洛霧跟他走,迴到她最開始醒的那張床上,那是他研究了十年專門為融合精神力而特製的工具。

    “公主殿下,接下來可能會有點疼痛。”

    被俘虜之後的雲舒並沒有徹底死亡,她強悍的精神力保護住了她。

    她上一次躺在這裏,已經是大腦沉睡的狀態,是被肢解的時候毫無知覺,但是重新躺迴來之後,她似乎能迴憶起冰冷的器械從她體內得到鮮血和細胞的樣子。

    果然很疼。

    大腦中如同刀割針紮,三股不一樣的精神力在彼此糾纏攻擊,互不相容。

    新來的

    “雷”是力量最強悍的一部分,它因為熟悉而急躁,和另外兩部分開始打架。

    在實驗床上躺著的洛霧臉色蒼白如紙,偶爾眉頭會緊緊皺起,嘴唇也沒有一絲血色。

    湯和平對雲舒公主充滿了信心,他的目光緊緊盯著生命數值,直到數字逐漸趨於平穩。

    他知道,成功了。

    雲舒公主,終於徹徹底底完完全全的迴來了。

    宴會上的歌唱不了多久,雲舒公主就將像從前平定亂局一樣,重新開創一個新的時代。

    正在湯和平躊躇滿誌之時,一位實驗員傳消息給院長,說他帶去治療室的男人身體恢複的差不多了,問他接下來要怎麽處理。

    湯和平沉吟片刻,決定親自去看看。

    謝舟本來就機體強悍,實驗室的治療室又是為皇家準備的,效果立竿見影,他的傷口恢複的很好,人也恢複了之前的玩世不恭。

    “湯院長?”謝舟的聲音裏有些戲謔,“多謝。”

    湯和平迴道:“你不用謝我,是雲舒殿下讓我來治療你。”

    他的麵容並不很冷凝,相反,甚至顯得有些親切。

    可這隻是湯和平慣用的一張麵孔,戴在臉上日子長了,就好像是真的一張臉。

    “既然你已經好了,就可以離開了。”

    謝舟腳步一滯,然後加快了步伐,走到了湯和平的麵前。

    他恢複了身體之後,就像是野狼重新揚起了獠牙,一步步靠近的時候,身上的寒肅之氣也一起帶了過來。

    即便他麵前是整個聯盟最神秘的實驗室的院長,也不曾有絲毫的畏懼。

    湯和平沒有後退,而是仰頭看向他的眼睛。

    此時此刻謝舟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湯和平心平氣和道:“雲舒殿下自然有我等老臣擁護,要做的事情很多,你這樣的身份,不便在聯盟出現。”

    “也許之前有些什麽讓你產生了錯覺,但是雲舒殿下和遊戲裏的人不同,她身份高貴,而你是偷了我的實驗室才有了和她認識的機會。這一點,希望你認識到。”

    他的話像針,根根紮進人的心髒,偏偏外麵還包裹著一片棉花。

    “當然,我先前承諾你的事情都會完成。我說遊戲裏的洛霧會複活,現在已經成功了,我還說過,倘若你取迴了雷,我就可以在今後答應你一件事情,這個承諾依然有

    效。你離開之後,如果有問題,還可以傳訊給我。”

    謝舟眯著眼:“所以我還要感謝你不成?”

    湯和平宛如一個慈祥的老人笑了笑:“隨你。”

    他的話雖然說極為好聽,然而態度卻居高臨下。

    他的話很明顯,已經達成了目的,他不再需要這樣一個身份不明的星際海盜來擾亂局麵,來……擾亂雲舒殿下的信心。

    謝舟嗤笑一聲:“那我現在就有件事要你完成。”

    湯和平愣了一下,做出了洗耳恭聽的姿勢。

    謝舟一字一句道:“那就是——別管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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