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景霄從暗羽手中接過那折好,隻有薄薄一疊的狀紙。碰到暗羽微涼的指尖,不由輕輕捏了捏。暗羽抬眼看了看,眸子裏淡淡的笑意讓燕景霄心中微定,他不著痕跡的收迴手,他命人將狀紙攤開,潔白如雪的狀紙上那飄逸的字體一筆一筆的寫下在場之人的所犯罪狀,下麵落著百姓的名字。萬民狀之所以被稱為萬民狀,那上麵全是百姓用朱筆落款,不會寫自己名字的也按了手印,隻一眼看過去,除了墨黑的字外,滿是一片紅色,滿滿的紅色仿佛從白色中溢出來一般,乍一看,那仿佛是阿鼻地獄裏浴血爬出來的厲鬼,掙紮著前行……


    郝偉隻看了一眼,房裏一聲沙啞的嘶叫,“呃!”竟是一口氣沒喘過來,直直歪倒在地!


    燕景霄目光環視了四周一圈,眼睛眯了眯,看著郝偉倒地的模樣,做了個手勢,自然有人處理。他唇角含笑,彎腰扶起暗羽:“既然如此,此案,本王接了,快快請起。”


    暗羽順著燕景霄的力道起身,朗聲道:“王爺,此為草民於市井搜集的郝偉及其朋黨所犯罪證,有實有據,王爺大可詢問與其相關人等。”


    圍觀的百姓看到事情竟然有峰迴路轉的時候,原本幾欲跌坐在地的婦人猛地站直了身子,眼含悲痛,神色嘁嘁的漢子紛紛振奮了精神,一個個擠的仿佛要將府衙的門板扳走一塊似的。而對於緩解了這個局麵的暗羽,百姓更是興高采烈的唿喊著——


    “小公子,小婦人代大家謝過小公子仗義相助!”


    “多謝小公子!”


    “小公子替我們收拾了郝賊!”


    “小公子俠義心腸,我有小女,正是妙齡,願為公子妾!”


    “還有我!我家的閨女模樣好,身段好,什麽都能做!”


    “我我我!還有我,我家女兒也正是婚配的時候,願嫁於公子!”


    “小公子,你看,你看,奴家如何?”暗羽默默的看著那一身綠袍,卻踏了一雙紅色雲錦靴,鬢上簪了好大一朵……荷花的“年輕貌美”的女子對著自己送上幾大筐秋天的菠菜,不著痕跡的後退了幾步。求救似的看向燕景霄,燕景霄不由微微一笑,牽了他的手,垂下的寬大的袍袖輕而易舉的遮得嚴嚴實實。燕景霄唇角揚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他早早就把府裏自己和小羽所有的衣服都換成了這種廣袖長袍,想什麽時候牽手,就什麽時候牽手,就是這麽任性~╭(╯^╰)╮


    “肅靜!”燕景霄聲音說不上渾厚,甚至還帶著屬於少年的清潤,但是無形之中確是讓百姓不由聽從。


    燕景霄微微點頭,轉過身走向江止橪的位子,雖然身側的柱子上還有一串迸濺的血跡,但是燕景霄就那麽麵不改色的做了過去,原本跟著江止橪的兩個官員,見到江止橪的暴斃,兩眼一翻,都暈了過去,被差役抬進了偏房,至於真假,也無人有暇細查。


    燕景霄也不學江止橪那造勢一般的驚堂木拍的直響,自己卻鎮不住場子,隨意的拍了拍手,一陣鐵甲碰撞的聲音由遠及近,一隊侍衛有序的從側門進入,站姿筆直,團團將公堂圍了起來。


    燕景霄看著地上郝偉僵直的身子,冷冷道:“弄醒!”


    兩個身披黑鐵甲衣,渾身仿佛散發著寒氣的侍衛走向郝偉,其中一個侍衛抬手探了探郝偉的脈搏,對著搭檔使了個眼色,搭檔立刻將郝偉拽著頭發從地上提起來,幾欲要把頭發從頭皮上拔下來一樣,饒是這般痛苦,郝偉也仿佛一無所覺。侍衛見狀冷冷一哼,搭檔立刻將其腿彎一踹,手腕一轉,將其肩膀固定好,頭低低垂下,一副認罪的模樣,這侍衛動作流暢,看的圍觀百姓又是一陣叫好聲,那些總是仿佛視他們為螻蟻的當官的也有這麽一天,真是大快人心!


    看到搭檔將郝偉控製好,侍衛平靜麵色上,眸子閃過一絲利芒,剛剛搭檔是將郝偉背對著百姓按著的,這也剛好方便了他行事。他在自己袖間一抹,指縫間多了數枚針狀銀器,比大夫用的銀針稍微粗一些,也短一些,而且兩頭都是極細,侍衛唇角帶著淡淡的笑意,讓能看到的幾個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冷顫,韓嶽看著這兩個侍衛,再看看堂上老神在在坐著品茗的燕景霄,不由同情起來今天在場的犯事之人,跟燕景霄這五年的相交,直覺告訴韓嶽,這次的事,絕對很有看頭……於是乎,韓嶽頗有閑情逸致的看起戲來,渾身散發的閑適氣息,讓人覺得他就差一個小板凳,一把瓜子了,讓坐在上麵的燕景霄不由都看了幾眼。


    就在韓嶽走神期間,侍衛一雙指縫中夾著銀針的手在郝偉身上遊走,動作輕盈而又迅捷,還沒等人看清楚他的動作便收了手,不消片刻,郝偉突然暴起,身子卻被人製住,隻能發出淒厲的嘶叫:“啊!放過我!放過我!求求你!放過我!我都認罪!求求你放過我!”


    侍衛手指靈巧的在郝偉身上點動幾下,郝偉這才消停下來,但是雖是這樣,僅僅隻是幾聲嘶吼,就仿佛抽掉了郝偉身上的所有力氣,他整個人神色萎靡的跪坐在地上,兩個侍衛悄無聲息的退下。


    燕景霄放下手中的茶杯,杯子和桌子相碰,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音,郝偉應聲抬頭,燕景霄麵上笑容淡淡:“郝大人,可清醒了?”


    郝偉沉默不語,燕景霄繼續道:“那看來郝大人還是沒清醒啊,暗七,幫郝大人好好醒醒神!”


    郝偉身子一顫,嗓音幹澀的開了口:“罪臣,罪臣清醒了……”


    燕景霄一雙眸子裏利光盡顯:“清醒就好!來人,抬上來!”


    燕景霄話音剛落,兩個侍衛抬著一個摞的高高的托盤走進來,燕景霄走過去,隨意翻開一本,摔在郝偉麵前:“眼熟嗎?郝大人?”


    郝偉看著裏麵熟悉的一筆筆賬目記錄,渾身不可自抑的發起抖來,燕景霄托起最上麵的五本賬冊“嗵——”的一聲放在郝偉麵前:“郝大人,本王需要一個解釋!”


    郝偉嘴唇顫抖著,卻說不出一個字,其他的郝偉黨羽伸長了脖子想要看,燕景霄冷冷一笑:“你們也別急,都跑不了!”


    不多時,幾人麵前都多了一個托盤,,隨手翻開一頁,每一句,都是足夠他們淩遲了!他們目光呆滯的癱坐在地上,敗了敗了,這裏麵的每一件事都是有著詳細的介紹,詳細到仿佛記錄之人是親眼看著他們的一言一行一樣,讓他們不由心裏發毛。


    燕景霄隨意抽了一本,開口念道:“大燕曆光啟二十六年,陰曆,四月初三,郝偉與麻埠胡同拐角與富商賈俞車馬相撞,賈俞骨折臥床,三日後,賈俞因名下藥鋪售假藥,入獄,半月後,卒。”


    “大燕曆光啟二十七年,陰曆,一月二十七,郝偉於衛梁坡偶見農女林氏妍娘,奸之,後囚於別苑,三月後,喜新厭舊,於五月初二,與妍娘爭執,殺之。”


    “大燕曆光啟二十九年,陰曆,九月初六,於靈韻閣收受數名靈,平淺等國商販共計銀二十萬兩,金十萬兩賄賂。”


    “大燕曆光啟三十二年,………”


    “大燕曆光啟……”


    “大燕曆……”


    “……”


    燕景霄語調平緩,卻像是郝偉等人懸在頸上的刀,一點一點的,繩子就快斷了!刀,“噗嗤——”一下就會落下來!


    公堂外,聽著燕景霄一字字念出來的郝偉的罪狀,百姓們個個目眥欲裂,恨不得衝進去,喝其血,啖其肉!


    燕景霄“啪——”的一聲合上手中的“罪目”說:“郝偉,現在,你還要說什麽?本王給你這個機會!”


    郝偉瘋狂的翻看著眼前的一摞紙,口中不住喃喃:“怎麽會!怎麽會!”


    燕景霄低低道:“郝大人,本王的禮物,你喜歡嗎?玩心計,你比不過本王,玩地道,你更是比不過本王!”


    “想要收拾你們真是太容易了,你們的所作所為,早就足夠你們下十八層地獄了!欺本王年幼,暗中攬權,以為本王不知嗎?知道怎麽逮狼嗎?在一個房子裏擺滿肉,隻留一個狗洞,讓他一直吃。一直吃,吃到動不了,就該是任人宰割的時候了!現在知道本王為什麽按捺了五年嗎?本王就等這一天!你們真是好騙,以為能從皇宮裏走出一個不知世事的王爺嗎?天真!”


    “雲王,是我小看你了,但是你知不知,我上麵可是……”


    “來人!收網!”


    燕景霄話音剛落,手腕一轉,袍袖寬大,誰也沒看到他做了什麽,隻知道當他攤開手時,掌中赫然是一根泛著藍光的短箭!


    而此時,郝偉正對心口的那一箭是被燕景霄接住了,但是他肩頭還有一根同樣的利箭!竟然是兩人同時出手!


    燕景霄看著被壓住兩人,都是男子。但耳上卻墜了一顆晶瑩的寶石,這正是如今風頭正盛的靈國的本土打扮!難道,郝偉未盡之語還涉及了靈國?但是,根據燕景霄這些年對郝偉的調查,沒有一絲一毫的痕跡,倒是和京城那邊通訊頻道。


    思及此,燕景霄冷聲吩咐:“影七,三個人命吊住!郝偉,不但貪贓枉法,魚肉鄉裏,甚至於敵國暗通款曲!淩遲三日!一刻都不能少!”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君心安處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翩翩落燁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翩翩落燁並收藏君心安處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