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這問題等蔣雲裳已經走到了蔣修然麵前時,他才意識到這個問題。

    歎了口氣,王言心站起身來,讓出自己的位置:“蔣姑娘坐我這吧。”

    雖然她也很是可惜今晚無緣吃到這些珍饈了,可這位置本來就是蔣雲裳的,不讓人家坐也說不過去。

    而且,這楚至清擺明了就是擺臉色給她看。

    與其忍氣吞聲,還不如出去吃酒樓外的小攤子。

    “王姑娘。”

    蔣修然詫異起身,想也沒想地拉住了她的衣袖:“我和你一起走吧。”

    “不用了,蔣少爺安心用飯即可。”

    淺淺一笑,王言心暗暗用力扯迴了自己的衣袖,笑著衝幾人福了福:“那我們先告辭了。”

    說完,也不管剩下幾人說了些什麽,自己真就領著春柳已經反身走了。

    “王二姑娘你消消氣。”

    周恆起身追著王言心而來,嘴裏還在陪著不是。

    “我真沒生氣,我本也是沒有帖子不請自來的。”

    “那請王二姑娘給周某個款待你的機會,以謝你上迴王府的款待之恩。”

    “不用了,周世子還是請迴吧。”

    完全沒理會王言心地拒絕之詞,周恆擺足了姿態,甚至連腰都已經半彎了。

    見她還是不為所動,眼珠一轉可惜地歎了口氣:“本來今夜還有珍菌鍋,我還想著二姑娘你定有興趣呢。”

    “珍菌鍋?”聽到這個名字,王言心竟下意識地吞了下口水。

    這個時節竟然還能采到野生菌,這金滿樓可真是下了大本錢啊。

    “沒錯,聽說是西雲郡連夜送來的,甚是可惜啊。”

    一邊說著,周恆頗為可惜地搖了搖頭,讓開了樓梯的位置。

    “那你給我安排個角落的位置就行。”

    眨巴兩下眼睛,王言心迅速地妥協,並且還極為虔誠地雙手握拳,目光灼灼地盯著周恆。

    “那,這邊請。”

    心裏暗笑,周恆衝楚至清挑了挑眉頭,壞笑著直接把人領著走到了楚至清身邊。

    “二姑娘你就坐這吧,浦和今日沒來,正好有個位置。”

    王言心:“……”

    我隻想要個角落,況且坐在這,不會積食嗎!

    從頭至尾,楚至清都

    沒說話,就這麽看著她站起身,然後又看著王言心坐到了自己身邊。

    可這次,他並未開口驅逐王言心,隻是輕飄飄地將眼神投向了一直候著的掌櫃。

    “可以開始了。”

    擺放在桌麵下的雙手緊緊攥著衣裙,蔣雲裳一臉憤憤不平地想出聲,

    “雲裳,用飯吧。”

    左手被按住,蔣修然附在他耳邊輕輕說道:“王二姑娘現在還是楚太傅的未婚妻,你忘了”

    說完,他收迴手,自嘲地笑了笑。

    這話是提醒蔣雲裳,何嚐不是在提醒他,隻要兩人一直未退親,那他們就能名正言順地坐在一起。

    掌櫃拍拍手,立即有小廝快步跑下了樓。

    沒一會,一串串的小廝端著五花八門的菜色出現在了二樓,而最後上來的還小心翼翼地端著個銅鍋。

    有了這些美味在接連不斷地出現,王言心到沒覺著尷尬。

    反而是眼花繚亂地看著麵前那些五顏六色擺放精美的菜色,暗恨自己出門前竟然還吃了點東西墊底。

    若是早知道,她定空著肚子出門。

    “好香啊。”

    眼睛還沒看夠,銅鍋已經平穩地放到了桌上,香味瞬間撲鼻而來,這一聞就知道是雞湯燉煮的菌子。

    大堂裏至少坐著二十幾號人,有一大半她都不認識。

    她一門心思地撲在這些菜上麵,舍不得移開眼睛,所以並未看到周圍人看她的眼神。

    今夜好些受邀而來的都是各府的世子和家主。

    可他們幾乎都不是獨自一人前來,紛紛都帶著自己的妹妹或堂妹之類的。

    而這些妹妹們,無一不例外都是楚至清的愛慕者。

    剛才蔣雲裳被傷不知道這些姑娘們心裏有多痛快呢,本來還打算看王言心的笑話,可是現在隻剩下滿心的嫉妒。

    雖然楚至清並未對她們和顏悅色,可就是默許地這個動作,也讓她們氣昏了頭。

    其中坐得比較遠的柳若妍淺笑著端起了麵前的酒杯,擋住了自己慘白的臉色。

    上一輩子,這王言心本來早就該掉下護城河淹死了。

    怎麽這一輩子會好端端地坐在這裏,並且還名正言順地坐到了楚至清身邊。

    “若妍,你可是身子不適?”

    見妹妹額頭上都冒出了汗,柳

    正茗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有些擔心地問道。

    強裝著笑了笑,柳若妍擺了擺手:“無事大哥,我隻是有些餓了。”

    “那你快喝些湯暖暖胃。”

    “好的,大哥。”

    隨著兩人的對話,菜已經陸陸續續地上完。

    王言心看地應接不暇,舔唇的動作也越來越頻繁,就連臉上的小酒窩也跳了上來。

    菌湯鍋子一端上來,甚至還伸手衝著鍋子扇了扇,依靠嗅覺辨別起鍋子裏的材料。

    直到身邊的楚至清已經站起了身,王言心這才迴神,轉頭看向了端著酒杯的人。

    他的嘴在一張一合說著祝酒詞,嘴角微微翹起的幅度看上去恰到好處,就連脖頸上的喉結也在微微震動著。

    可王言心卻隻看到了他端著酒杯的細長手指。

    那手指骨節分明,很是白皙,指甲也修剪的幹幹淨淨,能想象出那雙手握著毛筆時有多好看。

    沒聽清他說了些什麽,王言心隻是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有些肉乎乎的手。

    轉而又想起了前世因為學廚滿是傷疤的手,就連掌心也因為握刀長了幾個厚實的繭子。

    不知這麽好看的手,握筷子的時候是什麽樣子的。

    肯定也是賞心悅目吧!

    越想越是出神,直到一聲:“各位隨意。”響起,大堂裏開始有了交談聲,她才迴了神。

    終於可以吃了!

    第一筷子立馬朝著心心念念的菌湯鍋裏伸了去。

    “嘶。”

    剛入口,菌子的鮮美還沒嚐到,王言心立馬被燙得一個激靈。

    這湯看似沒有熱氣,可雞油底下的湯還是滾燙無比,一點熱氣都沒有跑掉。

    伸手在嘴邊扇了扇,舌尖的痛感終於退下,王言心眨了眨眼,把快要燙出的眼淚憋了迴去。

    桌麵上一隻白皙的手突然伸了過來,手上端著隻青盞瓷做的酒杯,一個清冷的聲音說道:“米酒。”

    王言心轉頭詫異看去,發現果然是楚至清。

    “謝謝。”

    避開楚至清的手指,王言心隻伸了兩個指頭,用一種捏東西的姿勢輕輕把酒杯捏了過來。

    楚至清神情一頓,慢悠悠地收迴了自己的手。

    王言心本以為這人接下來不會和自己說話了,可沒想到就一

    瞬的功夫,麵前的碗裏竟又多出塊菌子。

    楚至清冷笑,壓低著聲音問道:“不知在下夾的菜,王二姑娘要怎麽避開喂到嘴裏。”

    小氣鬼!

    夾起菌子,王言心轉頭大大咧咧地一口吞了下去,洋洋得意地衝著楚至清挑了挑眉頭。

    我就吃了,看你還要怎麽著!

    果然是大酒樓,這大廚完全把野生牛肝菌的香味逼了出來,嚼了兩口菌子中帶著的雞湯也是鮮美異常。

    眼睛一亮,王言心笑嘻嘻地迴道:“我就這麽吃的,不知楚太傅還有何賜教。”

    對麵的女子有雙愛笑的眼睛,因為吃到好吃的,圓圓的眼睛笑成了月牙眼。

    楚至清唿吸一滯,接著又夾了筷子麵前的百珍燴到她碗裏。

    這鬼使神差的動作不僅是讓王言心一愣,就連旁邊坐著的幾人也都是詫異無比。

    這人段位太高,實在不是他的對手,再這麽下去的話,恐怕要杠到宴席結束。

    王言心隻略微一想就立刻決定不再跟楚至清對視了。

    碗裏的菜她也沒在碰,轉而自己夾了筷子其他菜品嚐起來。

    兩人的一來一往皆在其他人眼裏,周恆端著酒杯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蔣修然則是眼神一黯,握緊了手裏的酒杯,隻愣愣看著還在吃菜的王言心。

    蔣雲裳神色複雜地低下了頭,手下的紗裙早就被她捏成了一團。

    “為何不吃,這是嫌棄我的筷子不幹淨?”

    可是楚至清顯然沒打算就這麽放過王言心,不僅又夾了筷子,這迴是直接伸到了她麵前,看她看過來了,這才慢悠悠地放了下來。

    王言心:“……”

    她看得清清楚楚,這手握筷子時確實十分賞心悅目。

    可是現在這人是真打算和他杠上了?

    就因為剛才那個小心翼翼端酒杯的動作?

    越想越覺得這人心胸狹隘,王言心轉頭氣唿唿地瞪了他一眼,夾起菜吞了下去。

    就這樣,一個人夾菜,一個人吃菜。

    這場賞食宴,楚至清隻能看到旁邊之人鼓鼓地腮幫子在一動一動,夾菜的動作也覺得越來越有趣。

    而王言心覺得自己則是豬八戒吃人參果,啥味都沒吃出來。

    最後,她實在是吃不下了,這才用雙手捂住了

    自己的碗投降:“我吃不下了。”

    “哦?是嗎!”

    楚至清終於放下筷子,像是很可惜似地歎了口氣,這才優哉遊哉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美食還是得配美酒。”

    周恆在旁邊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王二姑娘可用些酸梅湯消消食。”

    懶得搭理這人,王言心這才端起米酒小心地抿了一口。

    她這人就是一杯倒,平時根本不敢沾酒的。

    米酒入口是很溫和,隻帶著些微微發酵的酸味,竟然一點酒味都沒有。

    餘光裏,楚至清終於夾了筷子菌子進嘴裏。

    握著酒杯的手一頓,王言心露出個大大的笑容,也學著他的樣子夾了筷子菜送到他碗裏:“楚太傅請用。”

    這就叫以牙還牙!

    “哈哈哈。”

    這迴周恆是真的放聲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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