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捷有意躲著喬雪她們一幫人,放學後她從班級相反方向的樓梯口狂奔。

    手裏捏著喬雪給她傳來的小紙條,氣息不穩。

    【聽說你學習特別好,下課後,可不可以請教一下——喬雪】

    憑自覺覺,這絕對不是單純的請教,果然一放學,以喬雪為首的幫派似乎要把她圍住。

    突然,身後跳出一個男聲。

    阮捷步子一頓,馬尾辮左右搖擺似的晃了幾圈。

    “阮同學,我是十八班的,老吳說下午發了幾張卷子,都讓你們班拿走了,你看,能不能給我找倆張”

    “卷子?”阮捷餘光瞟了眼身後,就在這個男生的最後麵,倚著欄杆的那幾個人正虎視眈眈的觀望著她。

    “好”她轉身應下,看到男生的那一瞬間頭皮發麻,可能是她記性太好,對上午的事還有些耿耿於懷。

    察覺她微微失神,摩南摸著腦袋不好意思的幹笑了下,“還記得我吧,就上午逃課的其中一個”

    “……”

    阮捷臉上掛著三條黑線。

    這位同學,這麽光明正大的說出來,不太好吧?

    摩南繼續說,“上午的事,是我們不對,可事出有因,情急之下我們隻能那個樣子的試探試探你,不好意思啊”

    為了避開那些人,阮捷帶著摩南在校門口的打印社打印了倆張,而喬雪就像陰魂不散的野鬼,一直在門口等著。

    她不是很想出去。

    接下來麵對著什麽,對她再熟悉不過。

    阮捷在十四歲那年跟著母親來到舊水灣,長期為伴的孤兒寡母很快引來了鄰居們的閑言碎語。

    阮曉鳳長的美,盡管時間不依不饒奪走了她的歲月,可臉上毫無歲月留下的痕跡,人稱十裏八村的美女子。

    自然一時流言四起,再加上她所從事的美容院工作,旗袍裹飽滿的身材,風韻猶存,很容易讓人誤會什麽。

    也確實結下深深地誤會。

    依稀記得,從初中起,就連和她一般大的同學,都會那這件事來孤立她,更甚的還有許多作惡多端的惡作劇。

    迴想起來,就好像發展在昨天,曆曆在目。

    想成為一名勇士,可她卻沒有勇士那樣的勇氣,實在太懦弱了。

    “阮捷同學,你看你能不能幫我們一個小忙?”

    “嗯?你們?”阮捷不是很清楚他的意思。

    “你可能沒看到今早的另一個男生”摩南說,“我倆都不是學習那塊料,這不在吳老那裏鬧得挺不好的,為了完成作業,你看”

    說到這,阮捷再不明白可就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原來是在這等著她呢。

    “這樣啊”她點頭,再次用餘光去瞟那幾個人,心沉了沉,說,“你們什麽時候需要,可以過來找我拿”

    …

    魏冰兒側頭,問喬雪,“阮捷什麽時候和祁宸的人走了一塊兒?他們在打印社呆這麽長時間,是商量什麽別的?”

    喬雪嘴角勾了勾,“無非是會一些家裏傳承的童子功罷了”

    “噗哈哈哈,狐媚功夫”魏冰兒嗤笑,“那我們…就這樣放了她?”

    喬雪:“放了她,可沒這麽簡單,隻是現在不太合適”

    複印完卷子,阮捷成功躲開了喬雪的視線。

    隻是這樣子的意外,不知能躲到何時。

    阮曉鳳今晚要出去談生意,據說美容院邀請專門的老師為客戶打造了一套完美的身材管理。

    她是老板,得提前預約餐廳和訂一束鮮花去。

    阮捷進門,她正換了身墨綠色的開衫旗袍,彎著腰讓阮捷給她戴項鏈。

    她一邊弄自己的頭發一邊在鏡子裏觀察阮捷的臉上淡漠地表情,倆條細眉皺起,明顯隱含著不悅,

    碰巧拉鏈勾住了她的頭發絲,她“嘶”的吃痛出聲,食指狠狠去戳她的眉心。

    “你故意的不是?”

    “沒有,是你動了下”

    阮曉鳳怒聲:“還學會頂嘴了,這麽晚才迴來,不迴來好好學習,做甚去了”

    “我…”阮捷抿唇,“卷子少了幾張,我留下來幫忙複印”

    “少做那些沒用的,費力不討好,還指望你出人頭地,好好給那些鬼迷日眼的人看看,你可千萬爭點氣”

    “下次早點迴來學習”阮曉鳳走之前再一次放話交代。

    阮捷沒出聲,默默拉緊了書包帶子。

    第二天一早,摩南過來借卷子。

    其實這套卷子,就是為了臨時檢驗同學的現間段所學到的一個狀態。

    說白了就是掂掂自己有沒有進步,還是緊要關頭有所退步。

    對於理科五班來說,這套語文卷子

    難度不大,隻是用來上課做分析題幹來著。

    “謝了”摩南笑哈哈地收下,好奇往他們班瞅了眼,“同學,你們班壓力這麽大,下課都在學習?”

    “還好”

    摩南興奮:“要不要來我們班,就咱們這倆天的過命交情,要是來了,我大宸哥保證第一個罩著你”

    “過命交情?”阮捷哭笑不得,“唔,沒有這麽嚴重吧”

    相對於昨天嚴峻的形勢,她不過是私心的借了下東風。

    “費話真多”少年聲音懶懶散散的,似乎目光輕飄飄地從阮捷頭頂的班級牌掃過,然後目視前方與她擦肩而過,順勢揪起摩南的校服領子,往上提提。

    “迴班了”

    他和她之間的距離很近很近。

    近到能聞到他鬆鬆地搭在肩膀上的校服,是一種很輕淡地洗衣粉的味道。

    他的個子很高,站在她的麵前足夠能擋住斜漏進來的陽光,他逆著光站在那裏,獨獨賞給了她的那半個硬朗的輪廓,不得不說他板寸的造型真的很適合他,尤其鬢角處剃了倆道斜杠,整個人側看上去顯得放.蕩不羈,瀟灑落拓。

    他的骨相俊逸,但不能抵擋他給人一種麵露氣煞,戾氣衝天的初始影響。

    阮捷慢吞吞往後挪了一小步。

    祁宸漫不經心瞥她一眼。

    她的唿吸跟著頓了頓。

    摩南把卷子揣兜裏,笑:“大宸哥就這樣,但你別誤會,他沒有兇你的意思”

    阮捷搖頭,話題引到了卷子上,“卷子上麵的空白處,有做了注解,因為好多都是課本上的內容,抄下來不夠寫,我就單獨在旁邊標上了頁數,倒時你們多記記”

    “哇塞”摩南眼前一亮,“這太詳細了”

    “嗬”祁宸嘴角彎彎微起,聽不出在對誰說。

    “還挺好學的”

    “……”

    上課前,蔣小專門用胳膊戳了戳她,意有所指,“你們認識”

    “不太了解”阮捷說,“他們班卷子不夠了,吳老師讓我幫忙打印幾張”

    “哦哦”蔣小沒再說什麽。

    過了幾分鍾,傳來一個小紙條,“她們沒有為難你吧”

    “還好”

    旁邊的人鬆了口氣,“謝謝你”

    不是沒有為難,而是她逃地太快。

    卻沒有想過,喬雪的動作會這麽快。

    “跑呀,怎麽不跑了”

    上衛生間的空隙,“砰”一聲,門板被震地搖搖欲墜,角落上方的落舊的蜘蛛網灰,狠狠抖了幾下。

    阮捷閉眼,未敢抬頭。

    察覺她不為所動,那人不滿地朝她胳膊一擰,“說話呀,現在當啞巴,昨天不挺伶牙俐齒?”

    “哎,別這麽說,畢竟人家和十八班的祁宸關係非同小可,咱們呀,惹不起”

    魏冰兒這話無端地火上澆油。

    見阮捷不吭聲,嘴唇抿地緊緊的。

    喬雪譏笑了下,“既然不出聲,那你就好好在這裏呆著”

    即使在怎麽掙紮,也扛不住幾個人蓄意的圍堵。

    很快,連推帶逼的,阮捷被逼至女衛生間的最後一間放雜貨的隔間。

    都是打掃衛生的工具,空氣又能有多好,濃鬱的惡臭立馬撲上鼻尖。

    阮捷捂著嘴巴,不斷的敲打著木板。

    “放我出去”

    “喲,這會兒會說話了”魏冰兒捏著鼻尖,四周滿意的打量了幾圈,“我們雪雪對你可是無微不至的關懷,已經替你請好體育課的假條,至於你什麽時候能出來,全憑你的本身”

    “不過,這所你女衛生間通常沒什麽人來,你呀,要想被人注意,可要張大嘴巴地叫破喉嚨了”

    “我沒有要請假”她拚命的去撞早就被鎖上的門,一字一頓,“你們別太過分了”

    喬雪來了興趣,毫不猶豫地接過手邊的水桶,在水龍頭下蓄滿,沒有一點留情地全都澆在阮捷頭上。

    冰涼的冷水不斷的刺.激肌膚,阮捷深深打了個顫,從腳心漫出正真地寒涼。

    喬雪踩著板凳,居高臨下,挑釁地看著她。

    “怎麽著,告老師啊”喬雪無所畏懼地再一次拎起水桶,傾盆大雨,直衝她倒下。

    “不要…太欺負人…”

    冷水順著她的額頭往下淌,此時校服已全然被澆了個透徹。

    她像一隻孤立無援又可憐地落湯雞,在角落裏被遺棄。

    “那你快用力叫啊,看看誰能來救你”

    含義不言而喻,她們嬉笑著並肩離開。

    酸澀毫無征兆地奪眶而出,分不清是水滴還是她的淚水。

    阮捷埋首失聲痛

    哭,長久一來的堅持,在這一刻拔地崩潰。

    就算告老師,告家長又能怎麽辦?

    他們總是會說這麽一句,“為什麽班級那麽多人,別人就挑你來捏?”

    次數多了,隨即而來的盡是不耐,他們好似連她開口都想擺手,於是建議。

    “同學,這很有可能是你的問題”

    她的問題。

    積壓已久解決不了的問題,確實是歸於她的問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晝歡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玫七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玫七並收藏晝歡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