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右相之妻,不思為兒女端正其風,反而行走歪道以達目的,其心不正。令其勞作,思慮其過錯,然後能改,是為善。迴作右相賢妻,旺家宜家。


    故,今日寡人與王後議定女子行為之規範當如其下:


    女子行德,心居正,不服他人之冤,是為勇。當可為子女之榜樣,與夫並肩而行,護其家,亦謂之善。


    女子學文,養其學識,如男子般修身,而後與夫共齊家,可為子女之首任良師,更為家族之益。


    再言女子之婦容與婦工,興趣所然,學之以增益女子之才,是可為。


    因新國初立,見女戒毒害天下女子過甚,從今日起,廢除女戒,民間不許傳閱或教授。若有違令者,殺無赦。若有請女先生教導家中女兒學女戒者,其做主請女先生者及其女先生,殺無赦。”


    孫念在右相的大夫人掃街後的第二天,立即頒發了這新令,瞬間引起千重浪。


    兩個殺無赦,讓百姓和百官都是心顫顫的。他們實在弄不懂陛下的心思,不知陛下到底是為仁義君王疑惑是殘暴又任性的君主?


    不管如何,朝堂大臣與民間所謂的舊製擁護之士,紛紛齊聚,共商對策。或有言,請大官代他們訴說異議,請陛下莫要提高女子之地位,否則家無寧日,於家不利,男子後院起火,如何料理外事?外事淩亂,官員麻煩必多。可官員家中亦有女子如此行事,後院亦不穩,談何處理政事?政事不理,國之難到了。這對於新立的國家可真是損害根基的大事。陛下怎麽可以這般恣意行事?


    有兩個老臣當即諫言孫念,莫要廢除女戒。隻因女戒是勸誡女子以夫家為天,謹慎守貞的賢聖之言。


    “守貞?守個屁!賢聖?賢在何處?聖又在何處?李老卿家不說清楚,你那個再嫁的女兒就要迴來勸說你了,或者替你說個清楚了。”


    “陛下?!”這位李姓老臣聞言孫念拿他苦命的女兒做要挾,不敢再多一字,立刻烏龜一樣縮了迴去。


    孫念見此,哼了一聲,很是看不起這李姓老臣隻把他自己的女兒當成人,卻罔顧其他像他的女兒那樣守寡受苦的女子。真可謂是自私至極。


    孫念原以為,眾位大臣可能偃旗息鼓了,可誰知,還有一個年近不惑的大臣走了出來,道:“臣餘廣,請諫言,不可廢除女戒。女戒乃為規範女子德行的大家之言,女子按照書中所言,定能是家中和睦,孝子賢孫滿堂皆是。”


    “照你說的,翁姑毆打辱罵女子,不管對錯,也要忍耐不言?否則則為不孝?”


    “是。”


    “寡人並不認同。若寡人不同意,你會做什麽?”


    “臣會死諫。”


    “那你開始吧。”


    “嗯?”餘廣錯愕,似是聽不懂孫念的意思。抬頭一看,隻見孫念眼中冷如雪,竟不見一絲不忍。


    “開始你的死諫啊!笨!”看了餘廣許久的青卉諷刺地說道:“這麽簡單的話都不明白?是不是看女戒許多遍了?看傻了?”


    “青卉!”孫念並不出言責罵青卉,反倒是一向冷淡的金郢出聲了。這麽說著,還走到了餘廣的身旁,盯著他。


    餘廣見孫念不說話,金郢還特意走到他身邊,以為金郢是特意走近來,看他去死的。這不是侮辱他麽?這麽一想,原本隻是想嚇唬嚇唬孫念才說的“死諫”,此刻他卻不得不真的去死一次了。當即咬緊了腮幫子,大吼一聲,“請陛下莫要廢除女戒!”話畢,人就往朝堂上的金柱撞了過去。


    群臣驚唿。


    孫念咳嗽一聲,金郢已是像綢帶一樣飛了出去,把即將頭觸柱的餘廣拉住了!


    餘廣恍惚間,覺得腦袋疼了一下,悲哀地以為他真的要死了,而孫念竟然沒讓人阻攔他!朝堂上的同僚,竟然沒有一個拉著他!悲傷過度的他,就這樣暈死了過去。醒來後,已是到了家。還以為自己靈魂出竅迴了家中呢!餘家的人廢了老大的勁才讓他確信,他沒死成,是那個叫金郢的驚鴻衛侯爺給救了。


    “他救我,是他自己的意思?還是陛下叫他救的?”他想不通,卻也不想去問。因為在他心中,金郢雖救了他,可還是如同陛下一般,是為女子說話的男人。都不是男人!今日他不想見他們,於是隻派人送了重禮給金郢。


    而朝會,卻是在餘廣被送走後,就散了。散朝會之前,孫念還笑著說:“女戒廢除之令已頒布,寡人絕不會撤迴。其實,寡人哪裏舍得爾等肱骨大臣觸柱而亡?但,寡人不希望你們來威逼寡人。否則,你們誰再來一次死諫,寡人也不知能否及時命人去阻攔你們啊。你們,好自為之。”


    朝臣無能為力,哭喪著臉走了王宮。大家夥相對歎氣,連平日裏相聚喝兩杯的興致都無了。隻是相別而歸。


    宮中議事廳裏。


    “陛下,臣並非不讚同你的新令,隻是試略之政令才頒布不久,大家族尚有不讚同的聲音。如今你廢除女戒又幫女子學文學禮的,那些人恐怕再也端不住了,怕會給陛下你出個大難題啊。”第五常等人也是被孫念和十三娘蒙在鼓裏的。咋一聽這樣一個驚天地的君令,當真嚇了他們一跳。他們不會不支持孫念,隻是覺得孫念此舉太過於唐突與魯莽,雖則對於那些個朝臣是措手不及,但是對於第五常他們來說又何嚐不是如此?


    “陛下,您該跟我們通通氣的!”向來話多的驚鴻衛侯爺青卉大咧咧的說出了眾人的心聲。


    孫念被這般指責,竟是連臉都沒紅一下,還笑嘻嘻地搭著青卉的肩膀,道:“我這般做,可是有緣由的。”看著自己的心腹大將們一副求知若渴的樣子,他就沒再賣關子,說道:“你們驚慌了,還能來問我到底是如何一迴事,但是那些人呢?隻能驚慌失措下去,等著我下一步未知之舉。全然是我為刀俎,他為魚肉,我想怎麽割肉,憑我心情而定。當然,如今,不能隨心所欲,隻能說是看著整個天下的形勢如何,我再調整我的步子。不過,下一次,我必定會與你們通一口氣的。”


    孫念說罷,十三娘歎了一口氣,道:“本來,我還想著以王後之名,提議天下女子也可入朝為官的。可,從今日來看,廢除女戒都讓那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險些狗急跳牆,我便將這提議暫且押後幾年吧。”可不能因為自己的一點私心,將國家至於危難之中。青山在,柴薪不懼無。


    除了那三個女侯君,也就是白緹,成翎和箻筎是一臉的失望之外,其餘人都大大的鬆了一口氣的。總算是王後不跟著陛下一起胡鬧了。


    “王後所慮極是。待到幾年後,一切穩定了,再來商議女官此事不遲。陛下和王後可記得找我們商議妥當了再行之。”第五常一錘定音,是暫時地阻斷了孫念的話。與孫念相處半生了,自然知道孫念執拗起來是幾匹馬都拉不迴的。好在王後先退卻了。


    薑維從外麵走了進來,迴稟道:“陛下,有個人自稱是班昭後人,帶著族人來到洛陽,說要找陛下給個說法,為何廢除女戒?還出言貶低他們先祖之言?”


    “他們想怎樣討說法?”他金口玉言,已經下令廢除了,難不成還想找他恢複女戒的尊崇地位?做夢去吧。


    “他們說,要當著全洛陽百姓的麵,請陛下講清楚為何要廢除女戒?”


    “就如此?”第五常最先反問,他可不相信對方是友好的。


    “在何處?”許久沒說話的元鴴終於說了一句,而後贏複也是冷笑說話了,“該不是在宮門前吧?”


    薑維嘴角微微一動,道:“在雲香樓。”


    “哈!在天下食客之前。”紅犴大笑起來。被黑郬打了一下,常綏卻接下去了,“我想啊,他們恐怕是想蹭吃的,讓陛下請客呢!”


    黑郬淡淡地說道:“若他們敢這般做,我就去砍了他們的馬車。”再買馬車的錢,也能抵得上飯錢了。


    “別,我想,還是讓他們付錢的好。我喜歡拿他們的錢,看他們肉疼的模樣。”崔則在一邊吊兒郎當的說道,還拉著不能說話的宿蠡說:“阿蠡說,我說得對否。”


    宿蠡直接無視了他。


    十三娘看著驚鴻衛和元鴴贏複他們一言一句的,笑得樂不可支,心裏也是替孫念高興,有這麽一群全心為他的兄弟心腹,這天下隻能給他啊。


    此時,孫念卻沒有擔心,“管他們如何?我自由應對之法。不過,你們,”孫念摸著下巴,望著他的心腹們笑著說:“你們都在這裏,不如想想,若你們是他們,你們會想些什麽話來為難我?”


    “然後阿念哥就照著他們的問題逐一破解,為防屆時真被他們難住了?”十三娘在一旁輕聲地問。


    “沒錯。”孫念點頭,“你們快些想。對了,伯約,他們有說什麽時辰找我麽?”


    “明日晌午過後。”薑維立即迴道。


    “無確切時辰,就讓他們先去,來催我們,我們再去。”


    眾人無話,班昭的後人而已,又不是真正的聖人的後人。就算是班昭重現,陛下也不能去等著她,因為她不過是踩著女子生命與尊嚴穩坐高峰的沽名釣譽之人,值得他們的陛下敬重麽?


    果然,翌日晌午過後,孫念還與王後相擁而眠,醒來了,才起身準備出去。而此時,所謂的班昭後人已使人來催促了兩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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