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麵是無序混亂的農民軍,就連衣甲軍械尚不齊全,手裏的兵器更是斧鉞鉤叉應有盡有,完全憑借先前那人數優勢獲得的勝利餘威,悍不畏死的衝殺過來。


    另一方麵則是整齊的一個方陣,清一色的黑亮鐵甲,手握鋼槍的士卒成排衝去。


    永安軍的方陣守時穩磐石,像是一隻鐵刺蝟,這次的進攻陣型則如一列緩緩行進的荊棘戰車,碾壓著能看見的所有敵人。


    “噗噗噗~”


    兩軍接觸不久,農民軍中便不斷響起這種噗噗聲,這是永安軍的虎槍插入賊寇血肉中造成的。


    閻正虎說的振奮人心,不過還是老一套而已,先以數量巨大的流民衝殺,等最後戰局已定時再讓老營完成最後一擊。


    沒有任何一個賊寇頭領舍得讓老營精銳衝鋒陷陣,這些老營才是他們的製勝法寶,隻要老營未損,他們逃到其餘的地方都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拉起一支數萬人的大軍來。


    這也是為什麽明末時官軍數次圍剿,屢屢大敗農民軍,卻仍是剿之不淨,殺之不盡的緣由。


    遭受了永安軍炮銃打擊後的賊寇衝鋒勢頭已經沒有那麽大,有些人已經開始畏首畏尾,盤算著自己的小心思了。


    永安軍的槍林攪和在農民軍的血肉之軀中每每便是一陣血雨腥風,即便是身穿鐵甲的後金重騎兵都無法硬抗住永安軍的槍林,更何況這些連皮甲都不齊全的農民軍呢。


    現在的永安軍,每一名戰士皆是臨陣經驗豐富的老兵,都是由各地振威營中精挑細選而來。


    蕭亦毫不吝惜財物,每人都加之以精良的衣甲、軍械,一旦開戰,全軍上下同仇敵愾,有如一人。


    反觀農民軍,看似聲勢浩大,如潮水一般衝來無懈可擊,但看在所有的永安軍士卒眼中,實是混亂無序、不堪一擊。


    城上的崔文勇與幾個幸存的家丁看著這一幕,驚愕的簡直要說不出話來。


    “這這這...簡直難以置信。”


    “千總你看,永安軍還在推進!”


    從他們的角度來看,永安軍雖然衝鋒,但卻仍呈狐線陣型,數以萬計的農民軍悍不畏死的衝殺上去卻都如同潮水拍打在礁石上一般,對這個巨大的軍陣起不到絲毫的撼動。


    任憑賊寇大軍狂拍猛打,永安軍的軍陣仍是如同一列行進在戰場中的收割機,那鮮血槍林之上早已沾滿賊寇的碎肉與鮮血,每一名士卒穩健的步伐下,躺著的無不是賊寇淒慘麵相的屍體。


    就在這時,永安軍陣中猛的爆發出一陣洪流般的大喝。


    “萬勝!”“萬勝!!”


    觸目所見,永安軍的軍陣中忽的衝出數千名行動迅捷的精甲勁卒,是為永安軍斬馬隊。


    斬馬隊手持萬勝鉤,既可作為專抗騎兵的部隊,又可作為戰場上的一支尖刀,這還沒完。


    永安軍的陣型忽然又動了起來,前方那令賊寇見之喪膽的鮮血槍林緩緩朝兩側移動。


    “快看,狗官兵亂了!”


    農民軍中頓時有人驚喜的大喊大叫,不過並未高興多久,從這鋼鐵槍林後,黑壓壓的一片騎兵揮舞著手中亮閃閃的重挑刀衝出。


    這些騎兵為首一騎扛著一杆高高飄揚的烈馬營旗,其餘的騎兵竟然是一人四馬,從頭到腳皆是全裝鐵甲。


    這不僅讓農民軍心驚膽顫,更是讓城上幸存的官兵,與登上城上觀戰的百姓感到渾身振奮。


    “疇騎營,衝陣!”


    周寶泰當先而行,魏忠武與賴大茂一左一右。


    他們身後的每一名疇騎都在戰與火的淬煉中成長為一名真正的騎兵,轟隆隆的馬蹄聲踏在大地上,直接將農民軍那若有若無的陣型鑿穿。


    無數躲閃不及的農民軍被撞飛,伴隨著永安軍步軍再次前進下,農民軍心中最後一絲僥幸被擊碎,無數人奔走唿嚎,由得勝迅速轉為崩潰。


    疇騎營在農民軍中左衝右突,如入無人之境,更是無人能阻擋永安軍疇騎的鋒芒。


    終於,在帶著疇騎來來迴迴鑿穿幾次農民軍陣型後,周寶泰將目光放到了遠處的一塊小山坡上。


    “眾軍,隨本官出城殺賊,以助永安軍!”


    崔文勇咬著牙,帶領所剩無幾的家丁,聚攏城內剩餘的幾百官兵,自陽曲縣城西門衝殺而出。


    雖然這股官軍很少,但卻人人都很悍勇,農民軍被永安軍打的心驚膽顫根本是絲毫戰意都沒剩下,手足無措下隻是一心想著逃離戰場,逃離那支恐怖的軍隊。


    衝出城外的官兵並未遇到多少阻力,不少潰逃過來的賊寇連手裏的兵器都不知道扔到了哪裏,麵對奮起的官兵,自然也隻有挨打的份。


    崔文勇奮力將一個賊寇砍死,見到周圍五六個賊寇毫不猶豫的逃跑,當即是哈哈大笑。


    “痛快,痛快啊!這才是真正的戰鬥,這才是這些賊寇的本性!”


    “是啊大人,讓這些賊寇屁滾尿流的去逃,哈哈哈!”


    剛說完,身側一名家丁朝遠處驚唿,崔文勇順著這家丁的目光看過去,當下驚得下巴都快要掉下來。


    隻見一支約莫千人上下的鐵騎,如同一支鐵錐猛然插進農民軍的中心地帶,一路高歌猛進,竟是直奔那閻正虎而去。


    閻正虎本來如意算盤打的響,正等著前方軍報,盤算著什麽時候讓老營投入戰鬥,但越等越是不對勁。


    喊殺聲距離自己這裏倒是越來越近了,剛派出的數支老營馬隊沒有一個人迴來,閻正虎愈發覺得心驚肉跳。


    當下是不得不緩緩駕著馬爬上小坡,欲是一探究竟。


    登上小坡的閻正虎卻是一驚,眼前呈現的是數千老營兵潰不成軍的場景,一支鐵騎正踏著滾滾煙塵,肆無忌憚的朝自己衝來。


    “這他嫩的是怎麽一迴事,馬隊,馬隊快給老子頂上!”


    疾衝中的周寶泰見閻正虎舞刀弄槍的發號施令後就要逃走,取出隨身攜帶的三眼銃,稍稍一瞄便扣下了扳機。


    “砰!”


    閻正虎正策馬轉身,忽聞一聲巨響,一顆滾燙的彈丸就從他耳邊唿嘯而過,在他布滿胡茬的大臉上蹭出一道血痕。


    閻正虎更是膽顫心驚,戰意全無,慌忙便要策馬逃跑。


    周寶泰衝在全軍最前方,屬於深入敵陣,距離閻正虎尚有三步左右的距離,不過周寶泰知道。


    若是讓這閻正虎策馬轉身,這三步的距離怕就會立刻變成三十步,三百步,屆時大軍遠離,賊軍若是合圍,疇騎營必將難以為繼!


    周寶泰一咬牙,在疾馳時忽然左手撐住馬背,居然在馬上一躍而起。


    正此時,一名賊寇騎兵衝到近前,周寶泰毫不猶豫,右腳直接踏到這名賊寇馬兵的肩上。


    隻聽一聲慘叫,這賊寇馬兵肩上傳來一陣咯噔聲,直接翻滾落馬,而他的坐騎由於慣性仍是在向前衝。


    “哈!”


    閻正虎剛剛策馬轉身,一聲暴喝正欲催馬逃離此地,但那名永安軍將官居然從後麵飛了過來用雙腿夾住他的腦殼。


    閻正虎激烈掙紮,一手摸刀,一手去抓腦袋上的周寶泰,更是大吼亂叫。


    周寶泰眼中寒光一閃而過,雙腿加大力度,在空中猛的一轉。


    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周寶泰穩穩的坐迴到閻正虎的坐騎上,而閻正虎則是軟綿綿的一頭栽落下馬。


    用重挑刀割下閻正虎的頭顱,周寶泰森然環視諸賊寇老營。


    魏忠武正與賊寇馬隊奮戰,忽然聽到一陣山唿,驚喜的看過去。


    “將軍得立大功,擒斬賊首!”


    “萬勝!!”


    蕭亦站在元戎車上,看著潮水一般潰散的農民軍,再看向臉含笑意看著自己的周寶泰,也是倍感欣慰,自己果然沒有看錯人。


    崇禎六年正月初五,閻正虎一部農民軍數萬圍攻陽曲縣城,守備將官董有牛率家丁隊力戰身亡。


    蕭亦率永安軍馳援,兩軍激戰半日有餘,城內鎮守千總崔文勇亦率官軍出城夾擊。


    此役,永安軍斬首兩千餘,陣殺賊首閻正虎,賊軍遂潰往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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