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謝楷一起送去醫院的還有李蘭意。

    據說是是李蘭意駕車直奔謝楷而去,劇烈的衝擊直接造成這起轟動全城的車禍,現場亂作一片,血流了大片。

    謝楷在送醫途中就心髒停止,而李蘭意進了icu,生死難料。

    在得到消息趕去醫院的途中,謝淩第一反應是讓許盛打電話去老宅,暫時隱瞞了謝老。

    許盛卻沒有聽她的,抱著人,長歎說:“姣姣,其實,你爺爺什麽都知道。他知道謝楷的癌症,也知道你在瞞他,他隻是在配合你。”隻是在維護你的脆弱。

    他眼底沉頓,喉頭梗塞。

    小心翼翼地注視抱著胳膊的人兒。

    “他早知道?”謝淩眼神失神片刻,嘴唇輕輕發顫,“謝瑞呢?”

    謝瑞即將麵臨高考,所以謝淩幾乎隔絕了所有可能影響到他的壞消息。謝瑞倒也安生,相比於以前總是跳脫地來接近她,這次真正的安靜了很多,一心一意複習。

    許盛:“他也知道。”

    謝淩:“...”眼睛木訥地眨了幾下,似乎想流淚,卻幹澀,流不出來。

    原來他們都在互相隱瞞,因為對對方的考慮,所以都選擇演戲。

    謝淩心裏百感交集。

    她心裏的脆弱敏感,她的對手們發現了,用它來攻擊;她的親人也發現了,所以來配合。

    莫名好笑。

    許盛看她眼裏悲傷的藍霧的散開,擋著了整個清透的黑眸,神情低落,像隻無聲哀嚎的幼獸。

    長臂一伸,把人抱緊。

    “姣姣,我還在。”

    鼻前忽然竄進一股木質香水氣味,溫暖而幹燥,一下疏通了謝淩的淚腺,眼淚便不可控製地滾出來,眼前模糊。

    但她不肯哭出聲,咬著下唇顫抖。

    醫院。

    他們到的時候,醫生已然確定最終結果。

    看到死亡通知的那一眼,謝淩想著十幾年來的怨恨結束了,心裏就像一間大房子被騰空了,沒東西能補上,一時難受。

    照顧謝楷的護士說:“今天,謝先生收到一封信,不知道寫了什麽,就說要去ophelia公司找你,誰知道路上竟然...”

    “什麽信?!”謝淩問。

    護士連忙去病房裏找到那份信,遞給謝淩。

    這是一

    封特意來告知他們謝淩麵臨難題,已到山窮水盡的信。

    所以這樣,謝楷才會出去嗎?

    李蘭意同歸於盡似的衝撞,多半是尾隨著謝楷,並且早就有了動機。李蘭意精神失常,行事偏激,隻要人稍加引導,就會走上不歸路...

    顫抖的手指捏不住信紙,許盛急忙將謝淩抱去病房。

    半睡半醒間,她做了個好長的夢,夢裏謝楷前一半是溫柔慈父,後一半又背道而馳,對她若即若離,寡淡少聞。

    夢裏葉依雲抱著她,她還像個小女孩兒一樣坐在她的腿上。

    葉依雲笑得溫柔知禮,“姣姣,以後不要這麽累了,人活著,當然還是開心最重要。”

    她偏頭思考,隨後又搖了搖。

    “我其實很開心。”

    葉依雲似笑非笑地看著,臉龐漸漸模糊。

    她一下急了,跳起身去抓她的胳膊,好不容易抓到一隻溫熱的手,卻很堅硬。

    “姣姣?”對方的聲音溫沉如玉,不是葉依雲的。

    她猛然睜眼,對上許盛焦急的狐狸眼,隨後察覺自己臉上大片冰涼的淚水。

    許盛用手帕給她擦幹淨,“做噩夢了?”

    “嗯。”她坐起身,登時頭暈目眩,靠著坐了幾秒才緩過神。

    “謝楷...”

    她不知道該怎麽問,死了嗎?人在哪兒?太平間?

    但許盛總能理解,“在太平間。李蘭意剛出icu,救是救迴來了,但後半輩子都醒不了了。”

    植物人。

    謝淩露出個苦笑,這兩人,真不知道是誰欠了誰的。

    沉默許久,“許盛,他死了,我以後怎麽辦,恨誰呢?”

    她張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認真地看著許盛,仿佛懵懂的花季少女,沒有冷傲和冰霜,像隻乖巧溫順的小白兔。

    許盛心裏一動,坐上床緊挨著靠在床頭。

    “恨是很累人的,以後好好學會去愛吧。姣姣,心裏空了的地方,我給你填滿。但你要走出禁錮的雪房子,去一個春暖花開的地方。”

    就像他們初見的時候,小公主依偎在母親懷裏,一邊瞥眼偷看,一邊眼睛裏盤算。

    又靈動,又乖巧。

    裝出的傲慢都是空架子,隻要給塊糖就化了。

    謝淩呆呆地點頭

    ,慢騰騰把頭挪到男人肩上枕著。

    “許盛,可以抱抱我嗎?”

    許盛頓了頓,合攏雙臂,懷裏的身軀格外嬌小。

    緊隨而來的顫抖不止,,他知道,他的玫瑰在經曆一場前所未有的暴風雨,而這場風雨也終將過去。

    當然,整件事中最難過的不是謝淩,而是同時失去父母的謝瑞。

    alex把他從學校接到醫院,雖然在路上就告訴他事實了。但到了醫院,真正看到一具冰冷的屍體和躺在床上永遠不會醒來的人時,他還是崩潰了,哭得眼睛通紅,喉嚨嘶啞。

    謝淩在門外看見,卻眼神飄遠,看得好像是多年前的自己。

    葉依雲死的時候,她也像這樣歇斯底裏,繼而怨恨謝楷。

    其實這才是人之常情,因為在乎,所以情緒濃烈。

    但時間總是衝淡一切的良藥,有一天所有人都會海闊天空。

    謝老則是晚上到的。

    謝淩擔心老人家的承受能力,所以一點點循循善誘,才告知真相。

    沒想到的是,老人家比她還能接受,隻是長長地歎息一聲,平淡無波的聲音說:“是嘛,這麽快啊。”

    到醫院後,表情也是很冷靜的,渾濁的雙眼像經曆了所有的歲月洗禮,生離死別也不能打破其中沉寂。

    他反過來安慰眼眶微紅的謝淩,撫摸著她的頭頂,說:“姣姣,以後輕鬆點吧,別太強。”

    恍惚間,她以為是身後的許盛在說話,迴頭看看,許盛表情溫淡。

    原來是所有保護她脆弱心髒的人才這麽說的。

    她忍不住哂笑,“爺爺,我知道了。”

    謝老慈和地拉了拉嘴角,向著太平間的方向看了眼,停頓了好幾秒,最後拄著拐杖先迴去了。

    老人佝僂著腰,拐杖將地麵砸得悶響,有些狡猾的生命力趁機從他身上逃走了。

    葬禮那天,大雨滂沱,真正炎熱起來後的第一場雨,很匆忙,也很張狂,淅淅瀝瀝下得無比高調。

    從墓園迴家後,謝淩收到alex的調查結果。

    “小姐,結果可能有點曲折,你要有個心理準備。”alex一臉沉重,還有濃濃的挫敗感。

    謝淩意外,“嗯?”

    “配合警方的調查發現,謝董事長出事那天確實收到一封信,經過幾個人轉手才送到他手

    上,而源頭那個人是--丘秋!”

    看著對方表情僵硬,他將調查到的東西一股腦說完。

    “其實按照時間來計算,安排這些事的時候,丘秋還沒有被抓進去。所以,李蘭意之所以要去撞車,就是因為丘秋前幾天去找過她。具體聊過什麽沒人知道,不過見麵之後,李蘭意就開始在醫院附近徘徊,直到那天車禍...”

    也就是說,挑唆李蘭意的人就是丘秋。

    如果那天丘秋沒有被警察抓走,那麽她就能欣賞到謝淩近乎崩潰的表情。而她就算在發布會上會被謝淩反擊,但最不濟隻是夭折一個新品牌,而且還不是自己出資創立的。

    更或許,她堅信許盛和謝淩之間毫無信任,那麽她幾乎可以達到目的,成為最後的贏家。

    謝淩感到後背一涼,丘秋這個人不能說是手段厲害了,而是陰險毒辣,連用謝楷的死來擊潰她的心理防線都能算到。

    若非她鬼使神差地和溫玲去了澳洲,和許盛重歸就好,那麽現在的結果將無法預料。

    不過也就是這個誰也沒想到的舉動,讓丘秋將自己搭了進去。

    alex被她蒼白的臉色嚇了一跳,“小姐,你還好吧?”

    “嗯。”她深吸口氣,“你知道丘秋關在哪兒嗎?”

    alex不明所以地點頭。

    與此同時,謝家老宅接到一則匿名短信。

    看守所。

    謝淩坐在長桌這邊,看著警察把穿著暗沉衣服的丘秋帶進來。

    丘秋身上的偽裝卸的幹淨,在失敗的打擊和未知的恐懼中,她快速頹靡,看起來十分垂頭喪氣。

    但看到來探望的人是謝淩時,她立馬露出個詭異的微笑,牙齒森森發白,alex低罵了一句。

    “謝小姐,難得有空,竟然不在公司重整旗鼓,而是來看我?”她眯著眼,顯得很刻薄。

    謝淩幾乎要不認識這個人。

    “丘秋,給...謝楷的信是你送的?”

    “是啊。”她很爽快就承認,因為謝淩最是個講證據的人。

    “李蘭意也是你引導的?”

    “是啊,不過這事你可沒有證據。”她眨眨眼。

    alex說,他們見麵是在車裏,除了當事人,沒有其他人知道談話內容,所以沒有證據能證明,丘秋教唆害人。

    謝淩放在

    腿上的手掌緊緊蜷縮,冷傲的眼裏終於漫出憤怒。

    “為了你的目的,算計這麽多人。現在一敗塗地,你後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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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寫不長了,馬上完結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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