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淩反複念著:“兩個月...”

    許盛心口絞痛,有些後悔了。

    早知道看著她痛苦,自己會這麽飽受折磨,當初就該收束本心,克製心動。或者,他不該愛她至此。

    謝淩呆愣一會兒,隨後忽然暴怒。

    “誰讓他就這麽死的?憑什麽--憑什麽他要這麽輕易就讓我原諒?!”

    她記得謝楷喜歡抽煙,喜歡喝酒,還喜歡出軌...

    所以這是報應。

    “為什麽要讓我知道?”

    她揉了揉頭發,水滴在眼眶裏打轉。

    在她麵前的牆上,油畫上的玫瑰花也在經曆一場前所未有的暴風雨,風雨迢迢,雷點淒厲,玫瑰花被壓完了枝幹,仿佛所有傲骨都被摧折成了一個圓形的弧度。

    尖刺在這樣細碎的迫害中毫無作用,因為傷害直擊嬌弱的花蕊,目的是將花瓣打得支離破碎。

    正在這時,alex打來電話。

    謝淩木訥地接聽。

    他說:“小姐,有件事我得告訴你,謝董事長已經把集團交接給了你哥哥,ophelia直接把法人改成了你的名字,另外還有很多其他的財產都將過到你的名下。到時候還需要你的簽名...”

    alex後麵說的什麽,她聽不大清了,奇異的耳鳴聲壓住了話音。

    眼前最終還是模糊。

    她如同掉入深不見底的海洋,身體很重,快要窒息,什麽沉重的東西在扼殺她的堅信。

    直到--

    “姣姣,我在這裏。”男人身上雪鬆和橡木苔的混合氣味充斥鼻腔,像一縷新鮮空氣,教會她如何繼續唿吸。

    身體被擁入溫涼的臂彎,沒有熱得過分,恰到好處地帶給她人世的溫度。

    臉上被男人細細的小胡茬刮得酥癢,勉強掃去一部分悲傷。

    “不原諒就不原諒吧,你沒必要向誰妥協。死亡不是威逼你的兇器,而是打醒對方的棍棒。”

    謝淩帶著鼻音地哼唧一聲,算是同意。

    “許盛--”染上哭腔的聲音,聽起來又軟又糯,聽得許盛身體燥熱,不合時宜地有些歪念頭。

    “不要告訴爺爺。”

    說完又愣了。

    為什麽不告訴?

    因為怕聽者受傷。

    許盛不

    也是這樣的。

    “沒有下一次了。”她惡狠狠地警告,效果是奶兇奶兇的。

    許盛摸不著頭腦,小公主是在警告什麽?

    但是能不能不要用這樣的語氣說話,他真的快把持不住了。

    謝淩的眼淚沾濕了許盛的肩膀衣料,好半天才冷靜下來。

    “許盛,我不原諒他,也不想看見他...可我也不想他死。”我想他好好活著,看到他被我的冷漠疏離傷得體無完膚,最後懺悔自己的過失與不羈。

    可是好難啊。

    那個給她心靈上鎖的父親,聽說已經走到生命的盡頭了。

    “嗯,聽你的,聽你的。”

    謝淩忍不住輕笑,“哄我呢?”

    “嗯,哄你呢。”許盛應和,有一搭沒一搭地拍拍她的後背。

    她的骨感很重,後背上纖瘦得一拍就散似的。

    總是讓人懷疑,這樣單薄的身體,是如何撐起滿身尖利的傲慢的。

    最後,飯是在樓上吃的。

    吃完了,謝淩好好睡一覺,做了個很長的夢,夢裏有所有人,有哭有笑。

    過了幾天,她處理完出差遺留的工作後,去把謝瑞接了過來。

    謝瑞一臉驚奇,看見她站在門口時,臉上立時陽光燦爛,十分激動地衝到她麵前,抱了個滿懷。

    “二姐,我沒看錯吧,你來接我?!”

    他的同學路過時看到這一幕,眼神詭異,還有咂嘴的。

    意思很明顯--難道學霸不當人,直接抱上富婆走向人生終極了?

    他察覺到,驕傲地挑起下巴,“去去去,這是我親姐姐,不要太羨慕,這不是所有人都能擁有的,我隻是剛好有一個。”

    花孔雀都沒他驕傲。

    謝淩:“...”

    全程無語。

    果然孩子還是太小,作!

    “二姐,你怎麽來了?你是不是來接我去雅城別居啊,上次爸爸給我打電話說了,不過你當時不是沒同意嗎?還有,爸呢,我好久沒看到他了,他是不是出差去了,什麽時候迴來啊?”

    “閉嘴!”

    謝淩被吵得腦仁疼。

    看樣子,謝瑞也是被隱瞞的對象。

    唉,可憐蛋。

    直接開車去雅城別居,路上解釋:“

    這段時間,你先和我們一起住。等你高考結束了,隨便你。”

    謝瑞可求之不得,興奮極了。

    繞來繞去,最後還是問:“那爸爸呢,什麽時候迴來?”

    “他...工作很忙,如果你高考結束,他還...可能就迴來了。”她突然覺得騙人真是件難事,還要臨時組織語言,而是對象還是謝瑞--傻白甜一個。

    有些負罪感。

    她不知道的是,幾乎所有人,都在盡情盡力地表演,掩飾自己知道的真相。

    雅城別居。

    許盛也剛迴來,正在把新買的花束分插進幾個玻璃瓶。

    或粉白或黃綠的顏色,正是春日的朝氣。

    謝瑞一進門,大嚷起來,“許盛哥,好久不見。”

    他今天放學前去打了球,身上出過汗,後來在校門口看到謝淩,跑了一長段距離。這時候汗水冷卻,有些冰涼涼地貼在身上,他不禁打了個噴嚏。

    “好久不見。”許盛溫笑著,手上動作依舊,精雅如畫。

    謝淩沒好氣地抱著手,“去洗澡,衣服錢媽給你放在房間裏了,看看差不差什麽。”

    謝瑞揉了揉鼻頭,癢癢的,“好。”

    直接背著書包衝進房間,過會兒了驚喜揚聲:“東西都拿過來了!”

    謝淩搖搖頭,為他身上的幹淨氣質好笑。

    “他怎麽越來越傻了?”

    許盛捏著一支花,抬眼看了看,笑吟吟道:“還不是你喜歡他這樣。”

    “???”謝淩滿臉問號,“我哪裏喜歡這樣的了?”

    許盛哄著:“嗯,不喜歡。”

    看著某人像極了白玫瑰惱羞成怒時的炸毛樣子,心裏被撓了一下。

    “叮--”手機消息提示。

    謝淩查看。

    alex:[一切如常。]

    不自覺彎了彎唇角,眼中水光瀲灩,又蘊含不顯眼的悲涼。

    迴複:[嗯,東西送到了就先迴去吧。]

    alex:[明白,保證完成任務。]

    這幾天,alex的任務就是悄悄送一些東西去醫院,至於是什麽,他也不清楚,左右不過補品吧。

    半晌後,謝瑞洗完澡出來,頭發濕漉漉的,水滴到脖子裏。

    謝淩懶懶地責怪幾句,

    扯過電吹風給他吹起來。

    謝瑞對責罵充耳不聞,因為他故意這樣的。

    “二姐,你和許盛哥最近下班好早,是工作不忙了嗎?”

    現在才六點半不到,以前這個點,他們倆誰還在家,肯定在公司大殺四方啊。

    今天真是稀奇。

    “哎喲--”裝模作樣地慘叫一聲,“二姐,你拿遠點,我頭發要糊了。”

    謝淩忙不迭把電吹風拿遠一點距離,“那就少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我不敢了,二姐,但凡我早知道,我一定擦幹頭發再出來!”

    所以,他是故意的。

    謝淩氣到失語。

    許盛看不過,怕這姐弟倆最後真的掐起來,連忙接過謝淩手裏的電吹風,給謝瑞吹完頭發。

    也是因為這樣,謝淩的怒火自然而然遷移到他身上。

    晚飯之後,謝瑞被趕迴房間學習,謝淩拉著許盛上樓。

    關上門後,謝淩抱胸冷問:“許盛,你家老爺子讓你休息,你就真的休息了?”

    “嗯,我確實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時間。”許盛好整以暇,慢悠悠坐到沙發椅上,家居服寬鬆,勾勒出肩頸的精壯線條。

    謝淩有些急促,“所以你打算...?”

    放棄許家,還是入贅?

    男人那雙漂亮的狐狸眼具有穿透人心的力量,直直看著她,好似能一眼看盡她心中的想法。

    然後,他笑了。

    一伸手,將謝淩拉著跌坐在大腿上,雙手穿過腰後,扣在背上,嘴唇貼在她耳朵邊上低語。

    “姣姣,你說,入贅行嗎,你要不要?”

    她聽得一機靈,雙手撲騰兩下後,被男人的大掌死死壓製在身側。

    這家夥有讀心術?

    臉熟透了。

    “不要。”她呢喃般。

    許盛純粹是為了調戲,沒想到還真有迴答,狐狸眼微眯,狡黠邪氣,十足是電視劇裏操控一切的美人反派。

    “好,我努努力。以後你嫁給我,整個盛家就是我的聘禮。”

    謝淩:“???”

    脫口而出,“那我也不能把謝家當成陪嫁。”

    不對,話題怎麽走向奇怪的地方了?

    她--高貴冷豔的京圈小公主,這反應很

    不ok!

    於是幾秒之後,饒是坐在男人腿上,也脊背挺直,漂亮的肩頸線有了輪廓,仿佛是坐在王座上的公主。

    “以後再說吧。”

    “...”貌似更加奇怪了。

    許盛輕笑幾聲,不說話,更撩人了。

    謝淩啞然,心裏對他有了更新的認知。

    轉過話題,“我打算,送他出國治療。”

    謝楷的病到了這個地步,說白了是迴天乏術。

    許盛沉默片刻,“好,醫院選好了嗎?”

    “差不多,已經把病曆都發過去了,把握不大。”

    許盛忽然抬手,微涼的指腹揉了揉她的眉心,“別皺眉,都會過去。”

    是啊,都會過去,最後有的是錯過,有的是茫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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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謝淩:不應該先考慮當迴你的ceo嗎?就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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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章預告:

    重新走迴電梯,上樓。

    電梯間的四壁出現她的身影,她才發現自己臉上的譏誚是多麽銳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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