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老人拉著謝淩說了好長一段寒暄,她本身也不是個愛說話的,寒暄完了,就上樓去收拾東西。

    她一走,王老立即往謝老邊上挪了挪,探頭探腦又小心謹慎地說:“哎,老謝,我聽說許家小子對咱們姣姣不好啊,說是退婚,真的假的?這麽好的姑娘,那小家夥我看著也不眼瞎啊...哦,對,多半是他家那個老不死的說的。”

    他們都對許老沒什麽好印象,原因無它,許老這人太板正,偏偏他們倆就像兩個老小孩兒,所以性格不算合得來。

    謝老伸手想摸摸胡子,結果下巴光滑,胡子早被剃了,隻得摸摸鼻子。

    應和道:“是啊,小盛你又不是不知道,多實誠的孩子,還是被他那個爺爺害的。其實吧,你說,當年要不是他爺爺拍板了,小盛能被送到謝家來?現在撞得假模假樣,多爺孫情深似的。”

    頓了頓,一拍腦門,“哎,有個事兒倒是一直忘記了,許家老二是不是被調迴來?”

    “許遠?是,怎麽了?”

    “許老不死的不想讓小盛娶我們姣姣,萬一給小盛施壓,不得把集團交到他家老二手裏?這事兒鬧得,最後討不找好的還不是我們姣姣。

    早知道這麽麻煩,當年還不如...”他欲言又止,眼神往樓上瞟了瞟,蘊含寫悲涼。

    “這丫頭從小就苦。”

    王老也是沉默幾瞬,拍了拍他肩膀,“兒孫自有兒孫福,你急也沒用。再說了,老謝,你越活越迴去了,怎麽看不懂局勢。現在許家的地位,是因為它是許家,還是因為它是有許盛的許家?沒有許盛,許家算個屁!”

    他明顯激動起來,加上病又沒完全好,情緒一激動,唿吸就沉重起來,喉嚨裏發出“唿唿”的嗡鳴。

    謝老被他嚇得不安心,連連讓他平靜些。

    “還好,姣姣還有我們護著。”謝老一聲感歎,隨後不願在臨近過年的時候說這些傷心話,引到了別的話題上。

    翌日,京都某咖啡館。

    謝淩選了個靠窗的位置,抬頭能看到外麵來慢悠悠的雪景,白光從玻璃窗漫進啦,屋裏的光線就顯得無所謂了。

    一連幾天都下著雪,謝老昨天還和她說“瑞雪兆豐年,來年一定諸事順利”。

    她當時笑了,天氣怎麽能保證這些?

    白玫瑰在大腿根上睡著,這時候突然醒了,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滾了一滾。

    它穿著寶石藍的小棉襖,看起來像個暖和的小抱枕,發毛又長又順,漂亮極了。

    小家夥非要跟著來,她幹脆就抱出來了。

    臨近過年,這家咖啡館雖然不會打烊,卻生意稀疏,整個二樓都空蕩安靜,甚至有些陰森。

    大門忽而開了,高跟鞋踩撞大理石地板的聲音脆脆響起。

    “姣姣--”

    人未至,聲先揚,葉舟業還是這樣熱烈的性子。

    一秒後,大門處果然走來一個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張巴掌小臉的漂亮女孩兒,氣質燦然明豔,皮膚白嫩柔軟,一看便是個美人兒。

    葉舟業把包包放到一邊,脫下大衣、帽子、口罩、圍巾...

    屋裏的暖氣亂哄哄,與窗外天差地別。

    謝淩看得有些好笑,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白玫瑰的圓腦袋,說:“表姐,你還是怕冷啊。”

    “沒辦法,天生的嘛。”葉舟業一眼瞅見她懷裏的小貓兒,伸手抱過去。

    白玫瑰看著溫順,實際兇的不得了,當即伸著小腿兒反抗。

    “嘿,怎麽,對美女都不滿意?”葉舟業用一副難以置信的口吻抱怨,給貓頭來了一個爆栗。

    吃了教訓,白玫瑰安分不少。

    “你這小貓挺兇啊。”

    “是啊,剛養它的時候,還撓了我一爪子。”

    謝淩隨口應答,卻忽然想起許盛給她清理傷口時的場景。

    不知道,這時候,他在幹什麽?

    葉舟業擼了兩把貓,抬頭看某人想得出神,不禁打趣:“想帥哥呢?”

    謝淩迴過神,有那麽一瞬間的慌張,“沒。”

    說說笑笑之後,葉舟業收斂笑意,“今年過年怎麽過,要不去我們這裏?”

    說的當然是謝淩外公。

    她搖搖頭,“不了,老宅一大群人,還有不少來拜年的,走不開倒是真的。不過,我也真不想應付。”

    說到最後,竟是有幾分落寞。

    眼睛望向窗外,烏黑的眼瞳上映出一片白茫茫的景,顯得冰涼。

    葉依雲在的時候,應付客人遊刃有餘,賓客盡歡。

    後來她不在了,來的客人多少讓他們有些無奈,最後隻能找了個有經驗的傭人,一用就是多年。

    今年也不例外。

    “又不是專程看你的,你就來唄。”葉舟業極力想化解這個悲傷的氛圍。

    “爺爺還在。我就不去了,你替我給他們帶好,初一我過去拜年,你懂吧?”

    上揚的眼尾似暈了眼影一般,精致又綺麗,眼神帶一點俏皮的光亮,有些不同了。

    葉舟業愣了一下,把貓還給她,自己撐著腦袋用眼睛上下掃看。

    “我總覺得,你最近變了不少。”

    “嗯?”她偏了偏頭,“哪裏變了?”

    葉舟業認真思考,“沒以前那麽高冷了。”隨後一拍桌子,啪的一聲巨響,咖啡蕩了幾下,還好沒濺出來,不過這可把服務員嚇壞了,往這邊看過來,確認沒有人打架後,才裝作無事地繼續摸魚。

    “不會是你--”

    謝淩莫名緊張。

    “發財了吧?苟富貴,莫相忘啊!”語氣極度誇張。

    謝淩:“...”

    葉家大小姐會缺錢?

    鬼才信!

    莫名又鬆了口氣。

    其實,葉舟業有別的猜測,隻是看到對方緊張的表情,忍著沒說實話。

    這個小姣姣啊,明明所有的心思都擺在臉上,還非要撞出一副“隻要我不說,你就不會知道”的樣子。

    真是...和小時候一樣。

    兩姐妹聊了會兒,忽然,葉舟業接到經紀人的電話,急忙忙去廁所“吵架”去了--實則是單方麵無理取鬧。

    她的經紀人可不敢得罪這個大小姐。

    謝淩抱著白玫瑰,手機裏也彈出一條消息--

    許盛:[今天下雪,你看了嗎?]

    配上一張圖片:紛紛揚揚的白雪之中,一直仿若玉雕石刻的大手平坦向上,接了不少雪花,在一片冰涼的雪色中,小麥色的皮膚顯出無限鮮活的生命氣息。

    故而雪也好看,手也好看。

    她迴複:[看了。]

    有點一根筋,基本是屬於能直播把天聊死的一類人。

    這時候,門外又有人來了。

    “兄弟,現在不約我去喝酒了?是不是怕你家小公主說你?我就說嘛,少喝點,每次你喝多了,我送你迴去也很累的好吧。”

    “是怕,所以咖啡。”熟悉的聲音,熟悉的精煉迴答。

    謝淩扭頭看過去

    ,與跟在後麵的男人的視線相撞,大腦倏爾蒼白了。

    巧的,可不就是許盛。

    “我去,你故意的?至於嗎,大過年的就秀,要命!”鄭玄解解開大衣,不耐煩地往裏邊走,估計是覺得尷尬。

    就算放假,許盛也是西裝革履,意氣風發,十足十的精英人士打扮,但比所有成功人士都好看。

    他手裏捏著手套,正伸手取下圍巾,笑盈盈往這邊過來。

    目光灼灼,好似久別重逢,又似意外之喜。

    謝淩微微紅臉,低頭,懷裏的白玫瑰一個動作跳下去,跑到許盛跟前。

    “喵嗚~”

    謝淩:“...”

    她才是這隻沒良心的貓的主人吧?

    許盛蹲下身,大衣衣擺折到地板上,不久前出現在照片裏的大手,此刻溫柔地撫摸白玫瑰的毛發。

    “你也來了?”

    對著白玫瑰,卻讓謝淩以為是在和她說話,神思飄得很遠。

    他抱著貓走過來,頗有微詞的,“錢媽給它吃太好了,白玫瑰重了好多,抱久了可能胳膊酸,你下次不用帶它出來。”

    “好。”她格外緘默,惜字如金一般。

    迴過神,她問:“你怎麽也出來了?”

    葉舟業的包包衣服放在對麵,於是許盛便自然而然地坐到謝淩邊上,刀削的下巴往外挑了挑。

    “賞雪,沒想到你也在。”

    他們所在的咖啡館從距離上看,離謝家老宅和許家都不近,他們竟然還能偶遇,不得不說命運使然。

    許盛向服務員點了杯咖啡。

    很快,那邊響起爭吵聲。

    “鄭玄解,你什麽時候給我解開禁言?”葉舟業的聲音。

    鄭玄解不緊不慢,“你沒事上那兒去聊什麽,有事私戳,群裏什麽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總讓他們看笑話?”

    “是你偏袒你妹吧。”葉舟業冷笑,“算了算了,懶得和你說。哎,幹嘛,動手動腳,信不信老娘揍死你!”

    而後一句,鄭玄解壓低了聲音,“人家在那兒談情說愛,你去當電燈泡嗎?”

    “我...”

    葉舟業似乎被帶遠了,沒留下句整話。

    謝淩在意“談情說愛”一詞,麵上微紅,端著咖啡抿了一口。

    入口苦澀,漸漸

    轉為香甜。

    滾燙。

    “喵~”白玫瑰仰起頭似乎打了個哈欠,然後軟綿綿地趴在許盛腿上睡覺。

    謝淩看了好笑,“它今天怎麽總是睡覺,從我抱出來開始就在睡,現在又睡,是不是病了?”

    睡病?

    “可能下雪天更適合睡個懶覺吧。”許盛格外溫柔。

    恰好咖啡送來,服務員放下後,笑說:“新年好,今天情侶減半,這杯是免費的。”

    “謝謝。”許盛端莊道謝,餘光看向身旁,某人隱在發絲下的大半臉頰粉嫩可愛。

    玫瑰花多刺,外表看起來荊棘叢生、淩厲肆意,而實際上,去了刺後,花瓣柔軟,顏色瑰麗。

    舉世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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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葉舟業:當著我的麵和我的小姣姣談情說愛,你禮貌嗎?!鄭玄解你個王八蛋,有本事別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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