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昨天你親自去接的?”

    “是。”

    許老停頓,轉過身,頭發胡子花白。

    今晚是他八十大壽,他卻看到許盛和謝淩在後花園跳舞。

    其實對於這個後花園的存在,他一直有些疑惑。

    自家孫子不是喜歡花草的人,就連前麵的人造湖都是他為了風水才修的。

    這樣的人,卻在五年前親自選址種玫瑰花。

    聽上去是有些年輕人的浪漫。

    “昨天老彥和我說,你提到個名字--姣姣。”

    這兩個字說出來的時候,他渾濁卻銳利的眼睛裏,觀察到許盛緊抿薄唇。

    “是謝家姣姣吧。他不知道,我還能不知道嗎?”

    許盛沉默不語。

    “當年定下這個婚約,確實是因為許家的資金周轉不開,才把你一並送到謝家去。本來以為,你頂多是記恨你爸爸和我,反正這個集團最後也是要交到你手上,可能你年紀大一點就懂我們的苦心。

    謝家,雖然樹大根深,但眼瞧著現在生意場上是漸漸沒落了。許家在你的手裏發展的很好,也算彌補你爸的不足。”

    “我知道。”他淡淡迴答。

    “你知道個屁!”許老忽然動怒了,長滿老年斑的臉上炸起一層濃濃的紅色。

    “這個婚約是被算計進去的,要不是把你送到謝家,你以為,他們幫助我們?我對謝家沒有好感,你是知道的。謝淩?我更是聽說,脾氣古怪,霸道嬌蠻,被各處的人都寵壞了。哪怕是個普通人,隻要你喜歡,性格溫順的,我都沒意見。”

    就在這時,門外一個身影漸漸靠近--

    謝淩欣賞夠了,按著道路折迴。

    結果道路相同,花叢緊密,反而迷了路。

    許盛不是說順著路就可以出去嗎?

    她怎麽越走越迷糊了?走來走去都隻看到房子的背影,看不到入口。

    好不容易看到亮著的放進和走廊,她毫不猶豫踏上,卻聽到通明的屋子裏傳出講話聲,還有她的名字。

    正好奇著,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

    “但是謝淩不行,我不同意她進許家大門。就算最後毀約,大不了你讓點利益給謝家,幫扶一下他們的企業。這門婚事,必須退掉!”

    退婚?!

    謝淩倒吸口氣,瞳孔驀然放大。

    果然,許家已經準備好退婚了嗎?

    說得好聽是她性格霸道,但在定下婚約前,這不就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嗎?

    不過是地位反差,有底氣挑挑揀揀了。

    為了這個婚約,許盛在謝家八年,所有人都隻看到了他的犧牲。

    難道她就安然無恙了?她媽可是守著她的婚約才加劇了心力交瘁,最後去世。

    越想越是氣憤難受,她扯過裙擺快步從台階下走開。

    “啪嗒!”

    她也沒察覺什麽聲響。

    屋裏的許盛忽然見到側邊閃過一瞬間的紅色,極其快速,他以為是自己想那個人想得走火入魔,眼前恍惚了。

    聲音堅定,擲地有聲。

    “我不會退婚的!”

    “你...”許老語塞,“你真的...”

    迴到大廳。

    謝淩依然獨坐在台上。

    舞池裏的男女開始了今晚最高|潮的跳舞,合奏樂都略顯激昂。

    高響的樂聲將她的心也吹皺了。

    許盛應該會同意退婚吧,畢竟他們沒有感情。

    如果有,那也一定是怨恨。

    這個婚,許家想退。

    她才不會讓他們如願。

    不是要讓渡利益嗎?

    還有什麽比許氏集團20%的股份更好的利益。

    沒錯,隻要她和許盛完婚,許氏集團20%的股份就會依照合約劃到她的名下。

    一飲而盡,更高度數的酒味在口腔裏炸開,直衝腦門,她頓時覺得有些暈乎乎的。

    這時候,門外喧鬧。

    她轉身,看到門口走來男人,立即站起身迎上去。

    謝澤玉右手拄著拐杖,有些瘸拐地進來,順便還要應付湊上來的人。

    “你好你好,有空一起喝茶。”

    直到看見快步走來的女孩,明豔美麗,裙擺逶迤,走起來步步生風,張揚肆意。

    扯開嘴角,溫厚地揚聲:“姣姣。”

    “哥。”謝淩撲上去擁抱。

    迴國後第一次見到親哥,竟然是在許家,還是在得知會被退婚之後。

    不得不說是命運弄人。

    悲歡總

    是交纏在一起。

    “喝酒了,臉都紅了?”謝澤玉細細看了看,“不過我妹妹還是好看。”

    謝澤玉和謝淩雖然是一母所生,但謝淩完全遺傳了母親的美貌,甚至與生俱來的自信使她比謝母當年還要驚豔。

    而謝澤玉則更像謝楷,有文人的書卷氣,更加沉穩,有時候還有些頑固。

    “喝了一點。”

    旁邊湊上來的人都迴過神來,“哦,原來這就是謝大小姐,我說呢,這麽漂亮的小姐。剛才沒事吧?”

    顯然也是看到大廳那一幕的人。

    謝淩立馬換了眼神,清清淡淡地搖頭,“沒事。”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其實哪裏是關心呢。

    兩人一起進去。

    謝澤玉眉峰高蹙,“剛才怎麽了,他為什麽問你有沒有事,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沒事了。”她的耳邊隻有一句話在盤繞--“這門婚事,必須退掉!”

    頓時不悅。

    謝澤玉一看,篤定了真相。

    “許盛呢,他不在這裏陪你嗎?”

    “許盛有事要忙。”忙著祖孫倆商量對策退婚呢。

    唇角下拉,他目光抬起,被她露在發外的耳朵吸引,“你還有隻耳環呢?”

    摸了摸,她無所謂道:“可能掉在花園了吧,迴頭找找...算了,不要了。”

    她又不缺一隻耳環。

    不能折了她的高貴冷豔。

    謝澤玉烏眸下沉,臉色一變。

    卻始終沒再說什麽。

    掌聲之後,人群開始向中間擠去。

    許家祖孫出來了。

    “你去吧,我在這裏等著。”

    賓客自然要上去祝賀。

    但她可沒那個心思湊上去。

    那邊,越過重重人群,許盛遠遠望見特立獨行坐著謝淩。

    裙擺堆在腳下,泛動光澤,宛如一朵盛開的芙蓉花。

    上身慵懶地靠在椅背,雙腿並攏傾斜,在絲滑的布料下微露,肌膚瓷白薄透,與衣色交相輝映,有猶抱琵琶半遮麵之感。

    動作散漫而優雅,纖穠合度的身材完美展露,散發出明烈的光暈。

    人群經過時,帶起她腦側的發絲,盈盈繞繞,添上一點輕柔嫵媚。

    他極速垂下眼皮,不自覺舔了舔幹燥的嘴唇。

    右手伸進衣兜,指腹摩挲著鑽石耳環的邊角,冰涼又滾燙。

    他相信之前那不是錯覺,因為門口的耳環就是證據,他記得她的每一個細節。

    她來過,或許聽到全部,或許一部分。

    但她不高興了。

    因為他說不會退婚嗎?

    心口上仿佛鈍刀酷刑,一刀一刀磋磨著,每一刀都痛到骨頭抽搐。

    而在酒台另一側,剛和一位男士跳完舞的鄭冉冉,看著謝淩獨自飲酒,眼裏滑過陰笑。

    很快,一杯清亮的高度酒杯送到謝淩桌前。

    恰好她喝完一杯,撿著最近的那杯酒抿了一口。

    辛辣的酒味在舌尖狂跳,她頓時從煩躁裏迴過神,若有所思地看著酒杯,繼續嚐著。

    許家的好酒。

    嗬--

    祝壽費去半小時,最後到另一個大廳去吃席。

    謝澤玉迴來時,謝淩半撐著手倒在軟椅中,領口大片白皙肌膚在光下熠熠生輝。

    臉頰白裏透紅,唿吸微動,活色生香。

    “姣姣?”

    他忙過去脫下外套蓋上,扶著她坐起來。

    “嗯?”謝淩醒過來,“嘶,這酒後勁太大。”

    手邊一隻稍有殘餘的高腳杯。

    “你怎麽喝這麽多?”

    她不想解釋,“哥,迴去了嗎?”

    謝澤玉為難了,他還有些生意上的事要和人談。

    可她醉成這樣,一個人走到門口都讓人放不下心。

    正在這時--

    “澤玉哥,怎麽了?”

    許盛好不容易擺脫纏著他的賓客,鑽過來。

    看到半靠在椅上的嬌軟美人,明眸皓齒,煙視媚行,不可謂不心動。

    眼神瞬間慌了,“小姐怎麽醉成這樣?”

    “這該問誰呢?”

    謝澤玉一向是好脾氣,和許盛關係也很好,這會兒卻變了神色。

    他知道自己這妹妹想來冷傲,借酒消愁這種事最不屑於做。

    難道不是之前發生什麽煩心事才...

    “澤玉哥還有事嗎?”

    謝澤玉眼睛一沉。

    “我送

    她迴去。”他脫下自己的外套,把謝澤玉的還給他,“我會安全把她送迴老宅。”

    幽深的黑眸中淨是誠摯。

    謝澤玉知道些謝淩不知道的秘密,當下頓首。

    “小心些,不要著涼了。睡前先叫她喝醒酒湯,她還沒有宿醉過。”

    “好。”

    抱起後,謝澤玉為她掖了下衣服,“去吧。”

    謝淩隻覺得身子輕盈,頭靠在一麵堅硬的牆上,晃動時撞得她頭疼。

    “唔...”難受地折起眉心。

    好在賓客都跟著過去,沒留幾人在院子裏。

    很快把她抱迴車裏。

    “小姐怎麽了?”alex大為吃驚。

    他眼瞎了吧,這麽嬌軟的美人兒是謝淩?!

    活久見!

    “喝醉了。”

    許盛為她撿上裙擺,繞到另一側上車。

    “迴老宅。”

    車子發動。

    突然駛動,謝淩頭暈目眩,胃裏翻湧,忽而難受地仰起頭,撲到什麽吐了起來。

    “嘶--”前座的alex不忍直視,還好他不是護花使者。

    這特麽還是個高危職業!

    “什麽東西?”她吐完倒是拉迴一點意識,淡淡掃過麵前的男人,紅唇輕蔑,“許盛?”

    “砰!”又一聲陷阱座椅,不省人事。

    許盛的腰腹上,黑襯衫被染得一言難盡,散發著酒醒味。

    他卻不覺反感,從容不迫地掏出手帕擦拭。

    不安的人忽然翻身滾到他懷裏,頭靠在肩膀上,嗬氣如蘭,盡數噴在他頸窩裏。

    帶出的溫度燎燒了一大片象牙色皮膚,化作無邊綻放的芙蓉顏色。

    “許盛,你退婚嗎?”

    她低低呢喃,擠出的字隻有兩人可聽。

    更似耳鬢廝磨般繾綣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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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alex:我寧願自戳雙眼,也不相信這是平時橫著走的京圈小公主!

    許盛:姣姣~

    謝澤玉:我是有些秘密在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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