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世紀三四十年代,這是個動蕩的年代,戰爭爆發,人心慌亂,在夜間都能夠聽到鬼怪的哭泣聲。似乎是因為衝天的怨氣,連大中午的烈日都讓人感覺陰冷。


    客棧,似乎是整個城裏消息最靈通的地方了。總有人喜歡群聚,時不時總有幾個小團體穿著清朝的大褂,留著辮子,嗑著瓜子兒,小聲的談著最近的大事兒。有街販的叫賣聲,還有幾個暗地兒還傳來販賣人口的吆喝聲。還好有一些帶著年輕姑娘彈唱的小曲兒倌,讓周圍滿上一點兒小曲兒。給客棧帶來些不一樣的味道兒。


    “喲嗬,這位爺你叫我?“小二隨意拭了旁桌上的茶水漬,隨意把汙黃的毛巾甩上肩頭,快步走到了靠近窗邊角落的桌旁,討好的彎著腰說。


    在閱人無數的小二眼裏,這個客人算是特別的。小二甚至都沒有注意到他什麽時候進來的,當你掃一眼,他就在了那個位置上,讓你總想朝著他看去。


    這個男人的樣貌。樣子應該不出三十五歲,穿著同樣是大褂,你仔細看,就會發現這個大褂,幾乎可以說一塵不染,毫無皺褶。頭發不像是晚清的小辮子,卻更像留過洋的人剪的短發,厚厚的黑框眼鏡擋住他的眼睛,看樣貌,看氣質,十有八九是個讀書人,可是散發出來的感覺卻像是個精明的商人一樣。還有個跟別人不同的地方,是在腰間,別人總流行掛上玉佩之類的,而他掛的,卻是一個精致的懷表。


    “他們在討論什麽?“這個男人修長手指轉著茶碗,卻不喝。


    “喲,這位爺剛進城吧,最近城裏可是發生了一件新鮮事兒,城郊的一個老農民在自家的土地裏挖出了一塊肉,那可是活生生的肉啊,聽說還會流紅血呢。偽鎮長,就是城裏rb人剛任命的市長,花了50個大洋買了迴來,說是太歲呢。街坊鄰居都猜測著偽鎮長是打算獻給rb人的太君呢。“小二擦了擦頭上的汗,說:“怎麽滴,爺也對太歲有興趣?“


    桌上的男人提起了茶杯,緩慢的搖著手中的茶碗,細碎的茶葉沫在清澈的水裏慢慢的沉澱著“太歲,傳說吃的人可以長生不死,這麽個寶貝,是個人都會感興趣的。“


    “千萬別。爺。“小二聽到了,低下頭,小聲的說:“千萬別,我們搶什麽都不能搶太君的東西不是,這不是自己找罪受嘛!“


    “說的是啊。人嘛,活的好好的幹嘛找罪受呢。“男人很同意這個小二的觀點。


    “說的是,那這位爺你先忙著,我先下去了。“小二急忙跑開,向著隔壁三四桌外跑去。


    看著小二離了去,一個看著十八九歲的姑娘緩緩走了過來,可以看的出來,她看向這裏已經有段時間了。姑娘低著頭,眼睛卻看著麵前的男人,怯怯的說:“這位爺,要聽一首曲兒嘛?“濃厚的蘇州口音,配上兩條粗粗的麻花辮,可以看的出來,這個也是從外地來這裏討生活的人。


    “挑一個來吧。“男人隨手拿出了兩個大洋,擱在了老舊木桌上,穿著粗布麻衣的小姑娘眼睛裏閃著雀躍的光兒,似乎在讚揚著自己看人的眼光,小心翼翼的把兩個大洋收到了貼身的布包裏,提起手上的琵琶,操著儂儂的口音,小曲兒悠轉的旋律在窗邊迴蕩。男人曬著時不時鑽進來的日光,雙手合在了袖子裏,閉上了眼睛,嘴裏跟著曲調淺淺哼了起來,哼出來的聲音還沒出了嘴巴就被四周嘈雜的聲音掩埋了,這樣的他,平靜的臉上有了丁點的變化,仿佛才感受到一點兒的溫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身邊的一切雜亂吵鬧都被全然隔絕剩下隻有曲子在身邊圍繞。


    客棧依舊人聲鼎沸,時不時有人走進,時不時也有人走出去。人來人往,或是旅人,或是商人或是隔壁街道的熟人,或是來借茶酒的街坊。唯獨有一個人吸引住小二的視線。小二急忙給你麵前的客人添滿上茶水,送了一盤糖醋肉。跑到了櫃台旁,跟掌櫃嘀咕著什麽,掌櫃也抬起頭,一臉驚疑的看向進來的人。


    “那不是偽鎮長家的老黃奴嘛?“掌櫃說。


    “對,我看著也像。“小二接口道:“他來幹嘛,莫不是我們店裏來了什麽罪犯吧。他總仗著偽鎮長不管事,輟咄些事兒。“


    四雙眼睛各自懷著心思,看向那個跑進客棧,四處瞭望著,最後目光定在了窗邊角落的白衣身影上,小二心理暗暗不好,恐怕那個人又得罪了什麽人。老黃奴停在了那個男人麵前,問這什麽,那個男人點了點頭,他便低頭哈腰諂媚的請著什麽般。


    “原來是偽鎮長的客人。“掌櫃摸了摸胡子低下頭繼續算賬,他可不愛管,隻要別砸了他的桌椅,不惹事兒其他的他都不管咯。小二則抹了抹心口兒,小聲的說:“幸好剛才沒說那偽鎮長的壞話。“


    果然還是那些讀書人說的對,什麽來著?哦對了,不說話就是錢奶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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