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開心漫無目的的開著車。街道已經被環衛工人清掃出來了。隻是這春雪存不住,好多地方被車子一壓,汽車尾一熏,都變成了汙濁渾黃的汙水,滿街都是,讓人心裏覺得亂糟糟的。


    東郊的紅山覆蓋了一層白雪,群峰崢嶸,銀裝素裹,已經看不見往日裏一片火紅的山體了。


    葉開心驅車往紅山開去。把車停在山腳下的停車場,葉開心沿著一線天徒步往山頂爬。


    天氣有些冷,紅山上沒有多少人,顯得格外安靜。那些剛剛萌芽的樹木,積了一層雪,一個個顯得有些臃腫。那些初開的花朵,花瓣也堆著雪花,金色和殷紅的花瓣托著一層潔白,有一種傲骨淩霜雪的風骨。


    一步步扶著山崖,踩著石階,爬到木蘭祠的時候,葉開心已經滿頭是汗了。山風吹過來帶來些寒氣,空氣清爽甘冽,讓人精神振奮。


    葉開心站在木蘭祠前麵的台階上,放眼看整個紅山和紅城市雪後的景致。起伏的山巒,積雪的樹木,林立的高樓,蜿蜒的河流,全都覆蓋在茫茫白雪之下。天地顯得如此的遼闊和壯美。


    太陽正在升起來,金色的光輝映照得東麵的山峰一片金紅。那些白雪映著朝陽亮得晃人的眼睛。


    葉開心在這樣的景色麵前,感覺到了人之於天地的渺小。對於宇宙和天地,人隻不過一粒塵埃。人的一生,也隻不過是時間長河裏的一滴水。人生如此短暫,為什麽不開開心心的過呢?


    他叫葉開心,可是他好像從來就沒有開心過。


    小時候姊妹多,父母親為了孩子,為了生活,日子過得緊巴巴的,一家人難得見到多少笑臉。成年後,又趕上工廠改製,自己下崗。人到中年了,事業有成了,又發覺婚姻已經是千瘡百孔。


    葉開心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隻覺得愁腸百結,真想一閉眼從這一線天縱身一跳。也許跳下去,就融化在皚皚白雪裏了,所有的煩惱就沒有了。這隻是葉開心一瞬間的想法,就像是忽然吹來的一陣冷風,他並沒有真的想要付諸行動。


    山南的烈士陵園裏有學生在掃墓祭祀。有紅旗在雪地裏格外鮮豔,迎風招展。孩子們抬著花圈,邁著整齊的步伐,一臉的莊嚴肅穆。


    還有烈士陵園過來不遠處的公墓,也有祭拜的人絡繹不絕。有燃燒祭品的煙升起來,在風裏飄蕩。


    葉開心想,不知道多年以後,有誰會來祭拜自己,有誰還記得自己?那些生生世世的誓言,就像是墓地裏升起的煙,一陣風就把它吹散了。


    人就這一生,就這一輩子,那些什麽前世來生的都是鬼話,這一輩子都過不好,還寄望什麽來生。好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葉開心心裏升起一個念頭,他想要好好的放縱,好好的釋放壓力,他需要那種極致的快樂,那種快樂到墮落的感覺。


    葉開心又想起了那個似水柔情,想起她成熟的美妙的少婦的身體。葉開心感覺到自己渾身的血液又開始沸騰。對,哪天一定要約她出來,好好的放縱一次。


    吃過午飯,工人們都迴各自的家了。黃吉利感覺到有些失落。


    聚餐時的歡聲笑語並不因為早上老板和老板娘的吵架減少一分。相反,沒了他們兩個人,大家反而感覺更放得開了。


    工人們從來都不把黃吉利當領導,黃吉利就是那麽一個隨和的性子,從來不在工人們麵前擺架子。


    飯桌上,黃吉利還唱了一首山歌《蝴蝶媽媽》。傳說中蝴蝶媽媽是所有苗民的共同祖先。


    工人們走後,整個公司裏就顯得有些空落落的。黃吉利有一種繁華落幕後的淒冷感覺。


    太陽一出,園區裏的積雪就融化了。到處都是濕漉漉的,顯得更加的陰冷。那些融雪後的花朵顯出一種水靈靈的質感。在陽光下,蜂兒嚶嚶嗡嗡的扇著透明的翅膀在花叢中飛來飛去。


    整個物流園區因為過節而變得安靜起來。


    黃吉利帶了小狗巴圖,沿著金河散漫地走著。不覺間就走到了彩虹橋邊的水上公園。


    公園裏的柳樹益發的綠了,遠遠看去像一層飄動的煙雲。那些杏樹、桃樹、沙果樹,滿樹繁花,在陽光下明豔豔的開著。


    有人在放風箏,彩色的風箏在瓦藍藍的天空中飄動,仿佛無數開放在空中的花朵。


    看著那些一家人親親熱熱快樂踏青的人們,黃吉利心裏的失落感更加的重了。


    “打它,打它。”


    幾個孩子的吵鬧吸引了黃吉利的注意。


    一個穿著白色羽絨服的小女孩,懷裏抱了一隻黃褐色的小動物,瑟縮著靠在水上公園人工湖的一棵杏樹下。


    幾個男孩子手裏拿了樹枝想要抽打小女孩懷裏的小動物。


    小女孩倚著樹抱著小動物躲來躲去。她白色的羽絨服落滿了花瓣,沾滿了泥水,顯得有些狼狽。


    “啪。”一個小男孩的樹枝抽到了小女孩的臉上。


    那粉嫩嫩的小臉立刻出現了一道血痕。


    小女孩眼眶裏淚水翻湧,可是她忍住了沒有哭出來。


    “打它,打它。”


    男孩子們還在大聲地喊著,像是在進行一場很正義的戰鬥。


    “幹啥呢?你們幾個小癟犢子,找抽是吧?”黃吉利學著紅城人的話罵幾個男孩子。


    男孩子們看見黃吉利發怒的樣子,唿啦一下全跑了。


    “沒事了,他們走了。”黃吉利伸手去拉小女孩。


    小女孩哇哇地大哭起來,她懷裏的小動物警惕地看著巴圖。


    巴圖嗅了嗅鼻子,往小動物跟前湊。那小動物長得有些像貂,齜著嘴發出野獸一樣的嚎叫。


    “小美女,你叫什麽名字,你的小寵物真可愛。”


    黃吉利蹲下來,看著哭泣的小女孩。


    “我叫小布丁,它叫小黃黃。他們都說小黃黃是野獸,要打它。”小女孩抽抽噎噎地說。


    “他們都是壞孩子。小布丁你怎麽一個人跑出來玩,你爸爸媽媽呢?”


    “媽媽不見了,爸爸喝醉了。”


    “那叔叔陪你玩好不好?”


    “好。”小布丁笑了,把手放到黃吉利手裏。


    那柔嫩的小手冷得像一團冰,黃吉利握在手心裏,心裏有說不出的心疼。


    黃吉利和小布丁在水上公園玩了一個下午。小布丁開心地帶著小黃黃和巴圖跑來跑去。巴圖好像不知道小黃黃是一隻黃鼠狼,它也許認為它和自己一樣是人們養的寵物。


    看著跑來跑去的小布丁,黃吉利想起了自己的孩子。遠隔了千山萬水,那一份思念讓他常常夜不成寐。他把對自己的孩子的愛,傾注在了這個意外相逢的小女孩身上。


    黃吉利把小布丁送迴了家。


    “爸爸,我迴來了。”小布丁在門口大聲的喊,“是這個叔叔送我迴來的。”


    富君寶還餘醉未醒,紅著眼睛從屋裏走出來。


    “謝謝你。”富君寶口齒有些不清楚,扶著門框,醉眼朦朧的看著黃吉利。


    黃吉利認識富君寶,這不就是早市上賣肉的那個人嗎?黃吉利經常光顧他的肉攤,彼此也算熟悉。但是富君寶顯然沒有把黃吉利認出來。


    “叔叔再見。”小布丁抱著小黃黃跟黃吉利揮手,可愛的笑臉像一朵花開在暮色黃昏裏。


    黃吉利迴到開心調料行的時候,辦公室裏已經亮起了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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