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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亦鋒手剛撩水麵,畢月本能的腳趾頭一縮。


    他低著頭抿抿唇,畢月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以後等你生完孩子,就是能喝那天也別放量喝酒。


    甭管多大的官、多大的買賣,你都記住了,能喝三瓶就說自個兒一瓶倒,能喝五瓶兩三瓶就要裝醉。


    時間長了,大家都知道了自然也就不拚你了。聽見沒?”


    楚亦鋒是根據男人心態給畢月分析的。


    畢月既然想走這條路,那免不了溝通維持關係。他作為她的男人,能容忍她少不了的跟異性談人生、談理想、談棉花,還得源於目前很相信她。


    但再怎麽相信,也絕對不能拿酒溝通。


    畢月卡巴下眼睛:“你就是這麽躲酒的?”


    楚亦鋒仰頭看畢月,一副理所當然樣兒:


    “我用躲嗎?我本來就不能喝。部隊那地方喝酒瘮人。喝白酒用茶缸子,喝啤酒對瓶吹。瞧著都肝顫。我要那麽喝一迴,連續兩三天不在狀態。喝多那味兒我也受不了,能把自個兒熏吐了。”


    傲嬌。


    畢月眼中有了笑意,想起劉大鵬在趙家屯說:我兄弟就是喝酒慫。來這,舅姥爺你一頓能放倒他三迴。


    “大家都知道?”


    楚亦鋒迴望畢月,笑了,手撩水花給畢月搓上了腳,畢月都沒發覺:


    “嗯,不能喝美名揚。”


    低頭間,憋迴了他以前也這麽警告他姐,他姐沒聽天天醉的話。


    不提他姐,掃興。


    那位可真是縱橫酒場七八年,殺敵三千喝哭若千,現在誰也管不了。不像畢月一張白紙還有可塑性。


    屋裏氣氛莫名溫馨,以至於畢成推門進來還尷尬了幾秒。


    楚亦鋒不緊不慢的給畢月擦完腳,拍了拍畢成結實的肩膀端腳盆出去了。


    畢月收斂了剛才情不自禁的笑意:“怎麽了?”


    “姐,郊區衛校的負責人剛才來電話了。嘖,太黑了,沒比租市區的低多少,那地兒還那麽偏。”


    “多多少?”


    “多兩千。”畢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微皺眉頭繼續道:


    “我咋覺得是那人想貪這錢呢?校區都搬地方了,空著也是空著。媽的,抬價。


    再說了,姐啊,咱是不是太那啥了?


    遠的不說,就小叔蓋臨時工房前,據說都是讓大家夥住帳篷,有的直接睡露天地。


    現在天又不冷,同行都那麽幹。天天國際比咱資本雄厚的多吧?聽說也那樣,大冬天給那些工人再趕走。都那樣,能省不少。”


    畢月舔了舔唇,思索了一下搖頭道:


    “這錢不能省。


    像鋼筋作業棚、配電房,水泥倉庫這一堆蓋完了,我怕入秋前,施工生活區還沒來得及蓋完。


    白天累一天晚上躺冰涼的地上?到時候不得受凍?


    你答應下來,但是得跟那衛校簽個合同,隨時延長租用期,不能漲價。”


    畢成不太讚同,說一堆都沒勸明白?


    “姐,我算了,你這一好心,沒人領情得多花一萬。


    咱從衛校給他們拉工地,還得給他們配大客車,車再舊也是錢,司機呢?工資不得多開點兒?


    你都當小錢,加一起就多了。


    最關鍵是沒人知道你幹這好事兒。


    咱又不是沒良心,他們出門打工本來就會吃苦。


    比咱有實力的老板都這麽幹,這錢花的,我覺得冤枉。”


    畢月壓抑著想轟走人的情緒,咽下了讓你怎麽整就怎麽整,她深吸一口氣解釋道:


    “大成,我懂你的意思。但咱不能壓榨這些窮苦人。”


    發現大弟弟要解釋,畢月揮手叫停:


    “你聽我說完。


    別的老板?業績要向他們看齊,但其他,我們有我們的管理方式。


    手對上緊一些,免了一些不必要的應酬費,從哪省不出?


    我也不需要別人領情,我就知道對他們盡可能厚道一些,那都是十裏八鄉撲奔咱畢家來的。


    他們有個像樣的居所不受凍,也許能提高效率,我更能睡踏實覺。”


    窗戶外的畢鐵剛聽的連連點頭,老大欣慰了。


    他最舍不得那些錢,可此刻聽了這些,卻覺得比閨女考第一還舒坦。


    等畢成出來時,畢鐵剛對著畢成就卷了一腳。卷的畢成一挺腰莫名其妙。


    他這一暑假學的,他認為作為老板,必須要節省一切資源將利益擴大到最大。


    誰不想做好人?在做好人的基礎上差不多點兒就行了,那是理智的,那才能賺錢,他有錯嗎?


    畢成苦惱的問楚亦鋒:“對不對?”


    楚亦鋒慢條斯理的打開公文包。


    在他看來都對,什麽境況幹什麽樣的事罷了。


    一語雙關迴道:“是該以人為本,就是你姐手裏錢少。”


    不過倒是心裏對畢月向善的人性,更有了再上一層樓的認識。


    錢這個東西,讓人多花點兒,讓人少掙點兒,這兩樣聽起來微不足道,做起來難。因為對手是自私的人性。


    ……


    畢月踹掉毛巾被坐起身,熱、燥,這是咋的了?


    白天走多了累著了?累的找不到睡姿?怎麽睡不著呢?


    她找件長袖襯衣披在睡裙外麵,推開了房門。


    小院兒很靜,靜到後園子也不知道是啥蟲子,叫喚聲聽個一清二楚。


    她一側頭又忽然愣住,微眯眼上前幾步望著客廳的方向。


    現在得有淩晨兩點了吧?這人怎麽沒睡覺?


    一杯牛奶放在了桌邊。


    楚亦鋒疑惑的迴頭,懊惱地拍拍額頭:“我居然沒聽到動靜。”


    “你很忙?”


    “你哪不舒服?”


    倆人異口同聲完又對視道:


    “睡不著。”


    “還行。”


    楚亦鋒徹底失笑,被這杯牛奶暖大發了,拿起杯一口幹,看的畢月直皺眉,不燙嗎?


    而對方喝完一抹嘴,伸了個懶腰,在收迴伸懶腰姿勢時,眼神斜睨了眼身旁倩影,大掌對著畢月的屁股輕拍了下:


    “走,咱們都睡,睡不著也得睡。”


    畢月臉色微紅了往外走,能感覺到身後的楚亦鋒一直在看她。


    心裏好像有個東西在作祟,感覺怎麽走路姿勢都不對。


    “月月?”


    “嗯?”


    楚亦清望著粉紅的俏臉,眼中滿是柔情:“你知道今天是我生日?”所以才向前一步,給我泡牛奶,大晚上睡不著。


    “啊?”畢月微張著嘴:“我明早給你煮麵條。”


    楚亦鋒笑了笑:“好,我等著,你可千萬別睡懶覺。”


    ……


    這邊倆人在月亮最圓的時間段溝通了幾句後,鬧失眠鬧失落的都沾枕頭就著。


    可有一個人,卻翻來覆去咬著手指,夜深深,無法入睡。


    楚亦清兩手揉著太陽穴,輕踹了一腳打唿嚕的王建安。


    看著王建安咕噥了一聲將臉轉向另一側了,她幹脆心煩意亂的下了床。


    夜晚的風吹拂楚亦清的紫色睡裙,她站在窗口閉著眼眸,想讓自己盡量能夠理智分析。


    汪海洋在離開時問她:“會不會有麻煩?”


    她當時毫不猶豫的搖了搖頭。


    其實那時候她是用僅剩的自尊心撐著。


    見到畢月那一刻就酒醒了。


    畢月的出現讓她顧不上其他,難堪到無以複加的地步,同時也不踏實到了極點。


    可此刻,她已經不是踏實不踏實的程度了,甚至有種第六感,她要有大麻煩。


    楚亦清咬了咬下唇。


    她萬萬沒想到啊,畢月和王建安攪合到一塊去了。打電話給丈夫單位的同事才問清楚。


    整塊東郊破荒地要幹工程,王建安給跑關係。


    換成以往,她即便後知後覺也會攔住。


    憑什麽?


    求她丈夫辦事,沒求到她頭上就想利用她的關係?


    求人要有求的態度,得低頭吧!


    包括自個兒那個弟弟,最起碼得見她叫聲姐,完了得她決定幫不幫。而不是一邊不搭理她,一邊還利用她的人。


    可現在不但不能質問,還得裝不知道王建安幫弟弟和畢月的事兒。


    楚亦清給自個兒倒了杯熱水,她兩手握緊水杯,也不開台燈,後半夜兩點半,像個鬼魅一般來迴踱步,小口小口的抿著熱水:


    當時,畢月應該是站走廊聽半天了,都很有可能心思齷齪的根據她和汪海洋那幾句話,把他們想成不三不四的關係。


    發現她的短處了,這是多大的短處呢。


    可是看王建安今晚迴家對她死皮賴臉的熱情樣,她白做好心理準備了。


    畢月應該又是什麽也沒說,甚至隻字未提在飯店遇到她的事兒。


    為什麽?


    她罵過畢月的父母,她跟畢月差點兒打交手,她不讓畢月進楚家門,是她讓畢月現在懷孕還名不正言不順。


    按理說,那個死丫頭恐怕最恨的人就是她了。


    不多言別人的是非?


    不,換成別人有可能。但她不是別人,她是讓畢月耿耿於懷的人。


    楚亦清告訴自己別天真了,畢月沒那麽好心。要換位思考才能得到準確答案,她開始心理暗示假如……


    如果她是畢月,嗯,那麽能逮住這個機會看對方慘,一定會第一時間告訴的。


    不是能踩幾腳踩幾腳,是要一踩到底,再不能讓對方翻身。


    然後看熱鬧。


    看對方家裏大亂,看對方沒臉再迴娘家,更沒臉再阻止進楚家門。最後過的一團糟。


    最討厭人的花邊兒事兒,將來見麵,不高興時被惹到了,這把劍想插胸口插胸口,想扇臉就扇臉,隨時能拿出來寒磣幾句。


    楚亦清趕緊放下水杯。


    她一手緊緊攥拳,一手堵住心口窩的地方,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她隻憑假設,隻要一想象畢月那個死丫頭有可能會罵她的惡心話,心口就堵的厲害。


    她無法忍受被人嘲笑,更無法容忍連她的父母都很有可能聽小話。


    她母親那麽要麵子……不可以。


    楚亦清有些頹廢地坐在貴妃椅上思索著,忽然她抬頭眯起眼睛,心裏想著:


    畢月今晚沒說,不代表明天不說,不代表以後不說。


    服務員說包廂裏有七八個客人。王建安還幫忙找關係。


    楚亦清覺得她明白畢月是怎麽想的了。


    說了當場鬧起來,或是不歡而散,那死丫頭怕耽誤那破工程。


    到時候他們夫妻鬧掰,沒有她楚亦清這個眼珠子,王建安能幫那些眼眶?


    人還挺多,沒進楚家門也是她弟妹,這是不爭的事實,那死丫頭也覺得會麵上無光,踩人得分個時候。


    明天?以後?


    楚亦清重新躺迴床上,當務之急得先去警告那死丫頭。


    ……


    王建安宿醉後胃口全無,拒絕他母親給扒的煮雞蛋,喝粥時斜睨了眼楚亦清。


    微皺了皺眉,這什麽臉色?沒睡好?


    放下粥碗,他給他媳婦扒上了雞蛋。根本沒注意到他母親一邊給孫子舀雞蛋羹一邊瞪他。


    頂瞧不上兒子都結婚十年八年了,還拿媳婦當個寶呢。再慣就得上天。


    王建安用胳膊肘碰了碰楚亦清,將雞蛋遞了過去:“我昨晚打唿嚕了?”


    “嗯?”楚亦清結束了愣神,接過雞蛋吃了起來:“還行吧。”


    “那你這臉色怎……”王建安又咽了下去,偷摸瞧了眼他媳婦的大腿根兒。


    昨晚折騰的太狠了。


    要知道別看他倆結婚年頭多,他媳婦始終給他喂個半飽,要不然他能總跟餓狼似的盯著她嘛。


    唉,太旱了,一開閘四次,又差點兒給媳婦使廢了,瞅瞅這熬的,倆眼眶發青。


    有父母在場,王建安沒多說別的:


    “媽,晚上吃飯不用等我們哈。要是過了九點,你們就鎖門睡覺吧。”


    他打算等下班去接楚亦清。冷不丁現身,請媳婦吃飯,給個驚喜。


    “爸爸,你和媽媽怎麽總是很晚迴來?”


    “哎呦,兒子。”王建安也不管孩子吃沒吃飽,兩手一使勁給他胖兒子抱懷裏:“掙錢嘛,要不你能這麽胖?來,勸勸你媽,讓她也多吃點兒,跟你這麽壯。”


    “媽媽。”


    楚亦清露了笑容,湊她兒子跟前兒:“童童,最近鋼琴學的怎麽樣?”


    “掰不開手指頭。”父母開心了,王昕童不高興了,大早上他感覺好堵心。


    王建安他媽不高興道:“又出去吃?都九點還不迴家,你倆要去哪住啊?就迴家唄。”被王建安他爸瞪了一眼停住了話頭。


    人家小兩口買二層小洋樓了,年輕人的事,管那麽多呢。


    ……


    這天早上,各家都看起來風景獨好。


    畢家就更是了。


    楚亦鋒吃一根麵條真就沒咬斷。


    麵條太厚太寬都沒煮透,他吃的滿頭大汗,嘴裏塞的滿滿的,心裏也滿當當的。


    早上五點,他的孕婦月亮就撓著腦袋站在廚房裏了。


    當他跑步迴來看到那一幕,圍裙,微凸起的肚子,為他留起的小馬尾辮,切黃瓜絲的背影。心裏那感受,特複雜。


    楚亦鋒吸溜麵條吸溜的很香,引畢晟側目,在低頭看盤子裏的煎蛋,有點兒沒胃口了。不明白咋就姐夫有麵條呢?


    直到楚亦鋒撩下飯碗,畢鐵剛說:“你咋不早說。等晚上你下班的,我炒幾個菜。”瞧瞧,剛住兩天,畢鐵剛就已經習慣楚亦鋒到點迴家了。


    畢月看著楚亦鋒:“生日快樂。”


    “嗯。我挺快樂。”邊說邊瞟了眼畢月的肚子,這才站起身去臥室換衣服。


    畢月看著楚亦鋒那背影,心裏想著:


    這人也不迴家取兩件換洗衣服。現在也不臭講究了,上班穿軍裝,下班穿她爹大背心。


    那那什麽不換換嗎?要不要今天給他買幾個褲衩當生日禮物啊?還是攆他走啊?唉!


    別看畢月是歎氣無奈狀,其實她自己都沒意識到,那叫甜蜜的負擔。


    上班的,開店的,上學的,被派遣出去的畢成也走了。


    畢月心情不錯的鎖大門,剛一轉身,隔壁鄰居的鸚鵡更是給她逗的笑彎了腰。


    “起了您那?”


    畢月嗬嗬笑道:“孫大爺早上好。老黃,你也起了。”


    孫大爺獻寶一樣將鳥籠子提高:“再說兩句?”


    鸚鵡很聽話:“您忙著,我也張羅去。”


    孫大爺要求很高:“老黃,咱京都人得懂禮好麵兒,不能先走,你再說句英語,咱哥倆再張羅去。”


    “古德貓寧!”


    畢月哈哈的笑出了聲,開車門上車還嘿嘿嘿嘿的憋不住傻樂,覺得那鳥成精了。


    你說挺好個心情,結果車剛開出去幾百米,畢月一個緊急刹車被別住了,怒拍了下方向盤,撩下車窗就罵道:


    “楚亦清,你有病啊?!”覺得大清早真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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