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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舅媽躺下坐起,先是去把窗戶打開,咧個縫,透口氣。


    剛躺下,她長歎一聲,又坐了起來。


    而舅舅許誌榮頭枕著胳膊,睜眼看著棚頂,就跟沒感覺到他媳婦來迴瞎折騰似的。


    舅媽自言自語道:“不行。”說完就趿拉著拖鞋走到寫字台那。


    舅舅這迴有反應了:


    “你幹嘛?你大半夜給我媽打電話,給他們老兩口嚇著呢?”


    舅媽邊撥號邊迴頭瞟了眼石英鍾,說道:


    “不能,剛幾點啊?這事兒必須得告訴你媽,省得將來咱們落埋怨。”


    “喂,媽,是我。沒睡呢吧?


    我跟您說哈……


    不是,現在不是我姐夫那麵的鬧心事兒了。


    您猜怎麽著?我今天去醫院看到笑笑對象了,她處對象了,說是處大半年了。”


    舅媽聽到婆婆隻驚訝地“啊?”了一聲,再都不出聲了,她也沒管老太太能不能一下子消化這老些事兒,怕婆婆誤會是平常的對象,快言快語道:


    “哪是她什麽大學同學啊!


    那男的,都三十一歲啦。我瞧著怎麽那麽老相呢?瞅著像是三十五。


    我沒深說笑笑,您讓我怎麽說?


    唉,誌榮一個當舅舅的,他就更不能說了。他還是男的,怕傷著孩子。


    笑笑說我姐夫是睜一隻閉一隻眼。


    媽,對,我估計我姐夫也是覺得不般配。就是我都那麽覺得的,心裏特沒底。


    您聽我說哈,倒是濃眉大眼,五官端正,但瘦的那眼角褶子,嘖嘖,那男的長的那個黑啊!”


    舅舅本來煩躁地也起身在臥室裏來迴踱步,結果聽到他媳婦開口就是人家黑,他瞬間無語地看過去。


    能不能說點兒有用的?


    舅媽瞟了眼有點兒要發飆的舅舅,眼神閃了閃幹脆不瞅了,握著電話一扭身子開始詳談道:


    “他歲數那麽大,咱笑笑剛多大點兒?


    他長那麽黑,咱笑笑白白淨淨個小丫頭。


    他是什麽東北哈拉濱下麵又是鄉鎮又是村的,咱笑笑是城裏姑娘,咱一京都姑娘就該找本地的……


    行,咱就不論這方麵。


    是,那男的是有錢,開個破夏利,媽,他是包煤礦的,可他沒學曆啊,那人是文盲!


    有錢沒用,咱笑笑是個大學生,就該找個老實可靠工作穩定,兩個人歲數相當的,是不是?


    找個同樣都是大學生的,那也看起來更般配不是?說出去也體麵吶?


    這就私下裏處了個這樣的,您說多愁人?


    真有那天,愛看熱鬧的親戚都得猜咱笑笑找的是二婚頭子。


    您說我和誌榮,什麽樣的小夥子給她介紹不了?


    就我姐夫家那鬧心事兒,他也影響不到笑笑啊。


    梁柏生那級別擺在那,有一個那樣的嶽父,退一萬步,不說找個門當戶對的,咱就是找寒門學子,那不得捧著笑笑過日子啊!”


    遠在南方的老太太掛了電話,對笑笑的外公說道:


    “現在開始惦記咱外孫女了,早先她要不小心眼,笑笑能過的比現在順心。”


    笑笑的外公決定明天買火車票,明天也等兒子去了單位了,再給兒子打個電話。


    聞言勸道:


    “咱家囡囡和誌榮媳婦沒處多久就沒了。


    咱那兒媳婦也就算可以了。


    她衝誰?還不是誌榮?還不是衝我們?


    你啊你,你不能指望兒媳婦待笑笑像親生的,有事兒能幫忙,能出麵,這就可以了。咱們就要謝謝她了。”


    ——


    而梁家,此時顯得清冷的很。


    打砸完,梁柏生心裏空得很。


    他不自禁地盯著廚房方向,聽著當當當切黃瓜絲的聲音。


    畢鐵林端上了麵條盆放在桌子上,拿起筷子遞了過去。


    圓桌上除了一盆麵條,再就是一盤黃瓜絲,一碗肉醬。


    梁柏生接筷子時,看到畢鐵林拳頭處有出血點,抿了抿唇,停頓了下,才開口道:


    “咱倆喝一杯吧。”說完起身去拿白酒。


    梁柏生拿起杯子,畢鐵林就主動敬一下,也不說話,仰脖就幹一盅,再給梁柏生飯碗裏舀了幾勺肉醬後,白酒的辛辣也徹底咽下去了,畢鐵林就開始大口大口地吃飯。


    屋裏都是他吸溜麵條的動靜,沉默寡言不會來事兒,說的就是他。


    以至於梁柏生先開口道:“煤挖的怎麽樣了?”


    畢鐵林嗆著了。


    他以為梁父得繼續買醉,醉了之後再繼續鬧事兒之類的,他已經想好了,梁父說喝酒就陪喝,說要幹啥,他就幹啥,奉陪。


    可這,問他怎麽樣?心裏一時間五味雜陳。


    熱乎,期待,意外,他也表現的很實在,實話實說道:


    “也算嚐透了酸甜苦辣吧。


    京都這麵不管認識誰,到了那麵,級別高的倒是認,級別低的可不管你那事兒。


    那些人啊,一天天也不幹個正事兒,跑手續正經跑了段日子,跟他們好頓周旋。”


    梁柏生端起酒杯,啜了一口道:


    “各個地方都是這樣。


    就說窗口單位吧,到點就下班,他可不管老百姓排的是多遠的長隊。


    寧可坐那喝茶看報等吃飯,也不會緊手先辦著急的事兒。”


    “是。叔,你趁熱吃幾口,咱墊吧墊吧。”


    梁柏生看著埋頭又繼續吃麵條的畢鐵林,眼神意味深長,此刻心裏想的是:


    歲數大點兒就大點兒吧,有經曆的男人,至少要比毛頭小子知道要什麽,看起來,那肩膀多少能擔點兒事兒。


    “你那礦上雇多少人了?”梁柏生也拿起筷子放下了酒杯,剛要吃口飯,又被畢鐵林震住。


    “幾百人不到上千。”發現梁柏生有點兒愣神,畢鐵林解釋道:“我不是一個礦,我又盤下仨小礦。叔可以休假去溜達溜達。”


    “知道了,吃吧。”梁柏生說完,自個兒先歎了口氣。


    ……


    所謂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再看看人楚亦鋒。


    飯店的服務員掃地的掃地,擦桌子的擦桌子。


    誰也不知道楚亦鋒到底是真喝多了還是假喝多,反正走路直晃悠。


    畢鐵剛緊鎖著眉頭說道:“這鐵林還沒迴來,要不然是不是開車送一趟。”


    狗蛋兒看著楚亦鋒從衛生間裏出來了,汽水瓶一丟,一邊兒喊著“借過借過”,一邊兒主動上前去扶。


    楚亦鋒微眯眼瞅狗蛋,心裏罵道:臭小子。


    狗蛋兒一撇嘴,等他姐扶?想得美。


    畢成也喝的滿身酒氣,對家裏人說道:“娘,不行開、開楚大哥那台車,嗝,一塊迴咱家吧?”


    劉雅芳立刻擰眉看她大兒子:開一台車迴去?我看你是開玩笑!


    那不住一個院子裏都跟狼似的,跳牆往裏幹,整家去了,她累一天了,她是睡覺啊還是打更啊?


    總之,楚亦鋒給畢月使眼色,意思是讓畢月送他,可畢月害臊,沒看她爹不表態嗎?


    結果夜半三更,畢鐵剛這個不知道能不能成為準嶽丈的叔叔,蹬著自行車,馱著楚大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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