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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月氣哼哼地走了,劉雅芳卻站在門口,好半晌沒動地方,一直望著她閨女,直到看不著為止。


    就她自己一人站在飯店門口了,劉雅芳的情緒也變的複雜了。


    咋說呢?


    她就感覺像是忽然渾身鬆了股勁兒,任由各種情緒襲上心頭。


    她自個兒還真品了品,品完先歎了口氣。


    得說她現在是高興大過於其他。


    孩子掙錢了,又掙那老些錢,沒磕著哪碰著哪,不像上次是玩命背迴來的錢。


    雖說現在還沒見著,但甭管那地賣不賣,是多少錢賣,那都定死了,家裏無論刮大的風,一時有點兒啥風浪,那都能沒啥大事兒了。


    劉雅芳迴憶自己前幾天,因為這塊破荒地,給閨女罵成那樣,這一刻,心裏還有點兒後悔和愧得慌,以及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自己瞎咋唿,一句沒說在點子上。


    愣說她閨女被人給騙了。這也沒被人騙啊?倒是那老王家虧了。


    不好意思自己把著存折,死活不給,攔著,罵著,恨不得發誓詛咒的。


    更愧得慌給閨女居然攆出了家門。


    一想到這,劉雅芳趕緊往前走了幾步,看著畢月拐彎兒了,再看不見她閨女的背影了,她拽著衣服袖子擦了擦眼角,吸了吸鼻子,自言自語小聲說話,說出來的也詞不達意:


    “你瞅瞅這事兒鬧的,都給我整激動了。”而心裏想的卻是:


    我不知道啊,我哪長那個前後眼?也沒有那眼光。


    你娘我啊,沒文化。


    你爹說的,我明白。


    可我明白,我不愛聽。


    攤上俺們這又窮又沒啥本事的爹娘,你們幾個就得強。


    要不咋整?我也不是故意的。


    我要知道會是這樣,我沒啥事兒罵你幹啥?


    別說攆你出門了,就是平時都恨不得給你打洗腳水,我……


    劉雅芳被身後吃完飯出來的顧客打擾的,趕緊扭身捂臉,勸自己:


    可別尋思了,親閨女,怕啥滴,不能跟她隔心。


    ……


    或許,人就是這樣。


    即便是麵對自己的時候,都不愛想犯過的錯,本能地逃避自省。


    因為自省裏有難堪和後悔,會強迫自己放不下。


    而人就是這麽奇怪,她寧願選擇忘了,別提。


    所以,作為當父母的劉雅芳,她隻匆匆後悔了這麽幾分鍾,再推開門時,看著大廳裏吃飯的人也少了,她走到收銀台那,歎氣地坐在畢鐵剛身邊。


    像是昨晚挨揍的不是她似的,又埋怨起畢月了,又和畢鐵剛正常說話了,隻是這次埋怨的語氣中,帶著深深的無奈:


    “你說咱家丫頭,能耐是真能耐啊。換別人家,給人當閨女,備不住啊……”劉雅芳彎腰揉了揉腿。


    這小半天,又是連跑帶顛兒的給李大軍帶路,到了飯店又端盤子的,腿有點兒抽筋,揉了兩下,就在畢鐵剛快要不耐煩時,才繼續道:


    “備不住能給她當財神爺供起來,幹啥啥來錢。


    我這半天吶,半拉腦袋疼,就感覺跟做夢似的,別看沒見著錢,但是心裏忽悠一下,忽悠一下的。


    唉!


    可是你說,我咋覺得也跟大妮兒可操心了呢?一點兒沒覺得趁這麽個閨女享福。


    她能掙錢,她也能往死裏氣我。”


    這劉雅芳音量一降下來了,正常地那麽像嘮家常似的說話了,畢鐵剛端起搪瓷缸子喝了口水,也平靜道:


    “你就是沒事找事。一天竟瞎摻和,哪都有你。你可不累得慌咋地?”


    劉雅芳承認地點點頭:


    我死嘍閉眼那天,備不住就不瞎摻和了。


    那不是控製不住嗎?


    咱家丫頭,天冷天熱都不知道加衣服的選手,我都惦記慣了。


    再說不說這事兒,你瞅瞅她那樣兒,都說我跟她操心。跟我說話啊,從來沒個好態度。


    一整跟她想的不一樣了,那小脾氣上來,跟我說話擰眉瞪眼的。


    你說她跟別人咋不那樣呢?


    跟別人,人家聽不懂,她也有耐心再說幾遍。到我這了,知道我不能不搭理她啊這是!”


    畢鐵剛毫不猶豫評價道:“那是因為你說話不著調。”


    劉雅芳急了,急著解釋,往裏坐坐掰扯道:


    “不是。打比方吧,你看就像剛才我說她。


    我一出門看見她和大山那媳婦站門口嘮嗑呢,我還是過後、過後人家都走啦,我拽她偷摸尋思囑咐兩句,讓她少和那個戴寒菲嘮。


    瞎嘮啥啊?跟那樣人,能學來啥?


    我不是怕給咱閨女教壞了,她這不是會處對象了嘛,再瞎聽瞎學的。


    我也不是瞎操心。我不管誰管?現在這小年輕,可不比咱們那時候。


    哎呀,我一尋思就成宿成宿睡不著覺,一尋思她要是私下跟那個楚亦鋒在一起就心口跳。


    你瞅瞅那大道上,好信兒你再黑天兒去咱家跟前兒那公園瞅瞅,也不要個臉了,我都替他們害臊。


    都不知道是誰家孩子,家裏也不管管,又摟又抱的。


    結果你猜怎麽著?我這頭話還沒說完呢,就這麽的,”


    劉雅芳拽過畢鐵剛衣服袖子使勁一甩,表演了一下:


    “就這一出,使勁甩開我手,還說我煩人,倔答倔答就走了。”


    說這個,畢鐵剛沒吱聲。他這一不吭聲,劉雅芳也不知是來勁了,還是說到激動處了,這迴聲音裏有了情緒:


    “竟跟我橫的能耐!


    她咋不把頂我這能耐跟楚小子他娘、他姐使厲害呢?


    那過年百貨大樓那出,她咋不上前一把薅住楚小子他姐問問,她不是對象啊?她這麽大個人,你是眼瞎啊是咋地啊?


    愣是屁都沒敢放。


    唉!


    你瞅著吧,我都不用等那天,我現在就能猜著,她也就欺負我的能耐。


    真有那一天,你閨女啊,人家越看不上她,她備不住都能幹出上趕子的事兒。還得給人家小心陪笑臉吶!


    都說我那天那麽罵她,想想我就來氣。


    窩裏橫!”


    最後仨字,劉雅芳說的咬牙切齒。


    畢鐵剛明白劉雅芳這是說著說著嫉妒了。


    對於養閨女的父母,確實無法容忍那一幕,娘家哄捧的,到婆家遭罪,太紮心。


    不過,這也不是真事兒啊?


    畢鐵剛趕緊站起身,心話這娘們魔怔了,可不能聽她胡扯,來氣。


    “窩裏橫也是你生的。起開,那桌要吃完了,我去收錢。”


    劉雅芳探頭瞅了一眼吃飯那桌,又躲開腿之前,仰頭問畢鐵剛:“待會兒晚上咱倆沒事兒去趟屯子啊?你得騎車馱我。”


    “哪個屯子啊?”


    “就咱閨女那地啊?那好幾十萬,咱去瞅兩眼……”


    “給我滾邊拉去!”到底給畢鐵剛惹的一肚子火了:“都說閨女說你煩人,我發現你現在是挺煩人。”


    氣哼哼的畢鐵剛,收完錢都沒迴收銀台那坐著,躲劉雅芳。


    而在劉雅芳聽來,畢鐵剛那句煩人可和她閨女不一樣。


    閨女說啥不隔心,老爺們說她煩人,她真是不高興了。盯著坐在門口抽煙的畢鐵剛,心裏暗罵:


    我煩不煩人的,你咋地?你還想換人呐?給你倆膽兒你敢嗎?


    真有意思,錢都在我手裏把著,我可不像你妹妹那麽缺心眼!(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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