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的時間讓時絮格外恍惚。

    成為係統後她對時間已經麻木了,因為很多時候她都會在一個世界裏經曆百年或者千年的時光。

    這對於端腦的數據來說隻是幾行的記錄,但是身在其中,反而覺得自己格外渺小。

    時絮死於一場意外,然後被端腦選中,成為了[be扭轉係統]。端腦說的感謝創造的輝煌,因為時絮是接任這個任務是戀愛的係統以來,唯一一個百分百be改he的締造者。

    因為無數個be的走向都能被她扭轉迴來,宿主基本給的五星好評,所以她得到了最佳老娘舅終身係統稱號。

    不過有時候一個世界的戰線拉得太長,作為宿主難免會跟係統閑聊。

    “6900,你來自哪裏?”

    時絮:來自另一個世界。

    “6900,你有喜歡的人嗎?”

    時絮:“抱歉,我不記得了。”

    千千萬萬的締造者,想要迴歸原世界的也沒那麽多,強烈的執念對端腦來說也不好掌控,它會讓締造者自己選擇要不要抽取記憶保存在空間裏。

    很多人幹脆不要了,就比如孟蘅這樣本來就不喜歡自己原來的生活,時絮也見過很多。

    曾經有係統同事就對時絮說過,這是另一種幸福。

    時絮覺得個人的選擇不同,她還是渴望做迴原來的自己。

    這個時候她個人的記憶包加載完成,時絮才恍然想起自己死亡的那一刻竟然有那麽強烈的不甘。

    明明事情都解決了,人生也順利步入下一個階段,本應該……

    人生的“本應該怎麽樣”戛然而止,她憤然地麵對端腦,最後被授予係統的身份,選擇為了這份遺憾奔走,成為別人悲劇故事的逆轉者。

    可是人在時間的衝刷下失去了欲望,她逐漸忘了原本世界的樣子,父母、朋友、寵物……

    甚至做係統太久,她不照照特殊鏡子,都要忘了自己長什麽模樣。

    也想過如果我即便迴到那一刻,也不是原本的我了。

    沒想到真的迴這個世界,她的確不是原來的她了。

    那些作為時絮的記憶,跟孟蘅的記憶混在一起,在沈添青離去後,燒得時絮頭昏腦漲。

    她作為人憤怒和悲痛還有認命都在那幾年。

    譚檀在感情上捅她的一刀,父親的離世,

    母親的確診,還有被朋友打趣的貴人妹妹。

    她糟糕又峰迴路轉的事業。

    都變成她努力去辨認時間膠片裏她翻找出來的那一截迴憶。

    沈添青。

    不是個小孩麽?

    沈添青早就不是小孩了,陶宜在沈添青接完電話後明顯感覺到氣氛的沉悶。

    其實跟沈添青做她的特別助理的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上一個助理交接的時候曾經叮囑過陶宜——

    “老板有些特殊愛好,你要好好處理。”

    陶宜當時還很覺得很奇怪,特別助理本來就是很私人的職位,必然要深入老板的方方麵麵的,小到沈添青的飲食和特殊愛好,到底什麽特殊愛好讓人提起來一臉害怕?

    後來沈添青讓她去買大劇院昆社的票,即便再忙也要特地飛到a市看一場相對小眾的戲曲表演,陶宜以為這就是“特殊愛好”。

    前任助理的記錄上詳細寫著沈添青喜歡的位置,觀看時要帶的東西,還有貼身衣物的整理方式。

    都是女性,相對於男性來說還沒那麽不方便,但是陶宜就是覺得沈添青不一樣,她從頭到尾都散發著離我遠點的氣息。

    在陶宜上她家收拾東西的時候都站得老遠,過了好幾個月才知道助理的全名。

    她壓根不把人放在心上,陶宜經手的此人曆年包養名單,從名字到履曆都顯示了非同一般的捧人方式。

    到最後資料尾部的一句[和時絮相似度x%]

    時絮。

    陶宜在交接的時候就看到過這個名字,百度百科裏的生猝年格外詳細,年輕又短暫的一生,是她這個年紀的人看到都覺得有點過時的名字。

    但確實沈添青的夢中人,心上疤。

    可能是陶宜的保持距離讓沈添青挺滿意,到後來陶宜正式接觸了沈添青的“特殊愛好”——問靈。

    台灣靈媒行業陶宜也略有耳聞,但她覺得很不科學,是怪力亂神,但這是沈添青每年的必要行程,斥巨資的投入,二十分鍾的封閉空間,各種線香揉在一起的味道,詭異甚至有點讓人心裏發涼的室內裝飾和背景音。

    像是要從底下把人叫出來,讓人短暫得解一解卑微的相思之苦。

    但要說沈添青特別虔誠,陶宜也覺得不算。

    畢竟她沒見過因為不滿意跟做法師的大師發生衝突,導致室內的燭火跟

    寫著時絮名字的黃布燃燒,整個房間頃刻間燃起熊熊大火,火場裏踉蹌走出來的人跌跌撞撞,漂亮的黑發都被燒了一截,一滴眼淚沒流下來,就是捂著胸口的佛牌。

    陶宜才跟著沈添青三年,從她迴國的第二年開始,就已經走遍了全國大小佛寺,連金頂上的佛龕都有那個名字。

    她不知道自己這個老板有沒有慰藉,但她是有點害怕。

    甚至連沈家人都有點怕她。

    這通電話打完她就知道自己老板的姐姐譚檀迴來了。

    在這之前,陶宜聽說沈添青高中畢業赴國外留學,跟這個姐姐沒見過,等她迴國,姐姐又出國了。

    像是故意躲著一樣,上一次見麵都很難具體追溯時間。

    她摸不準沈添青對孟蘅的態度,畢竟在這之前,她以為沈添青已經厭倦了。

    這位的養成愛好短則半年,長則一年半,並沒有一對一的意思,可以同時進行,要不是知道沈添青厭惡親密關係,陶宜都要信了小圈子的那些桃色傳聞。

    什麽沈添青雙性戀,是男是女一樣睡,唯愛嫩妹,夜夜笙歌,把自己搞成這個風吹就要倒的樣子。

    雖然整句都很扯,但是陶宜覺得最後半句特別過分,因為沈添青雖然看著弱不禁風的,其實身體不錯,一個撂兩個沒錯。

    而且,是個不折不扣的女同性戀。

    包養男除了找代餐還有點商業實驗的感覺。

    雖然每個的簡曆後麵都標著相似度,陶宜覺得也壓根撼動不了那個死去多年的時絮在老板心中的位置,都是徹頭徹尾的替代品,

    天底下哪有活人能比得過對死人的眷戀的。

    “孟蘅的經紀人來過麽?”

    迴去的車上,沈添青在自己的家庭群迴了敷衍無比的話,還譴責了她媽半夜不睡覺給她打電話的行為。

    陶宜:“她們來過的,我們到的時候在3f的小廳跟工作室的人在開會。”

    工作室速度很快,報備了一下孟蘅的身體情況,也直接告了那幾個趁亂點蠟騙流量的營銷號,在雞飛狗跳裏還是穩定發揮,除了……

    和自己的藝人一樣怕沈添青的慫貨德性。

    沈添青冷笑一聲:“和孟蘅一樣上不了台麵,今年獎金沒了。”

    陶宜:“好的。”

    “那邊反饋來了沒?事故原因報告發給我。”

    沈添青點開微博,孟蘅的名字還高掛熱搜,之前轉發近萬的白蠟燭節哀微博被掛上了謠言論證,底下罵聲四起。

    她往下一拉,關聯的孟蘅工作室,保平安保平得跟大喜之日一下,底下都要求維權的,瘋狂在艾特晚會的主辦方。

    “初步結論是人為故障,因為孟蘅的節目順序和彩排順序臨時換了,很大部分原因可能是……”

    陶宜坐在後座的另一邊,即便這些年深入娛樂圈,但她依舊覺得沒網上傳的那麽邪乎,但是這個時候還是脊背發涼,堪比當初看到沈添青火海跟靈媒辯論的毛骨悚然。

    “趙……”

    “趙禕?趙禕,”沈添青的喉嚨冒出一聲嗤笑,她的相貌少年時期配合嬰兒肥其實給人一種清純甜美的感覺,但是現在臉上的圓都沒了,下巴尖俏,那點可愛變成了陰森,僅存的昳麗都顯得格外陰間。

    “又是他,這事精搞別家藝人就算了,這次搞到我的人頭上……”

    陶宜覺得沈添青又戲癮大發,開始搞一些謎語言論了。

    這點腦子還混什麽。”

    沈添青的口氣聽起來很愉悅,今天的事從頭到尾都沒能讓她的情緒大起大落,稍微起一點的可能還是來的路上惋惜自己的不完美代餐要沒了。

    得知孟蘅還活著整個人好像又冷靜了下來,現在純屬搞點樂子,中二病犯了:“代言別要了,二番撤了,半年在家摳腳吧。”

    陶宜戰戰兢兢地提醒:“但是趙禕不是我們公司的藝人。”

    沈添青哼了一聲:“需要你提醒我麽?”

    她好像向來不會尷尬,隻有陶宜自己尷尬幾秒。

    反正沈添青人脈那麽廣,給人下點絆子也很容易。

    孟蘅就算有包養傳聞,這一年給她找點事的人也不少。

    沈添青對她談不上喜歡,也不會周到護著,偶爾知道給點反應,現在人都快摔死了,就想來一把大的了。

    她又打了個電話。

    陶宜在一邊發了條消息給孟蘅的經紀人。

    覺得經此一役,孟蘅隻剩三個月的代餐保質期可能會延長,讓經紀人好好把握,不然她也要被扣工資。

    “對了,你明天給我買幾套小孩喜歡的玩具,最好是麻煩點的,能讓人玩到哭的那種。”

    沈添青剛打完電話,又轉身跟陶宜說。

    陶宜:“…

    …是給您侄子買嗎?”

    沈添青點頭,“我姐都有二胎了,你再順道買點三歲小孩的東西,一定要別致,新穎。”

    譚檀跟沈添青這麽多年也不算完全沒見,畢竟過年視頻電話裏總要寒暄幾句。

    她家人口不少,關係也複雜,上麵兩個哥哥一個姐姐,倆哥不是親的,是她爸和前妻的親兒子。

    姐姐同母異父,是她媽和前夫的孩子。

    隻有她是這對再婚夫婦的親生女兒。

    父親年紀很大,兩個哥哥和一個姐姐和她歲數也差很大,很多時候都沒什麽話講。

    早年沈添青還是個小屁孩的時候,譚檀會借口帶妹妹然後把沈添青帶出去玩。

    那個時候,她們姐妹倆的關係還是很好的。

    陶宜不知道這對姐妹隔閡的具體原因,嘴角抽搐著在網上找禮物攻略。

    沈添青微閉著眼,手指敲著膝蓋,咿咿呀呀的哼出一段《風箏誤》,那張臉被路過的街燈明明滅滅地親吻,每一次隱在暗處的時候,都像是一場聲嘶力竭的短暫祭奠。

    她其實不太喜歡迴憶自己的小時候。

    但是時絮卻隻存留在她小時候,也從來沒屬於過她,甚至在那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時絮是譚檀口中開玩笑的一個“姐夫”。

    少年成名的刀馬旦,無數票友都奔著她的名頭。但是沈添青小時候不太接觸這些,怕這種鏘鏘鏘的音樂,也很怕台上穿著戲袍的人。

    那年她不到十歲,抱著一束老大的玫瑰花,被譚檀指揮,走一步退半步地挪到時絮身邊。

    這人的包頭沒摘,隻卸了半麵妝,半邊重妝半邊素顏,被玫瑰花懟了腿,低頭看來的時候甚至有點兇。

    沈添青被這花臉以懟,哇地哭了,一邊還不忘把花遞過去,抽抽噎噎地說——

    “這是我……我……姐姐讓我給你的…”

    時絮笑出了聲,問道:“你是誰家的小孩,找錯人了吧?”

    後來沈添青固執地覺得,哪怕是譚檀都找錯了,我也是對的。

    但是她沒想到,這是命中注定沒錯。

    是一場命中注定的陰差陽錯,是命中注定的終有一別。

    她還是後悔自己在離對方最近的時光裏猶猶豫豫錯失良機。

    以至於後悔終生,把自己折磨得不人不鬼。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書迴來我成了自己的替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蛋撻鯊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蛋撻鯊並收藏穿書迴來我成了自己的替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