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


    徐化微微皺眉,張了張嘴似是要說些什麽。


    但徐化很快想到麵前之人與世間所有人都不同,要用那些對付尋常人的宣講跟白宋講道理實在是有些無趣。


    徐化看到了白宋心中的一杆秤,平衡了對於這個世界的所有認知。


    在他心裏的認知堅定且無法動搖,一旦是他認定的事情,即便他不出言反駁,卻也在心裏根深蒂固。


    徐化想起了見到白宋的第一刻,想起在幽州莊園內的數次對話。


    一個“騙”字其實早就在白宋心底裏藏著,隻是他從來沒有說出來。


    即便他每時每刻都保持著最佛家最高的尊重,更是每月都在為佛家修廟鋪路,但他的心裏從來沒有信過佛家一句話。


    “這人的心裏從一開始都覺得佛門都是騙人的把戲吧?”


    徐化眼神有些恍惚,自入佛門以來,徐化便再也沒有露出過疑惑的眼神。


    一個“騙”字勾起了徐化內心深處的記憶,曾幾何時,他也對佛門有了如此認知,隻是在近二十年的前入宮行刺之後,內心便有了一些轉變。


    “不知你是否會有轉變的那一天。”


    沉默了很久,徐化才淡淡地說了這麽一句,語氣也是十分低沉,再不是佛門高僧的那種和善親切的語調。


    仿佛這一刻徐化才是徐化,不是玄普。


    然而白宋並未捕捉到徐化才此時的猶豫,他自翻看“玄奘傳”之後,完全陷入了自己的遐想當中。


    玄奘小師父為了宣揚佛教,不惜用一段傳說來編織一個巨大的謊言,改變佛教在大唐的地位。


    如果按照玄奘的布置進行下去,再結合貞觀之後佛教興起的那一段曆史,白宋已是意識到自己站在了曆史浪潮的某個節點上。


    佛家道家的爭鬥本與白宋毫無關聯,白宋也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雖然曾經曆過穿越。


    但是,現實給了他選擇的機會,到底是順應潮流任其自由發展,還是破除謊言,給世人一個真實?


    玄奘讓他成為曆史的推手,將一本“玄奘傳”教到了白宋的手中。


    不知道真實的曆史裏是否有這麽一本書,或許後世的某人正是看到了這本“玄奘傳”才有了流傳千年的“西遊”。


    想了許久,白宋的心中沒有答案,但有了應對的辦法。


    從他看見這本書的那一刻起,想法就已經形成。


    冥冥之中,時代是要讓他提早將西遊記公之於世,主角由玄奘變成孫悟空,內核從宣揚佛教變成對壓迫的抗爭,不變的是西行的故事以及背景。這樣不算是違約,讓世人對佛的崇拜,便為對人的崇拜。


    至於佛教和道家未來的發展如何,就讓它們隨風去吧。


    ……


    這一夜,白宋開始了挑燈抄錄,和紅樓一樣,定時定量地發布。


    不久之後,陳氏書社又將迎來一波熱潮。


    但在此之前,丹道大會還是重中之重。


    一早,白宋收起了書稿,心裏思緒飄忽。


    三國、紅樓、西遊都已經有了,水滸什麽時候出?


    以後又有什麽契機讓他出?


    晴兒一早起來,車轎都在外邊備好了。


    “相公,今日要不要去欽天監?”


    “去,當然要去。”


    上了車轎,馬兒走出沒兩步,朱遊便讓車夫掉頭,先去東市。


    東市找到陳惜容,將書稿交付給她,順帶這敘舊幾句。


    這會兒再發書,該用什麽策略,怎麽發書,一切都不用白宋操心。


    陳家小姐已是其中老手。


    而且陳家小姐是越發地傲嬌,被無數女人熱情相待的白宋在陳惜容麵前有了一次不冷不熱的碰麵,自己還有些不習慣。


    迴到車裏,晴兒都忍不住打趣:“看來相公也有不受姑娘待見之時,被姑娘冷眼相待,心裏是不好受吧。”


    白宋撇撇嘴:“你懂什麽,這叫君子之交!”


    “咯咯咯……”車裏的晴兒笑得花枝亂顫,一身差服顯得過於寬大,看著有些滑稽。


    在陳惜容這邊沒有收到熱情的待遇,反倒讓白宋想起了昨兒張府的小姐。


    白宋從未認真想過張小姐,真的是事情太多,身邊的女人太多,已經容不下多餘的思緒去考慮別的女人了。


    但是,想到昨兒離開時,張玉寒那種可憐中帶著乞討的哭聲,沒來由地在白宋的心裏紮了一下。


    想到張玉寒,白宋心裏突然有些不好受。


    自己何德何能,讓一女子如此牽絆?


    是家中夫人也罷了,偏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小姐,又是京城官家之中公認的第一美女,卻自甘守苦,二十過了也不出嫁。


    不管怎麽想著,白宋心裏總不自在。


    晴兒看著白宋的表情,有些自責:“相公,生氣了?”


    白宋搖搖頭。


    晴兒伸手抓著白宋胳膊,搖搖晃晃:“別生氣了嘛,別人不在乎相公,但相公永遠是晴兒最在乎的人,別家姑娘不稀罕,晴兒可稀罕得緊。”


    白宋伸手摸了摸晴兒的臉蛋兒,先將心中所想藏住。


    白宋本想此刻去張府看看,可聽了晴兒的情話,心裏暖的同時也不好再去別處。


    馬車重新朝著丹道大會的方向去了。


    白宋在皇城門口見到了張亮張大人,對方也是剛剛去工部當差。


    白宋從車中下來,思量一會兒從身上去了一塊玉佩交給對方。


    張大人看著白宋,有些不明所以。


    白宋說道:“交給張小姐,今日得空,可在永安河渡口遊船。”


    估計這天下也隻有白宋對姑娘家老爹的麵兒約人閨女遊玩的了。


    而張亮聽了臉上頓時喜色,連連點頭。


    交了玉佩,白宋心虛地迴頭看了一眼。


    晴兒正在招唿車夫,叮囑何時來接。


    晴兒轉身跟來,問了一句:“相公跟誰說話呢?”


    “沒……沒什麽?昨兒你留下跟北離說了些什麽?我都沒來得及問。”


    一聽跟這個,晴兒頓時有些慌了,忙轉頭說:“這個嘛,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香兒讓人好好感謝對方之前對相公的照顧。至於其他的,相公迴去問香兒便是。”


    “問香兒?”白宋有些不解,“這有什麽關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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