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門弟子?”青衣姑娘聽到帶著四個字,臉上羨慕之色更濃了,再看白宋之時,眼神之中居然有了一絲絲敵意。


    白宋沒說話,但他在觀察。


    看到青衣姑娘眼神的變化,輕咦了一聲,心說這是怎麽的?


    這姑娘好像不太待見自己啊?


    白宋哪兒知道,眼前這位青衣姑娘好幾次想要拜入虞老門下,都被婉言拒絕。


    就因為她是個姑娘,便是不能成為虞老的正式弟子。


    哪怕是進入永興學院的機會都沒有。


    眼前這人居然是虞老的關門弟子,這可是青衣姑娘想都不敢想榮譽。


    “能成為虞老的關門弟子,那一定是非常有學識咯?”


    青衣姑娘看著白宋,毫不避諱地問了一句。


    白宋對這樣的小姑娘無甚興趣,想著隨意謙虛客套兩句。


    不想自己還沒開口,坐著的虞老搶先說到:“我這位弟子年紀輕輕,但學識非同一般,長安之內,隻怕少有比肩者。”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能得到虞老如此高的評價,可當真稀罕!


    非但是青衣姑娘,後麵三個青年都有些詫異,隨之而來的是有些不爽。


    虞老說長安之內少有比肩者,豈不是也說他們比此人差了許多?


    白宋也有些懵,心說這先生突然拱火是啥意思?


    他們來這裏是見秦老的,又不是跟幾個小娃娃浪費時間。


    但話已出口,青衣姑娘立即盯著白宋,嬌聲問道:“連虞爺爺都這麽誇讚,本姑娘倒是要考考這位關門弟子,不知虞爺爺是否同意?”


    虞世南笑了笑:“無妨無妨,你們都是同齡人,相互交流多有益處。”


    青衣姑娘聽了眼睛就是一亮,笑盈盈地問道:“請問公子,君子遠庖廚,當作何解?”


    白宋想也不想:“君子就該不進廚房唄,世人皆知,有何解釋的?”


    青衣姑娘和身後三位青年聽了,都是相視一笑。


    “哈哈哈……”一位青年上前道,“這位關門弟子,不知您可知道‘君子遠庖廚’的出處?”


    “這有什麽意義?”


    白宋再放奇葩言論。


    有什麽意義?


    這怎麽可能沒有意義呢?


    虞世南也皺了皺眉頭,看了看白宋,不知道這小子為何迴答如此隨意。


    青年上前笑道:“看來這位公子並不如虞爺爺所說的那麽博學,竟不知君子遠庖廚出自於《孟子—梁惠王章句上》,文章所指乃齊宣王殺牛時見牛可憐,不忍殺之,遂換羊以作替代。孟子讚齊宣王懷有仁心,是以君子遠庖廚也,是說君子當遠離殺生。試問孟子所說意在男子不可下廚?”


    青衣姑娘也是一笑:“孟子所言,重點不在遠庖廚,而在人當有惻隱之心。意指君子當遠離殺生,心懷仁義,同情弱者。這才是孟子真正想要表達的君子之道。這位公子,難不成虞爺爺連最基本的四書五經都沒有教過你?”


    說完,青衣姑娘又對虞老躬身行禮:“虞爺爺,蘭芝隻是一時口快,並未冒犯虞爺爺的意思,不過是覺得這位關門弟子所學不多,日後怕是會有損虞爺爺的名聲。”


    虞老毫不在意,似乎知道這小姑娘會有這樣的表現,笑了笑,迴頭看了看白宋,意思是在問看你如何收場。


    所有人都看著白宋,也想看他有的什麽反應。


    換做以前,白宋能在詩詞上跟這些小輩們顯擺一把,要說這樣的論證就不是他所擅長的了。


    可如今的白宋經曆學院一年,又為科舉準備了許久,四書五經不說爛熟於心,卻也絕不弱於這些小輩。


    這些人咄咄相逼,白宋隻能被迫裝逼,他也跟著眾人笑了笑。


    “四書五經之中那點粗淺的道理自然是不必虞老親自教授了。我隨先生學習,所學乃治國興邦,穩固天下,造福於民的大道,不是爾等陷於書本中咬文嚼字,自負經綸的小道。”


    “你……你好大的口氣,既然如此,為何連一句‘君子遠庖廚’都讀不懂?”一人不服。


    白宋裝模作樣地歎了一口氣:“哎,這些粗淺的文摘語錄,我是羞於分析,既然各位都把問題扯到先生教學不夠的身上了,那我自然要來辯解兩句。”


    “哼,故弄玄虛,你若知曉,那便說來聽聽。”


    白宋繼續說:“既然你們都知道‘君子遠庖廚’是出自孟子。那就應該通讀文章,了解事情始末。齊宣王殺牛時見牛可憐,不忍殺之,遂換羊以作替代。試問既然牛可憐,那羊就不可憐嗎?同為牲畜,誰又比誰高貴?不過是在殺羊的時候齊宣王沒有去看殺羊的過程,因不見羊死是的痛苦就能安然享用羊肉,這叫心懷仁義?這是偽善!”


    白宋語氣不善,氣勢很足,一段之後幾人皆是說不出話來。


    白宋不客氣地看了那青衣姑娘一眼,繼續道:“如此虛偽的作派,身為一代大儒的孟子居然能說出大王心懷仁義的話來,這是孟先生看不出其中的道理?不是……無非求個安穩罷了。聖人也是人,也會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在齊宣王麵前,聖人也是會拍馬屁的!”


    “你……你敢辱沒先賢,你好大的膽子!”


    白宋分毫不讓,低聲道:“我不過就事論事!孟子傳教無數,自當聖人不假,難道聖人就沒有缺陷?人要有自己的是非判斷,有自己的人生觀,價值觀,不要人雲亦雲,迷信盲從。我之所以不想分析‘君子遠庖廚’,也是不想揭聖人之短。既然你們非要聽,那我就講給你們聽聽。聖學文章之中經典無數,你們不學好的,單單挑個君子遠庖廚出來,看來各位的文章學得也不怎麽樣啊。”


    幾個青年啞口無言,但覺得很不服氣,什麽人居然敢膽大到對孟子指指點點,你以為自己是誰啊?


    青衣姑娘看著虞老,想聽聽虞老是如何想的。


    難不成虞爺爺也是這麽認為的?


    君子遠庖廚隻是聖人在拍馬屁?


    虞世南也嚇了一跳,這白宋簡直是太口無遮攔了,給了一個警告的眼神:“夠了,不必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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