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院傳教,先教同學團結一心,後教學生凝神靜氣。


    月習兩課,高先生暫留,另一位先生卻是不辭而別。


    同學們在客間把玩了許久的手工作品,後又討論起虞老教學用意。


    這看似頗有道理的事情卻是難見其相關聯之處,引得大家很是好奇,不知道接下來又會是學習什麽?


    白宋得了先生留下的木質手槍,將其小心放迴宿舍包袱底層,視為珍重。


    迴到課堂,說是學院來人。


    同學們的各自振作,以為是新的先生來了。


    而後才知外麵來的不是誰家先生,而是馬周拖人帶話,讓白宋準備明日去湘家莊會見太子。


    馬周說到做到,非但將白宋引薦,還按照白宋的要求把見麵之所安在了湘家莊。


    得此消息,白宋大喜過望。


    這般就有了正當理由離開學院。


    隻是太子在會見的人中提到了另一個。


    陸遙!


    太子要見白宋,也要見陸遙,明日外出,兩人同行。


    這算是美中不足,但也無可奈何。


    白宋跟帶話的人捎了一句,明日一定準時到場。


    陸遙也在學院門口,和白宋肩並肩看著帶話的人離開。


    “白宋,可真有你的,居然能想到投靠東宮。不過,隻要有我陸遙在,就不會給你絲毫翻身的機會。你猜猜太子殿下是更看重你的水調歌頭,還是未來江淮集團的接班人?”


    白宋看了陸遙一眼,沒有迴答,反正他去見太子又不是為了投靠東宮。


    陸遙被無視,臉上掛不住,攔在白宋身前,不讓他離開:“別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心裏的嫉妒!你越是這麽無所謂,內心就越是痛恨我搶了你的一切。”


    白宋深吸一口氣,想著浪費點兒口水,還沒開口,兩側傳來了車軲轆的嘎吱聲。


    這聲音對每個永興學院的學生都十分熟悉,是書院的馬車迴來了。


    馬車兩輛,造型一樣,馬兒也一樣,連車軲轆的聲音都一模一樣,很有特色。


    平日裏,馬車少有動用,偶爾接送先生,僅此而已。


    今天難得聽到兩輛馬車同時外出又同時迴來,車軲轆的聲音一來,白宋和陸遙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


    兩輛馬車,一輛從街道東頭,一輛從街道西頭,同樣的步調,同樣的距離,同樣的時間,停在了學院門口的左右兩側。


    又幾乎是同時從車裏麵走出來兩個人。


    這兩個人就不同了,非但是不同,還是截然相反!


    一個長發長須盡染灰白。


    一個圓頭圓臉滿麵紅光。


    一個約莫五十,愁眉苦臉。


    一個不過二十,憨態可掬。


    一個手持拂塵。


    一個手捧念珠。


    一個爛身道袍。


    一個金絲袈裟。


    一個老道士。


    一個小和尚。


    兩人一出,皆是看著門口的白宋和陸遙。


    奇妙的組合,奇妙的畫麵,霎時間讓白宋感覺天地同在,日月同輝,奇怪得很。


    “兩位施主,這裏便是永興學院嗎?”小和尚小聲問道。


    白宋還沒開口,老道士卻撇撇嘴,指著學院牌匾不耐煩地說:“小和尚不識字?鬥大的門牌不會看?”


    “眼前解釋虛妄,內心才是真實。看見的不一定是真的,聽見的也不一定是真的。兩位施主,所言可否?”


    白宋有些莫名其妙,茫然地點了點頭。


    那小和尚又看陸遙,陸遙也有些茫然,下意識地迴應了一句:“是是是……”


    小和尚笑了笑,再看老道士:“道長您也是受邀來此?”


    老道士一聽,眉頭皺起:“虞世南也請了你?”


    “虞老廣施恩德,福緣遍布天下,虞老有約,小僧豈能推諉?”


    “小小年紀,有什麽恩德?居然能被虞世南看上?你法號叫什麽?”老道士頗為不屑,問道。


    小和尚笑嗬嗬的,有些微胖,行禮迴答:“小僧玄奘。”


    “沒聽過。”


    “那道長道號是……”


    老道士提高聲調,中氣迴應:“貧道袁天罡!沒有道號!”


    小和尚淡笑一聲:“略有耳聞,失敬失敬。”


    “不是吧……”陸遙直接就傻了,小聲自語,“這先生搞什麽鬼?這是要讓一個和尚跟一個道士來教學嗎?這比之前的魯班傳人還要離譜!”


    “不是吧!”白宋也是驚駭,“我滴個乖乖!玄奘和袁天罡!佛道兩家的代表人物,居然……居然就這麽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麵前?”


    玄奘法師自不必說,大名鼎鼎《西遊記》的原型人物,名號流傳千年,在現在任就家喻戶曉,提到佛教,腦海中出現的第一個人物不是如來,就應該是玄奘了。


    而這李淳罡名氣不如玄奘,但傳說比玄奘西行還要神,精於麵相,傳說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有關李淳罡的傳說一個比一個離譜。


    白宋心裏泛起驚濤駭浪,從未想過佛道兩家的代表人物會如此出現在同一個畫麵中。


    而左右兩人似乎並沒注意到麵前小子的心理變化,相互打量,眼神各異。


    佛道兩家自古不相容,那李淳罡見了小和尚,所有的不爽都寫在臉上。


    而那年幼的玄奘一致保持著笑容,隻是稍顯僵硬,不知道內心究竟在思量什麽。


    “要老子跟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和尚一起教學生?!老子可丟不起這人!”李淳罡忽然一聲,率先發難,說完之後轉身要迴到馬車上。


    賈可從書院內快跑出來,趕緊抓住了李淳罡的道袍一角:“先生留步,先生留步!”


    李淳罡怒道:“虞世南也沒先說明!這裏竟有佛門子弟!早知道我才不來!你跟虞世南說一聲,這事兒貧道不管了!”


    這李淳罡一會兒老子,一會兒貧道,一會兒我,估計是真的氣昏了頭,關鍵還是個那麽年輕的小和尚,繼續留下豈不是丟道家的臉?往後怎麽見同門?


    “先生息怒!先生息怒!玄奘法師乃是金蟬子傳世,在世活佛,聲名遠播,是長安城內有名的得道高僧!年紀雖小,佛門輩分很高,不會折損先生的威名。”


    “你放屁!這學院有他沒我,讓虞世南自己選!”


    “善哉善哉!不知小僧有何冒犯之處,如若道長真如此不願見到小僧,小僧離開便是。”


    說著,玄奘也迴到了自己馬車,招唿車夫離開。


    賈可頭大如鬥,鬆開李淳罡又去追玄奘,連聲喊道:“大師別走,哎呀,先別走啊!各位都看在虞老的份兒上,能不能先放下各自成見?”


    玄奘被賈可抓著,無奈地歎氣:“並非小僧不願放下成見,實在是道長對佛門成見太深,還是讓小僧走吧。”


    李淳罡聽到這話,反倒更火了,喊道:“惺惺作態,滿口假慈悲,老子看見和尚就心煩!走了!”


    “白宋、陸遙,你們還傻愣著幹什麽?還不趕緊把先生留住。”


    賈可一聲之後,白宋才迴過神來,陸遙已經先一步追到了李淳罡的身前,揪住了對方袖子,喊著先生別走之類的話。


    但卻是不小心,手上用力太大,隻聽撕拉一聲,李淳罡的半邊袖子給扯了下來。


    本身就爛作一團的道袍瞬間更爛了,不像是倒是,更像是乞丐,和一邊玄奘身上的金絲袈裟形成了鮮明對比。


    李淳罡心頭氣不順,臉上更是掛不住,看著一臉無辜的陸遙來氣,一腳揣在了陸遙的胸口:“去你的吧!”


    陸遙被一腳揣在地上摔了個平實,隻覺得是莫名其妙,這老道士的脾氣也太差了!不像一邊年幼的大師,哪有半點前輩的體麵?


    心頭想了一句,所謂為老不尊,就是眼前這般吧。


    李淳罡轉眼要把車夫攆下去自己騎馬走了,白宋接了陸遙的班,一下將李淳罡另一隻袖子扯住。


    這迴白宋試著力氣,沒有太用力。


    但這爛舊的道袍太不成型,即便試著力氣還是講另一隻袖子給扯掉了。


    好好的道袍被白宋和陸遙前後一搞,成了一件破爛的背心,李淳罡光著雙膀,一頭亂發白須,真成了個要飯的。


    李淳罡這口氣啊,老臉漲得通紅,一看前麵的小和尚,一臉委屈的看著自己,心說這貨莫不是笑死了過去?


    陸遙坐在地上偷笑,給白宋騰了塊地出來,就想著這貨被一腳踹出跟自己排排坐赤果果的樣子。


    李淳罡對白宋怒目相對,正是要提腳踹人,忽然見表情一變,輕咦了一聲。


    他輕咦一聲還好,隨即打量著白宋,看著白宋好一會兒,突然又一聲尖叫:“妖怪!”


    這一聲“妖怪”喊得,驚起了書院裏屋簷上的困鳥,裏麵的同學都聽著動靜趕來出來。


    隻見李淳罡收斂先前的憤怒,反而變得無比驚恐,目光一直停留白宋身上,嚇得躲在了馬車背麵,不斷地警告著:“你你你……你不要過來!”


    所有人都懵了,不知道這是什麽情況。


    “白宋,這是怎麽了?他們是誰?”虞青青走到白宋身後,拍著白宋肩膀。


    白宋沒有迴答。


    “剛才誰在喊妖怪?”


    “妖怪!他是妖怪!”


    李淳罡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在車後指著白宋,目不轉睛。


    【作者有話說】


    之後還有一章,覺得這章內容有點意思,就先發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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