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院中閃過一個人影,在柳條上輕輕一點腳,落在前方十米外的院牆上,一個翻身又落在了小巷口準備離開的晴兒身邊。


    晴兒揉著眼角,表情平淡,見到來人並不驚慌,而是站在一邊認真地看著牆上的告示。


    “好好的,何故去碰一鼻子灰?”


    “為何殺人?”


    “我不殺了那夫婦,聖使可不會那麽容易被釋放。”


    “你這樣做會讓更多人懷疑我!”


    晴兒心情不佳,提高音調怒道。


    對方隻是笑笑:“懷疑又如何?難不成聖使還想與聖教撇清關係?”


    “以後任何行動都要經過我的允許!別忘了,我才是聖使!”


    “知道了,聖使大人。”中年人說著話,卻是漫不經心。


    晴兒擰著眉,帶上鬥笠,快步朝花街去了。


    中年人跟在後麵,喋喋不休:“聖使,屬下想不明白,方才您演的是哪一出?為何要去作那些讓男人反感的事情?眼看著那白家公子對聖使關懷備至的,怎麽就會有如此多的昏招?”


    “無需你管!”


    中年人悻悻地聳聳肩,拿出一個很大的錢袋子:“瞧瞧,這是什麽?”


    “你哪兒來這麽多錢?”


    “昨夜殺的兩人身上搜來的。”


    “……那夫婦不是沒錢嗎?”


    “哎,那白家少爺對聖使是真好啊!為了救下聖使,鬧了公堂之後又馬不停蹄地買通那對夫婦,給了足足三百多兩銀子,眼睛都沒眨一下。”


    “是他……”晴兒聽了腳步一停,愣在了原地。


    “怎麽?聖使大人的心不穩了?”


    晴兒沒有迴答,沉默著繼續向前走了。


    ……


    太守府——


    一位身著軍裝的年輕人在官差的帶領下進入後堂廳中。


    刺史蔣玉急忙出迎,拱手行禮:“見過少將軍。”


    “末將拜見王爺,參見蔣大人。”


    笑盈盈的老頭朝著駐邊少將李淼招招手:“你就是李靖的孫兒?”


    李淼挺著身板,應了一聲:“正是。”


    “哎呀,跟那家夥年輕時一模一樣。”


    “不知王爺召見所謂何事?”


    “哎,跟你爺爺一樣刻板。”


    李湛輕鬆說了兩句,隨即讓蔣玉關了門,從衣袖中抽出一卷黃綢。


    李淼見之立即下跪:“末將聽旨。”


    “哎,小小年紀,不要那麽緊張。這是皇上給本王的一道密旨,不是給你的。”


    “咳咳……”李淼輕咳兩聲,稍顯尷尬。


    待李淼起身,李湛捧著聖旨繼續說:“皇上命本王入幽州調查聖蓮教,昨夜有一對夫婦被殺,身上留有蓮花烙。此為聖蓮教標識,也是蓮花烙首次出現在幽州境內。看來一切都如皇上所料,聖蓮教在幽州將有動靜。今日召你前來,是要從你從邊防之中抽調出一批精銳死士,潛伏在幽州各縣,隨時注意各方動靜。”


    “聖蓮教出現在幽州境內?”李淼稍顯疑惑。


    “你也聽過聖蓮教?”


    李淼點頭:“軍中各地人員都有,將士們說過關於聖蓮教的事,隻知道聖蓮教善於斂財,喜歡盯上各地的富商,或打劫,或籠絡,在江南一帶尤為常見。而幽州地處偏僻,較之江南更為窮苦,以聖蓮教的脾性,也不會在幽州出現才對。”


    “不錯,從以往的信息來看,聖蓮教的確不會出現在相對貧困的幽州。朝廷原先也以為聖蓮教不過是一群隻為錢財的民間組織。可最近越來越多消息證明,聖蓮教所圖遠不止是錢財。”


    “不止是錢財?”


    “如今突厥人投降,皇上有意采納溫彥博提議,命突厥人東遷,使兩國通商通居。如此一來,大唐將永絕突厥之患。而聖蓮教才得知此事後有所行動,斂財隻是一方麵,朝廷擔心會有聖蓮教的人在突厥人東遷過程中挑事,激化大唐和突厥平民之間的矛盾。此乃大唐長治久安之要事,絕不能被心懷不軌之人從中破壞。”


    李淼表情凝重,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願聽王爺調遣。”


    “朝廷密探得知,聖蓮教在薊縣安插有一位北域聖使,主管北麵聖蓮教所有教眾。至於這北域聖使究竟是誰,本王和蔣大人商議之後,心中已有了個懷疑的對象。”


    “誰?”


    李湛收起了往日的隨和,輕飄飄地留下兩個字:“白宋!”


    “白……”李淼一愣,瞬間僵住了,“白宋?哪個白宋?”


    “這幽州隻有一個白宋。”


    “王爺是說去過草原,救過舒望的……白宋?”


    李湛點點頭。


    李淼一口否認:“這不可能,白兄他……他怎麽……”


    “世事無絕對,不要被表象所騙。關於白宋,本王已經有了很充分的調查,雖說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他和聖蓮教有關係,但從各種跡象表明,整個幽州,屬他有最大的嫌疑。


    白宋原為林家贅婿,不過一落魄贖身,之前十幾年沒有任何過人之處。卻在入贅林家之後如變了個人似的,非但掌握了一手過人的醫術,更是膽識過人。


    區區寒門,打了鄭家公子不說,更是為了報複鄭家,鬧得鄭家雞犬不寧。並且殺了突厥王子,遠赴千裏深入草原,聽說還殺了突厥第一勇士。


    迴到幽州,開啟商業,靠著一本三國,短短一月,斂財數千兩白銀。這每一條拿出來都是驚世駭俗的大事。如此多不尋常組合在一起,試問背後沒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支持,誰能靠一己之力做到?”


    李淼聽了找不出任何反駁的話,雖然他不願意相信妹夫會是聖蓮教的人,但細細一想,確實有很多讓人想不明白的地方。


    “王爺,但白宋他並無作出任何大奸大惡的事情。”


    “現在是沒有,就怕他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藏得越深,就越有可能作出更大驚天動地的大事。”


    “……”


    “本王也不願意相信,與那白宋交往一段時日,本王發現此子非同尋常。但他近日與一個青樓女子走得很近,而那青樓女子的身份已經確定,就是聖蓮教在幽州的成員。我們本意打壓這女子引誘她背後之人出現,沒想到最終站出來的人就是那個白宋。為了此女,他一人獨闖公堂,借著民意逼迫候審,卻又在昨夜暗殺了兩位原告,使得蔣大人不得不放人。種種跡象表明,白宋的嫌疑最大!現在,你應該明白本王召你來薊縣的意思了吧?”


    “王爺放心,隻要確認白宋就是聖蓮教教徒,末將一定手刃此人。但末將也為白兄作保,末將所認識的白兄絕非邪教中人,在沒有確切證據之前,肯定王爺不要妄殺。”


    李湛點點頭:“突厥南遷之事還有兩個月準備時間,在此之前,本王會要一個結果。這裏有一封書信,本王要你親自送往雲州,攔下班師李靖,讓李舒望赴幽州聽命。”


    “王爺,您要我妹妹來測試……”


    “怎麽?你還不願意?”


    李淼眉頭一皺,沒有再說,接過書信轉身而去。


    ……


    上賢書社,學生三兩,各有一桌默默看書。


    桌上檀香味淡清幽,一入門便使人心靜了許多。


    一個看門的小書童走了過來,很文靜地行了禮問:“公子可是要買書?”


    “拜會陳老太公。”


    “不知公子名諱。”


    “白宋。”


    “白宋?”小書童表情明顯有了變化,上下打量起來人。


    “對,東來酒家的白宋。”


    身邊幾個學生似乎也聽到了白宋的名號,紛紛關上書本,朝著白宋投來了好奇的目光。同時,書社門口廳中氣氛也變得古怪起來。


    或許還有些百姓不知道白宋。


    但上賢書社的學生豈能不知道白宋?


    一本三國演義跟上賢書社對上,陳老太公親自主持禁書一事。


    鬧到現在,三國至今都不能被議論。


    這個白宋和陳老太公,可以說是水火不容。


    而他怎麽會突然上門來拜會陳老太公?


    隻怕今日是來者不善啊!


    這些學生也在最開始的活動中四處巡邏,參與了禁書運動。


    可他們隻是按照老師的吩咐行事,真正對白宋、對三國一書沒有任何意見,甚至很佩服白宋能寫出這樣的話本小說來。


    看著白宋,他們沒有多少敵意,隻是很好奇,也有些幸災樂禍的期待。


    最近讀書太無趣了,需要鬧出一點兒動靜,給大夥兒提提神。


    小書童聽過之後,讓白宋在門口稍等,然後去裏麵通報。


    小書童走了,便有一個書生上前,悄悄地打了個招唿:“兄台,那三國演義真是你寫的?”


    白宋看看他,見他兩眼放光,很是好奇,想想答道:“轉述而已,作者另有其人。”


    “嗨,明人不說暗話,何必藏著掖著,放心,我們是書迷,不會告密的。之前隻是先生管得嚴,咱們可不敢被扣上一個欺師的帽子,所以才聽著先生的話鬧鬧。”


    白宋點點頭,沒有再說。


    “兄台,三國後麵的內容還有嗎?咱們做筆買賣,我給你三兩銀子,你偷偷把後麵的內容給我瞧瞧,放心,隻是瞧瞧,不會外傳。”


    後方兩人聽著也湊了過來:“對對對,給咱們瞧瞧嘛,聽不到說書,飽飽眼福也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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