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們先走。”


    見林二爺的人氣勢洶洶,白宋毫無懼色,並叫自己的人先走。


    一眾混混大為驚訝,直唿白兄弟夠義氣。


    他們隻是來喝個酒,這會與林二爺起衝突?


    林剛正對此倒也滿意,這些混混往日是不敢跟林家作對,但真要逼急了,誰知道他們會作出什麽事來。


    混混畢竟人多,讓他們先走了自是好的。


    林剛正的目標是白宋,打這些混混?那是汙了自己的手。


    林剛正使了個眼神,手下一眾家丁讓了條路。


    混混們先後散去,胡禿子也帶著自己的人開溜。


    隻有牛大還站在白宋身邊,表情冷冽。


    對方十幾個人,若待會兒動起手來,定要下狠手才有一線生機。


    此刻,牛大已作出了死鬥的準備。


    牛大和別的混混不同,他留下沒有讓白宋好奇。


    隻是默默等待那些醉醺醺的混混都走了,方才上前兩步準備說話。


    牛大很緊張,一刻不停地站在白宋身前,唯恐周圍的人突然發難。


    白宋笑笑,說了一句:“放心,打不起來。”


    “打不起來?嗬……臭小子,你當我林某人是來虛張聲勢的?”


    “晚輩倒是有一點兒不明白,明明我是暗中幫了林二爺一把,為何林二爺要這麽恨我?”


    “幫我?燒了我的紙廠,上千兩銀子付之一炬,你幫我?對了,你是不是要說燒紙廠的人不是你?這話糊弄糊弄被人還行,想要騙我林某人,簡直癡心妄想。”


    “大家都是明白人,也就不拐彎抹角了。既然林二爺能猜到真兇是我,那為何不想想您的兄長,當今林家之主為何會放了我?我能從縣衙大牢安然無恙出來,林二爺多久不覺得奇怪?”


    林剛正眼皮輕輕一跳,一時沒有說話。


    “林二爺,您幹了什麽虧心事,您心裏沒個底?想想那薛神醫的下場,在看看自己。若這事兒隻讓薛神醫一人背黑鍋,怕是有些不公平吧。”


    “你……你說什麽?”林剛正臉色有了些變化,“我完全不懂你在說什麽。”


    “林二爺懂不懂不必細究,但林家之主可不是個傻子,既然薛神醫都暴露了,那薛神醫的同謀,應該不難猜測吧?”


    “臭小子,你休要胡說八道,含沙射影。天下之事,終究要講個證據,可不是靠著猜測就行的。”


    “的確,死無對證嘛,這也是林二爺至今能高枕無憂的關鍵。不過,林二爺也要好生想想,如果真有了證據,您認為自己現在還能安然地站在這兒嗎?林家家主不過苦於沒有證據,不好撕破臉來對付胞弟。您不想法子讓兄長泄了心頭之火,還在這裏耀武揚威,是在挑釁兄長的底線?畢竟現在的家主之位是別人,可不是林二爺你。


    晚輩一把火燒了你的紙廠,一方是跟林家撇清關係,讓鄭家不再對付林家。一方也算是給林二爺一個吃癟的機會,林家主見你吃了大虧,心中怨氣必然緩解。這是給林家主治了心病,也給林二爺去了威脅。如此一舉三得的好事,林二爺難道不該感謝晚輩?說簡單點,林二爺是在破財免災。”


    林剛正表情不見變化,但後背已濕了一片。


    他自然知道此乃白宋的詭辯,但白宋的言外之意是說他知道薛神醫還有同夥,就是他林二爺。


    此話讓林剛正有些擔心。


    雖說薛神醫已死,沒了證據。


    但一個寒門贅婿都能懷疑到自己頭上,自家兄長如何能看不透這點?


    如果兄長真對自己有了的戒心,並懷恨在心,那才是真正的威脅。


    不管怎麽說,人家才是家主,一旦爆發矛盾,除非有大問題,宗親還是會站在的家主這一邊。


    見林剛正沉默無語,白宋笑了笑:“林二爺,您現在還有心思對付我這樣的小角色?以晚輩所見,林二爺還是好生想想如何安撫主家的心情。這紙廠林家能給你,也能從你手中搶迴來。”


    林剛正越聽越覺得後怕,心說若非這小子提醒,自己還沉寂在歡喜中。


    此時此刻,怕是自家兄長已把自己當做了眼中釘肉中刺!


    林剛正心悸不已,身後的屁小子卻看不懂局麵,著急地指著白宋:“爹,為什麽還不動手?我根本聽不懂這小子在說什麽?”


    林剛正迴頭一瞪,讓小子閉了嘴,迴頭再看白宋,伸手點了點:“好小子,今日算你運氣好!咱們之間的事就先不計較了,以後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你跟林家過不去,不要算在我林剛正的頭上。”


    白宋笑著拱了拱手:“僅此一次,下不為例。林二爺慢走。”


    ……


    當夜之事,無人知曉林二爺和白宋之間究竟如何解決的。


    但第二天,白宋毫發無損地出現在街上,又引起了不小的議論。


    在外廝混了兩天,白宋覺得無趣。


    一早提起了菜籃子,去了縣裏的早市,買了一籮筐菜迴家。


    入早市時,白宋背著個大背簍,著實引人注目。


    出早市時,白宋的大背簍裏裝滿了菜,更引人注目。


    一個大男人,還曾是個書生,如今不單跟一群混混廝混,又幹起了買菜這種女人家的活。


    這一路來去,不知受到了多少議論,好些人在旁邊指指點點,又無奈地搖頭。


    白宋哼著小曲兒,優哉遊哉迴到家裏,放下背簍,大聲喊:“桑桑!煮青菜粥了,別放鹽,澀口。”


    喊了聲,卻是沒見桑桑有動靜,倒是曲嬸愁眉不展地出來,看了看白宋,幽幽歎了一口氣:“哎!”


    “嬸嬸,有什麽事呢?”


    曲嬸欲言又止,搖搖頭,默默去生火做飯。


    “到底怎麽了?”白宋感覺古怪,又問了一句。


    曲嬸猶豫之後終於停了手,拍拍身上灰塵,沉聲說道:“白賢侄,你是有本事的人。按理,嬸子是不該說你什麽的。但嬸子也是為了你好,說得不對,你可不要責怪嬸子。”


    “嬸嬸哪兒來的話,您盡管說。”


    “嬸子知道,你被趕出林家,心裏有氣。但也不該自暴自棄才是,你整日跟混混一起,到處打架惹事。你知道嬸子和曲叔有多擔心嗎?還有桑桑那丫頭,整夜整夜地睡不著,半夜裏哭,都是不想見你這樣墮落下去。你跟混混廝混就算了,現在倒好,反倒幹起婦人家的活兒來了,看了真叫人又氣又痛。”


    “……”白宋愣住了。


    又見屈嬸默默抹淚,感覺是越發心痛。


    白宋想要解釋,卻僵在原地不知如何開口。


    屈嬸抹了抹淚,起身笑了笑:“瞧嬸子,還多愁善感起來了。賢侄,屈嬸還是信你的,你的本事大,小小邙縣框不住你的。你想做什麽,盡管去做。”


    白宋心裏歎息,點點頭。


    “去瞧瞧桑桑吧。”


    白宋再應了一聲,快步往桑桑房間去了。


    “桑桑。”


    白宋在門口喊著。


    很快,房門打開,開門的卻是妹妹。


    “哥……”


    白柔淡淡一聲,興致不高。


    “怎麽了?”


    “桑桑擔心哥哥,哭了一夜,怎麽都……”


    “沒!沒有!”屋裏麵傳來了桑桑的聲音,“白大哥,你別聽白柔亂說,人家沒有……”


    “還沒有!”白宋擰眉瞪了一眼,伸手擦了擦桑桑的眼角,“淚珠子都沒幹呢!”


    “我……我……”桑桑小嘴一扁,又要哭了。


    白柔捂著臉,一臉無奈:“哎,又來了。桑桑!你怎麽這麽愛哭?我都說了無數遍了,我哥不會有事的。”


    白宋好奇看了眼妹妹:“你怎麽一點兒不擔心哥?你是不是親妹妹?”


    “我為什麽要擔心?反正哥的本事大著呢!自打去了林家,哥就變厲害多了。我跟桑桑說,她就是聽不進去。”


    “好了,你出去吧。”


    白柔一擰眉頭:“為什麽要我出去,鬼鬼祟祟的,哼!”


    說歸說,小妮子還是慢悠悠地出去了。


    看著桑桑,白宋坐到一邊:“好了,是白大哥不對,不該讓你擔心。”


    “白大哥,桑桑不是信不過……隻是……隻是覺得白大哥……”


    “整日跟混混廝混,又幹些女人的家務事?不該買菜、做飯?”


    “嗯!白大哥是男子漢大丈夫,怎麽能……”


    “男子漢大丈夫,怎麽就不能做那些?”


    忽地,白宋有些煩了,語氣有些重。


    這個世界,沒人能理解白宋的樂趣。


    正如今日外出買菜之時。


    出門時,白宋還不以為意,自以為樂在其中。


    迴家路上,白宋情緒變得有些低落了,他不是在乎周圍人的議論,隻是感覺陣陣孤獨。


    一個特立獨行的靈魂,倔強地作著所有人都不懂的事情。


    如今雖不再一人,但那些最親的人,也無法理解白宋的追求和期望。


    香兒、桑桑、妹妹……


    她們都是很好很好的,卻也會因為白宋的所作所為而麵露憂色。


    在這,身為男子,除了讀書,似乎就沒了正途。


    白宋不喜歡這樣的定義,他隻想生活過得簡單些,盡管心裏還有一個龐大的目標,但這種忙裏偷閑的日子,還是越簡單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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