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知曉為何暴雪寒天還能升起一把滔天之火。


    但林家的紙廠被付之一炬是不爭之實。


    所幸沒有百姓傷亡,但紙廠是徹底廢了。


    造紙的各種工具沒了,連日生產的數千斤林宣也成了火中殘灰。


    這一次,林庭正遭受重創,損失不下兩千貫錢。


    劉管家奉命來拿錢,卻親眼目睹了這一場大火。


    林庭正問訊趕來,隻見弟弟在雪中望著灰燼淹沒下的場子痛哭流涕。


    “我的廠子啊!我的家底啊!為什麽會這樣?!”


    雪中中年哭得是撕心裂肺。


    劉管家都在一邊抹眼淚。


    見到自家老爺趕來,忙上去:“老爺,您來了?”


    “這……這……這到底怎麽迴事?”


    “哎!”劉管家歎了一聲,“誰知道呢?”


    此刻,林庭正迴身,看到哥哥,哭得更是難受:“兄長,我愧對列祖列宗,祖宗的基業被我給毀了!”


    說著,林剛正作勢要衝入尚未滅盡的火堆中。


    “快!快攔住他!”林庭正高喊著。


    林剛正被紙廠的工人攔住,又無力地倒在了雪地裏。


    林庭正看得心痛,蹲下身來,抓著兄弟的肩頭,沉聲道:“事已至此,難過也於事無補。廠子雖然燒了,但配方還在。總有一天會好起來的!”


    “大哥,我對不起你!”


    “哪的話?此乃天降橫禍,人力不可阻,怪不得誰。”


    林剛正擦著眼淚,說著:“聽老劉說今日兄長是來拿錢的,你稍等,我取錢去……”


    林庭正眉頭一皺,看著付之一炬的紙廠,按住了兄弟的肩膀:“剛正!你家發生了此等禍事,愚兄哪能再要你的錢?這廠子要重建,工人的月錢不能拖著,燒毀的一批林宣也賠了,這損失不下千貫。”


    “可是我答應了兄長……”


    “哎,不說了,關於錢的事兒,愚兄會另想辦法。”


    “哎!”林剛正也沉重地歎了一聲,一副無奈之態。


    林庭正眉頭緊皺,想到家裏已先一步照著鋪張大的去置辦東西,訂單已下了許多,欠條都已經簽了,不知道如何是好。


    “剛正,你好好保重,愚兄尚有小歲評的事情要忙,就先走了。”


    “兄長也保重。”


    ……


    外麵風雨飄搖。


    林家小姐的小院裏卻裝著另一方暖融融的天地。


    小柴房裏,一盆柴火小火燒著。


    林小姐和小姐的丫鬟少有搬到了柴房裏,跟白宋兄妹相對坐下。


    四人圍著一張桌子,桌上擺著一片四四方方的木質小方塊。


    方塊的一麵刻著各色圖案,白宋正在認真地介紹著遊戲規則。


    柴房裏到處是木頭,前幾日沒事就用刻刀敲了一副麻將出來。


    今天大雪,冷得要命。


    四個人圍著火爐打麻將不要太爽。


    一番講解,三個姑娘聽得雲裏霧裏,但小姑娘們都喜歡新奇事物。


    平日裏窩在房中少有閑趣,不管什麽活動,能打發時間就是好的。


    在場的三個姑娘都是機靈人,學得很快,兩圈之後,各有所悟,逐漸被這遊戲所吸引。


    牌局之上,輸輸贏贏,不必細說。


    隻是打的久了,年幼的小翠滿心不悅,盡是抱怨:“小姐!這不對嘛!一點兒都不好玩!”


    林香兒盯著自己的牌目不轉睛,一頭發髻被小手抓得亂成了雞窩,全然不知小翠在說什麽。


    “何處不對?”


    “這廝就知道贏人家的銅錢,又把贏的錢全輸給他妹妹和小姐,他分明就是在針對我!”


    小翠鬱悶之極,玩了好久終於發現牌局奧秘。


    這一桌,就她一人在輸,自己的小荷包都快見底了。


    這白宋誰都不贏,專贏自己,反倒是小姐和對麵姑娘放著不少銅板。


    小翠小嘴撅著老高,看著叫人好笑。


    白宋強忍著笑意,一本正經地說:“願賭服輸嘛,這是你運氣不好,哪兒能怪我?”


    “你!”


    “要是你能叫三聲‘親姑爺’來聽聽,興許運氣就好了呢?”


    “想得美!哼!”


    白宋還想說什麽,就聽外麵有人在喊:“香兒。”


    聽聲音,林香兒立馬起身:“是母親。”


    一屋四人趕緊把麻將給收起,然後推門出去。


    “娘,我在這兒。”


    “你去柴房幹嘛?”


    “沒什麽,就是來看一眼。”


    “跟我進屋。”


    說罷,林母帶著女兒迴到閨房,也不知所謂何事。


    屋外很冷,剩下三人依舊躲在柴房裏烤火。


    白宋沒事兒揪著小丫鬟的辮子,感覺捉弄這妮子挺好玩。


    小姑娘擰著眉頭,還在想牌局上的事兒,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別想了,想知道牌局上為什麽會輸,叫三聲‘親姑爺’就告訴你。”


    這一次,小翠沒有嬌叱,反倒有些懷疑:“你可不能騙人!”


    “嘿嘿,當然不會!”


    小翠心裏頭糾結,寧願被占便宜也想知道牌局上到底怎麽迴事。


    猶豫之後,囁嚅著喊了一聲:“親……親姑爺……”


    “啥?我聽不到。”


    小翠心虛地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白柔,湊得近些,又喊了一聲:“親……親姑爺,聽到了吧?”


    “聽不清,聲音還是太小,不是說好三聲的嗎?還有一聲呢!”


    小翠噘嘴,直接湊到白宋耳邊,又喊著:“親姑爺……滿意……”


    話音未落,白宋一側臉,忽然往小翠的身上一靠,直接就把一張老臉懟在了小姑娘的小嘴上。


    啵兒……


    “啊!”小翠叫了一聲。


    但白宋隨之更大地叫了一聲:“啊!你叫親姑爺,不是讓你親親姑爺!你這小妮子,還知道男女有別不?”


    “你你你……”小翠俏臉紅透了,指著白宋又羞又惱。


    “哎,這可不好了,有些姑娘家年紀輕輕初吻都沒了,以後可怎麽嫁人喲!”


    小姑娘用小手狠狠地擦著嘴巴,嫌棄到了極點,氣得在柴房裏又跳又鬧。


    “啊!你這個流氓!我要掐死你!”


    小翠朝著白宋撲了過來,白宋起身在柴房裏閃躲,一邊跑一邊調笑:“沒關係的,沒人要你的時候給姑爺當通房丫頭,以後給姑爺生幾個大胖小子,挺好的。”


    “你這個淫賊!我死也不給你當通房丫頭我!”


    “咯咯咯……”白柔在一邊看著這場鬧劇,傻乎乎地笑著。


    自屈身林家以來,還是頭一次放縱如此。


    “喂,你還追呢?親都親了,打我又能如何?你不是想知道牌局裏發生了什麽嗎?”


    小翠跑得累了,蹲著喘氣,氣哼哼地說:“那你趕緊說!”


    “你們三個,注意力都在自己的牌上,全然不知周圍都發生了什麽。我一人便將你們三人的牌看光了,自然是想讓誰贏就讓誰贏。”


    “啊?!”


    “哥!你真壞!”


    白柔也忍不住了,跳起來和小翠一起撲在白宋身上又錘又打。


    白宋嘴上討饒,懷裏卻爽翻了。


    三人在柴房鬧騰不久,林香兒送別母親再次迴來,臉上卻多了一絲憂慮。


    “小姐,咱們繼續玩牌,你可不知道,這壞姑爺偷偷看我們的牌呢!這次可不能叫他得逞!”


    “算了,不玩了。”林香兒淡淡地應了一聲。


    白宋眉頭輕皺:“香兒,怎麽了?”


    林香兒懶懶地搖搖頭:“沒什麽……”


    香兒一搖頭不要緊,白宋發現香兒頭頂的兩支銀釵不見了。


    “香兒,你的發飾呢?”


    白宋一說,小翠也發現了:“小姐,你的釵子怎麽沒了?”


    “少些累贅罷了。”


    傻子都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白宋起身,拉著香兒到了柴房裏麵,然後坐在簡陋的床邊。


    “說說吧,到底怎麽迴事?”


    香兒稍作猶豫,低頭小聲說:“家裏遇到些困難,父親到處籌錢,娘親已將自己所有值錢的首飾都拿出來了,但還是不夠。先前來也將我的一些小物件給帶了去,先換做錢,過了眼下再說。”


    “缺錢了?”白宋有些好奇,在不知具體情況之前,未曾想林家也有少錢的時候。


    看著香兒心事重重,白宋隻能出言安慰:“好了,家中之事自有你父親操持著,何必擔心?”


    “事情皆因我而且,若非我的病讓家裏破費許多,也沒有今日之局麵。從小到大,我在家中養尊處優,受盡保護,如今家中有困,我卻什麽都做不了,是不是很沒用?”


    “不就是一點兒錢嘛,香兒若真想為家中出力,這不還有我嘛。”


    “你?即便會些醫術,但父親也不會讓你開醫館轉為人治病。”


    “誰說我隻會治病了?你相公本事多了去了,你才知道多少?”


    “休要貧嘴,我所說皆為正事。”


    “既然香兒都這麽說了,那咱就把話撂下,林家缺多少錢,我幫你想辦法。”


    “一千五百貫。”


    “謔!”


    白宋嚇得站了起來,心說這林家幹了啥?居然要一千五百貫!


    看著白宋的表情,林香兒慘然一笑:“所以嘛,此次確實是很難的。”


    “這一千五百貫錢雖有些嚇人,但也不是完全沒辦法。隻要香兒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


    “若我為林家籌足一千五百貫錢,以後咱們就不要再分居了,我要與你同屋而居,與你同塌而眠,與你不再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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