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太好了,救星來了!夏末懸著的一顆心瞬間有了著落,她趕緊擦掉眼淚,裝作什麽事都沒有一樣坐在沙發上。為了不讓人察覺,她又摘下項鏈放在手裏玩。

    尹廣介聽到敲門聲頓時也鬆了一口氣,不然真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情來,“進來。”

    陳影推門進來了,“廣介,中午和瑪麗莎吃個飯吧。”

    “為什麽?”

    陳影歎了口氣,提醒道:“是關於專輯的事情,你上次幫她寫的單曲反應很不錯哦!剛剛她經紀人打電話來,好像是有意和我們合作下一張專輯。”

    尹廣介揉了揉太陽穴,特別不耐煩地說:“你替我去吧,我很煩。而且最近我不想寫歌了,更別說幫人製作專輯了。”

    陳影低頭才看見扔得到處都是的樂譜,他又忘了一眼坐在角落、默不作聲的夏末,隱約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勁。他轉而用日文問尹廣介:“廣介,你們怎麽啦?”

    “我們?”他看了眼夏末,隻見她看著手上的項鏈發呆,頭也不敢抬。他知道剛剛把她嚇怕了,“哦,沒什麽,是我心情有點糟糕。”

    陳影這才放心地繼續剛剛的話題:“沒事就好——如果你不在狀態內,創作的事可以暫時放一邊,不過你還是抽時間和瑪麗莎他們吃個飯吧。而且之前你不是也有意向要跟她合作,才會幫她寫單曲的嗎?現在她是人氣最旺的搖滾歌手之一,再加上……嗯……那個,你們的關係一直都不錯,現在機會正好,跟她合作可以為我們打開很多市場……”

    尹廣介冷冷地說:“你說的我都清楚,可我現在根本就……”他差點要脫口而出“我根本就沒有靈感了!”這讓他陷入了恐懼中,沒有靈感就意味著一切都失去了意義,包括他的生命,也包括坐在角落顫抖的夏末。那麽他將會失去所有!想到這裏,一股強烈的空虛感占據了他,幾乎讓他支離破碎。不!!!他想活著,即使是浸泡在地獄的沼澤裏,也要活得有真實感,因為他不曾真實過……

    於是尹廣介又改了口吻,說:“好吧,好吧!反正坐在這裏也沒法專心工作。”

    他起身穿上外套,然後轉頭跟夏末說:“夏末,走了,去吃飯。”

    從陳影進門開始,夏末就一直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地看著手中的項鏈,身邊發生的什麽她根本就不知道。她把自己關在一個看不見的籠子裏,不讓人進來,這讓她有安全感。

    看見隻剩下蒼白和孤獨的夏末,陳影非常心疼。就在不久之前,這個小女孩的眼裏還充滿著天真的憧憬,她還會笑……可是現在的她卻變成這個樣子,到底廣介對她做了什麽,到底陳影這個混蛋對她做了什麽?他有什麽資格去質疑和責備廣介的行為?畢竟廣介是在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得到她的。而他自己呢?他知道所有不能說的秘密,也很清楚有可能帶來的惡果,即便知道整件事情從一開始就個錯誤,但是他為了一時的欲望和私心,還將錯就錯。是他騙了她,是他!該死的陳影!下地獄去!

    見夏末沒反應,尹廣介走到她麵前,蹲下來摸著她的頭說:“親愛的,怎麽啦?”

    尹廣介的話就像一把鑰匙,把夏末的籠子打開了。她明白全世界隻有他可以放她出來,因為他就是她的世界。夏末不知道應該迴答什麽,她看著尹廣介不說話。

    “我們去吃飯,好不好?”

    夏末低著頭,輕聲地說“哦,好啊……”

    尹廣介幫她把項鏈戴戴上,就牽著她要往外走。

    陳影上前阻止,“廣介,這樣好嗎?”

    尹廣介被問得莫名其妙,“什麽好不好?”

    陳影頓了頓,又用日語說:“我是說,你老帶著她不大好吧?她又不是公眾人物,過度曝光的話,生活會受到影響的。”

    尹廣介滿不在乎,“無所謂了,遲早的事。她整天關在屋子裏,偶爾出來透透氣也好。”

    “那是你的看法,她呢?她喜歡這樣嗎?到哪都被你牽著……”

    “我說可以就可以,”陳影的過度關心讓尹廣介感到有些奇怪,“陳影,你怎麽了?這麽擔心她?你對我以前的女朋友都不聞不問的,幹嘛突然那麽雞婆?你們認識嗎?”

    陳影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有些不知所措,“我是關心你啊……你家的事情還沒消停,現在又鬧緋聞,不大好吧?”

    “嗬嗬,我現在都不是偶像明星了,隻是一個音樂製作人,被曝光也不會影響什麽。”

    “……”

    陳影邊走邊看著那兩人的背影:現在的夏末似乎都沒了自己,從她空洞的眼神裏讀不出快樂。她好像永遠在想些什麽,又好像沒有任何思想。她隻聽得懂廣介說的話,也隻聽他的,根本看不見其他人。她開心嗎?要是幸福的話,為什麽顯得那麽落寞?要是不快樂,為什麽還留在廣介身邊?她到底在想什麽?眼前的夏末就像是清澈的水潭,雖然沒有雜質,一眼看得見底,但是誰也不知道她到底有多深。

    陳影已經事先在附近的一家高級餐廳定了房間,尹廣介答應出來吃飯後,他就給瑪麗莎的經紀人打了電話。現在,他有些後悔了,因為瑪麗莎一直都跟廣介有著不清不楚的關係,如果廣介一個人出來倒也沒什麽,可是……廣介難道從來不會考慮別人的立場嗎?瑪麗莎這麽驕橫,怎麽會放過夏末?他隻希望瑪麗莎臨時有活動來不了了。

    一進餐廳的房間,夏末就一個人坐在位子上,扒著桌子,眼睛眨啊眨的看著透明的水杯。她開始不斷地喝水,一杯接著一杯地往嘴裏灌。剛開始,陳影以為她很渴,但是後來覺得不對勁了,她好像有些緊張、煩躁,又不知道要幹什麽,然後就一直喝水。她到底怎麽了?一旁的廣介也不管她,於是陳影有些按耐不住了。他把菜單遞給夏末,關心地說:“夏末,你餓了吧?先點些東西吃吧,別光喝水。”

    夏末根本沒打開菜單,直接搖搖頭說:“不想吃,我看不懂菜單。”

    陳影又體貼地說:“沒關係,這裏雖然是日本餐廳,但是中餐也有的,直接說也可以的,我幫你告訴服務員。”

    夏末被陳影口中的“日本餐廳”四個字拉進了遙遠的記憶裏: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小花,媽媽……明明還不到一個月,她就從天堂被拉進了地獄!就是在那間“日本餐廳”裏碰見了這個惡棍,才會有後來的災難!她討厭這裏!

    夏末一時失控,把桌上的菜單扔到地上。

    她突如其來的舉動讓陳影愣了神,一旁的尹廣介卻什麽都沒說。

    夏末對尹廣介說:“我要迴家。”

    尹廣介沒有理會她的要求,冷冷地說:“再這樣,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陳影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了,剛才還好好的兩個人,怎麽一會兒的功夫又變成這樣?他趕忙開口:“廣介……別這樣,她也不是故意的。對吧,夏末?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夏末沒看陳影,繼續跟身邊的尹廣介僵持著,“我要迴家,現在就走!”

    尹廣介突然改了口吻,一臉不在乎地說:“好啊,你走啊,門就在那裏,你出去啊!沒人攔著你,你要是認得路就自己迴去。哦,不對,去哪都行,走了以後就別迴來,走啊。”

    夏末被他的話弄哭了。太壞了,他真的太壞了!他明明知道,沒有他,她哪都不能去,明明知道……壞蛋!

    陳影也對廣介的冷漠和自私有些生氣了,“廣介,差不多就可以了啊,別太過分了。她根本還是一個孩子啊。”

    尹廣介眯著眼看夏末,“孩子?她敢說自己十八歲,真是個大孩子啊!”

    不,不!!!他要當著麵說出來嗎?他一定要那樣羞辱她嗎?不!夏末幾乎要尖叫了。

    一直以為廣介什麽都不知道的陳影,被這句模棱兩可的話嚇呆了。難道他知道?不可能吧?夏末怎麽敢告訴他?她明知道說出來就不能跟廣介來了,她不可能說出來的啊?當時陳影就是給了她機會,讓她自己做出選擇,但是她還是沒有坦白。不會吧,如果廣介知道還……不不不,那是自己嚇自己,不可能的。於是陳影繞開那句話,繼續打圓場:“好了好了,廣介,她還太年輕,更本不懂事,別跟她計較了,把她弄哭還不夠嗎?”

    說完,陳影遞給夏末麵紙,安慰她:“夏末,廣介今天心情不好,別理他。來,把眼淚擦擦。不然待會有客人來,你這樣被人看到會很丟臉哦!”

    陳影一句無心的話提醒了夏末最害怕的事,她絕不要被人看見自己難堪的樣子!尤其是現在,要是尹廣介生氣把什麽都告訴別人,她寧可被他掐死!他是個瘋子,根本不在乎別人,可是她不行!她不要讓人看到身上的汙穢,她不要!

    於是夏末聽話地接過麵紙,把眼淚擦掉了,而且很快就不哭了,乖乖地坐著。

    看見夏末安靜了,陳影才鬆口氣。他真希望這時候瑪麗莎來電,說他們有事來不了。不然照這種情形發展下去,真不敢想象待會不會發生什麽事情。一個還是孩子,根本不會控製情緒;另一個又什麽都不在乎。真是麻煩。

    大多數時候,事情總是與人的期望背道而馳,尤其是不好的事。才沒過多久,包間的門就被推開了,進來一個高挑的日美混血女孩:一件黑色的貼身吊帶裙與染得淡淡酒紅色的短發交相輝映,襯托出嫵媚、神秘的性感;踏著地板的高跟鞋,發出清脆的“噠噠”聲,顯示出穿著這雙鞋的人的高傲。一進門,她就熱情地跟尹廣介擁抱:“廣介,好想你啊!”然後也不管有沒有人在看,親了一下尹廣介的臉。

    尹廣介也摟著她的肩,笑著說:“瑪麗莎,你還是老樣子啊,一點都沒變。”

    瑪麗莎哈哈笑了,然後又勾著陳影的手,“影,你父親還好吧?這麽久才能迴去一趟,你一定很想家吧?”

    陳影陪笑道:“嗬嗬,我爸爸老樣子,謝謝你的關心。”

    瑪麗莎推了推陳影的肩,嘟著嘴說:“大家都那麽熟了,突然說這麽見外的話。”

    她壓根就沒注意屋裏還有另一個人,隻顧著和尹廣介還有陳影聊天。

    瑪麗莎在英國留學的時候就和廣介認識了,他是她的初戀。但是後來她發現廣介不是不喜歡她,而是不想屬於任何人,所以她主動和他分手了。但是她一直都記得廣介曾對她說的一句話,“瑪麗莎,你對於我來說,是最特別的存在,因為我愛你的歌聲。”從此,她就義無反顧地和他踏上了音樂的旅途,演唱他為她而創作的歌曲。有些時候,她並不完全理解廣介在音樂裏傳達的情感,也不會一廂情願地以為那些都是他們倆的主題曲。他們平淡的戀情絕不會成為那種混合著強烈又複雜情感的音樂。她不過是他的演唱機器而已嗎?他似乎隻沉醉在她為他演唱的旋律裏,那對於他來說是另一個世界:那裏沒有瑪麗莎,隻有尹廣介和另一個女人。就像他脖子上一直掛著的項鏈一樣,那互相套住的圓環象征著他們的難舍難分。

    但那是廣介的過去式,她不想去詢問和了解,隻想一直做他身邊特別的女人。因此即使他們已經分手那麽多年了,兩個人的關係還是藕斷絲連。從出道至今,他們的曖昧關係就一直是八卦緋聞的熱點追蹤對象。尹廣介總是不置可否,身邊又美女如雲;瑪麗莎也常常迴避私人感情的問題。然而她始終相信,不管他有過多少女人,她總是他最特別的存在。那些毫無意義的女人隻是廣介尋求安慰的工具,瑪麗莎從不把她們放在眼裏,而廣介也不曾因為她們而和她劃清界線,他們始終保持著不是情人的情人關係。音樂跟性愛就像毒品一樣維係著他們之間的這種關係。瑪麗莎一直不可自拔地享受著他們的“愛”,不想看到盡頭,因為廣介一直給予她這種泡沫般脆弱的幻想,他讓她覺得最後他還是屬於她的。

    一直坐著的夏末被這三個人嘰哩呱啦的,聽不懂的日語吵得心煩,又開始往嘴裏灌水。陳影注意到了夏末的尷尬,馬上岔開話題:“呃……瑪麗莎,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夏末。”

    瑪麗莎這才注意到,旁邊還坐著一個蒼白、瘦弱的小女孩,看來又是廣介的新歡。她不屑地瞟了一眼夏末——嗬嗬,看來廣介是越玩越過火了,這麽年輕的女孩也是他的獵物嗎?

    蒼白的臉,空洞的眼神,裝得楚楚可憐的討厭模樣……男人總是會被這樣的女孩引誘:純潔,毫無抵抗力,脆弱,讓人想占有她、嗬護她、傷害她。可是這種偽裝躲不過瑪麗莎同樣身為女人的銳利眼光:看來她就是憑著這副單純又卑賤的麵孔來吸引廣介的吧?瑪麗莎突然看到了夏末脖子上的項鏈!怎麽可能是她?為什麽偏偏是她?她不是過去式了嗎?為什麽又出現了?瑪麗莎頓時陰沉了臉,但還是把襲上心頭的妒意隱藏得很好,她以日本女人特有的溫柔,盡量友好地對夏末說:“夏小姐,你好啊!”

    夏末抬頭看著瑪麗莎,根本聽不懂她在說什麽,隻知道是在跟自己講話。

    瑪麗莎見夏末沒反應,轉頭問:“影,她不會說話嗎?”

    陳影馬上解釋:“哦,哦……她不會說日語。”

    瑪麗笑道:“哦,原來不是日本人啊,”然後又用流利的中文對夏末說:“你好啊,夏末,初次見麵,我是瑪麗莎。”

    夏末也微笑著說:“你好 ……”

    吃飯的時候,夏末不是一個勁地灌水,就是隨便吃一兩口擺在麵前的食物。坐在尹廣介和瑪麗莎中間,她的耳朵兩邊充斥著聽不懂的噪音。沒有人和她說話,也沒有人想和她說話,她就像是尹廣介牽著的寵物,擺在他們旁邊。她不斷地對自己說,“沒關係,夏末,沒關係,一會兒就可以迴家了。就坐著等,一直等,隻要你安靜地坐著……”可是總要找些什麽事情來打發時間吧?於是她又想到了脖子上的項鏈,便把它摘下來,繞著手指玩。

    坐在夏末對麵的陳影,此時真想站起來帶她出去,至少能和她說會話,安慰她也好。她就一個人默默地坐在他們中間,聽不懂他們的語言,就算聽得懂也完全插不上話。廣介的項鏈成了她唯一的玩伴。她那絲毫不在乎的冷漠,表示對於這樣的忽視早就習以為常了吧。陳影緊握著拳頭,憎恨自己畏首畏尾的軟弱:他想救她,但正是他把她推進了深淵;他想和她說話,但又害怕被人察覺心底那份無恥、懦弱的愛。他好想大聲地對廣介說,“即使你不愛她,也對她好一點吧!”每次話到嘴邊,他又咽了迴去,因為那樣隻會讓廣介起疑心,反而更冷落夏末。陳影不忍心再看夏末那副麻木的表情,隻顧低頭吃飯,偶爾迴幾句話,隻盼著飯局早點結束,完全忘了今天約瑪麗莎出來見麵的目的。

    原本和尹廣介相談甚歡的瑪麗莎瞥見夏末正拿著那串項鏈玩得出神:隻見她一會兒把兩隻戒指戴在無名指上轉來轉去,一會兒又拎著項鏈的兩頭晃,一會兒再把它高高吊起來,抬眼望著。她手中的項鏈在水晶吊燈的光芒下格外地刺眼,這讓瑪麗莎怒火中燒——夏末是故意這麽刺激她的吧?裝著一副受害者的柔弱模樣來博取廣介的同情,真是下賤!廣介怎麽會對她……真想用那項鏈把這女孩勒死!

    瑪麗莎似乎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問:“廣介,她是你最近的新歡嗎?”

    尹廣介聳了聳肩,“算是吧。”

    “看不出你對這一類型的也感興趣啊?真讓我感到驚訝。”

    尹廣介沒有迴答,隻是抿嘴笑了一下。

    瑪麗莎看了一眼夏末手裏的項鏈,問:“看來這次你是認真的咯?”

    聽到這個問題,陳影心裏突然“咯噔”了一下——這也是他一直想問又不敢問的事情。他像等待法官判刑一樣,等著尹廣介的答案。然而不管是或不是,他都痛苦萬分!

    尹廣介的臉上仍然擺著一如既往的玩世不恭和冷酷,他瞥了一眼身邊的夏末,然後說:“怎麽可能認真?”

    其實尹廣介心裏也不知道答案,因為對於夏末的情感複雜到讓他心煩意亂的地步。盡管他總是對她說,他愛她,可是他心裏很清楚他對她不是純潔美好的愛情,而是占有和掠奪。

    對於他來說,她代表所有的一切:與小義的迴憶,空虛的慰藉,貪婪的欲望……這怎能是愛情呢?他隻希望擁有她,肆無忌憚地對待她,逼她承受他心靈的煎熬,讓她愛他,包容他……他對她是自私的占有,是肮髒的掠奪,是罪惡的踐踏。他不能沒有她,所以他愛她!

    這扭曲的愛能說出口嗎?

    尹廣介自嘲地笑了一下,拿起桌上的紅酒一飲而盡。

    瑪麗莎把尹廣介的笑理解成了他對夏末的無視,可讓她困惑的是,既然不愛她,為什麽把項鏈給她?於是她又開口:“哦?這次你又隻是玩玩而已嗎?可是你那象征著一生一世美好戀情的項鏈怎麽會給一個對你來說毫無意義的女孩呢?還是別嘴硬了……”

    尹廣介攤開雙手,做出一副完全被誤會的樣子,“為什麽每個人都對那條沒有任何意義的項鏈都寄予那麽浪漫的幻想?”

    瑪麗莎挑了挑眉,緩緩地說:“是嗎?那怎麽不見你送給我啊?”

    “你不說,我怎麽知道你也喜歡呢?”

    瑪麗莎有些興奮地說:“這麽說,你也會給我咯?”

    尹廣介看了一眼夏末,那小東西正看著他的項鏈出神。他又對瑪麗莎說:“隻可惜現在晚了,它已經不是我的了。你要是想要,得問她。”

    陳影實在聽不下去了,就算夏末聽不懂日語,他們兩人也不能這麽明目張膽地忽略她的存在吧!尹廣介到底把夏末當成什麽了?難道隻是瀉欲的工具嗎?!於是陳影試圖轉移話題:“對了,瑪麗莎,關於你的新專輯,我們打算……”

    瑪麗莎根本不理會多餘的陳影,她繼續問尹廣介:“這麽說,我可以問她要咯?就說你想送我,可以嗎?你不怕她生氣嗎?”

    尹廣介露出了一抹殘忍的笑,他倒想看看那小東西被人欺負的模樣,一定又是淚眼汪汪地向他求救吧?沒有來由的,他有時候就是喜歡欺負她,看她哭。於是他聳聳肩,對瑪麗莎說:“隨你的便,我無所謂。”

    這句話猶如瑪麗莎的護身符,她就知道,廣介對她永遠是特別的。

    陳影已經生氣了,他說:“廣介,你太過分了!”

    “影,你怎麽了?廣介都不介意了……”

    陳影頓時又啞口無言,隻能歎氣。

    瑪麗莎擠出一個甜美的笑容,對夏末說:“夏末,你很喜歡這條項鏈嗎?”

    夏末對於親切的瑪麗莎頗有好感,她說:“不喜歡,但是我想要。”

    這個迴答讓瑪麗莎一頭霧水,同時她也很奇怪,眼前這個連和別人融洽相處都有些困難的女孩是怎麽吸引到廣介的?不過這已經不是重點了,她又試探夏末:“能讓我看看嗎?”

    夏末本能地把項鏈抓在手裏,低著頭不說話。

    陳影實在不願看夏末委屈的樣子,用日語跟瑪麗莎說:“好了,瑪麗莎,別捉弄她了!你不是有很多漂亮的首飾嗎?還會在乎這麽一條普通的項鏈?”

    瑪麗莎才不理會陳影,她用略帶玩笑的口吻,又不無得意地向夏末炫耀:“你知道廣介對你多壞嗎?他剛剛居然說,隻要我喜歡,就把這項鏈送給我……哈哈哈,哈哈哈……不然我用手上的鑽石手表跟你交換好不好?”

    聽了瑪麗莎的話,夏末強忍住就要決堤的眼淚,轉頭看著尹廣介。他也在看著夏末,那冰冷而殘酷的眼神讓她再熟悉不過了!每次他要弄哭她,就會擺出這副表情,想方設法捉弄她。那壞蛋!為什麽要這麽欺負她?

    陳影伸手拍拍瑪麗莎的肩,“你夠了吧!”

    瑪麗莎仍然沉浸在這有趣的遊戲裏,當她看見夏末一副又怨又恨的表情望向尹廣介時,更是火上加油:她摘下手表,拿到夏末眼前,輕蔑地說:“你從來沒見過這麽漂亮的手表吧?我送給你吧!這可比你手裏的項鏈值錢哦!”

    夏末突然站起來,拿起桌上的水杯朝瑪麗莎臉上潑去,又奪過她手裏的鑽石手表也向她臉上砸去。

    “啊!!”瑪麗莎被嚇得驚叫,怎麽也沒想到夏末竟然敢對她做出這樣放肆的舉動。她愣了幾秒鍾,然後雙手捂著臉躲到旁邊的陳影身後。

    陳影也被夏末的行為嚇傻了,她就像一顆定時炸彈,讓人膽戰心驚,猜不出她下一秒會做出什麽事情。看見向他求救的瑪麗莎,陳影才反應過來,也趕緊用手護住她,並且勸阻夏末:“夏……夏末……冷靜點!”

    夏末的神經早就被刺激瘋了!她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會帶來怎樣的後果,也控製不了激動的情緒。要不是尹廣介即時抓住了她的兩隻手,她恐怕已經拿起桌上的叉子朝瑪麗莎臉上戳去了。是的,她瘋了,被他們逼瘋了!既然他們已經擁有了那麽多讓人羨慕的財富,為什麽還要來掠奪和破壞她小小的世界?她隻想安分地生活,難道這也不行?尹廣介總是隨著自己的心情,無所顧忌地對待她:高興了就盡情地寵她,生氣了就像魔鬼一樣地折磨她,心血來潮了就欺負她,讓她哭……她永遠是他的小寵物,招之則來,揮之即去。他憑什麽這麽對待她?他有什麽資格這麽做?他憑什麽主宰她的一切?對了,就憑他是尹廣介!他有她想擁有的一切!沒錯,沒錯,她是自找的,她就是瑪麗莎眼中那個令人瞧不起的夏末!

    即使是到了現在,她還不曾想過要逃離尹廣介的牢籠。她才不逃呢,為什麽要逃?她要錢,要很多很多的錢!她也要變得和瑪麗莎一樣,可以任性妄為,嬌縱跋扈!誰規定她天生就一定要扮演弱者?她才不是弱不禁風的人!誰都休想輕易欺負她!

    夏末抬頭看著緊緊抓著她雙手的尹廣介,她告訴自己,麵對他的捉弄的時候,千萬不能哭,不要哭!她好難過,難過到整個人要撕裂了一樣,眼淚不聽使喚地奪眶而出。她淒楚地對他說:“現在你滿意了?”

    尹廣介開口要說些什麽,但是忽然間又無話可說。他到底在幹什麽?他不是答應過,不會讓別人傷害她的嗎?但是他剛才明明知道瑪麗莎想幹什麽,不但沒有阻止,還成了幫兇!

    他忽然為自己的隨心所欲而給她帶來的傷害感到自責,他錯了!他從不知道自己居然會變得這麽殘忍。

    夏末和尹廣介之間就是這樣,互相傷害又互相取暖,時而驚濤駭浪,時而風平浪靜,暴虐又脆弱——他們反反複複,不斷地把痛苦、折磨、懊悔……攪拌進這本就注定慘痛的愛裏,接著兩人再一點一點,慢慢地溺死在這苦海中。

    尹廣介有些無力地說:“夏末,我們迴家吧……好嗎?”

    陳影也趕忙說:“對………對啊,我看夏末也有些不舒服,廣介,你先帶她迴去吧!”

    瑪麗莎還沒從剛才的驚嚇中恢複意識,隻是拉著陳影的一隻手臂一直哭。

    “瑪麗莎,今天很抱歉,夏末不懂事,你不要放在心上。改天我再約你!”

    說完,尹廣介就不由分說地把夏末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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