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貫昌走出宴會廳,步伐平穩,臉上表情凝重,看不出異常,背後析出一片冷汗,心中也有掩飾不住震撼,葉天竟然是邱得根孫輩,這怎麽可能!


    “難道要重演金公主事件?”


    何貫昌思緒混亂,雷氏家族有四家大型戲院,分別是麗聲戲院、樂聲戲院、凱聲戲院、華聲戲院,雷爵坤成立金公主之前,這四家都由嘉禾管理,代價是嘉禾付給雷氏家族高額租金。


    隨著電影利益越來越大,雷爵坤有意染指,突然中斷合作,將四家戲院收迴,然後收購一些小戲院,拉攏部分中型戲院,組建金公主院線,此舉不但讓嘉禾院線元氣大傷,還平添一個強勁競爭對手,嘉禾聯合卲氏封.殺金公主,就是因為雷爵坤毀約。


    廳外,雷爵坤恰好碰到何貫昌,有些意外,更多的是尷尬。


    “何先生!”


    “雷先生?”


    何先生露出驚訝之色,又笑言道:“雷先生也不習慣裏麵熱鬧氣氛嗎?”


    雷爵坤矜持道:“公司出了點事情……”


    何貫昌關心道:“沒什麽大事吧?”


    雷爵坤搖了搖頭,試探道:“何先生這是?”


    何貫昌笑道:“嗬嗬,人老了,不適應年輕人的聚會,被他們一吵,有點頭暈,出來透透氣。”


    雷爵坤沉默不語,何貫昌的確比他老,今天是《搞定嶽父大人》慶功宴,嘉禾的人就不該來!


    “雷先生請便!”


    “嗯!”


    看著雷爵坤遠去背影,何貫昌稍微鬆了口氣,宴會廳舉辦的《搞定嶽父大人》慶功宴,如果影片放在嘉禾上映,那麽今天主角是他。而不是葉天,可是換了金公主院線,雷爵坤卻有如此反應。想來金公主與葉天之間並不和睦。


    何貫昌沉吟一會,分析出雷爵坤與葉天關係。如果是一個小時前,或許會高興,覺得拉攏葉天把握又增加幾成,可是現在心中隻有擔憂,看看左右無人,慢慢朝著雷爵坤離開的方向走去,他需要立即返迴嘉禾,商量對策。


    嘉禾


    鄒汶懷正審閱《新蜀山傳》策劃方案。聽到一陣腳步聲,就看到何貫昌滿頭大汗走迴來,心中微微驚訝,站起來打趣道:“慶功宴就那麽熱鬧?”


    何貫昌搖了搖頭,苦笑道:“這哪是慶功宴,簡直就是催命宴!”


    鄒汶懷見一向沉穩的何貫昌說出這番話,稍稍意外,認真道:“發生什麽事嗎?”


    “我看到邱得根先生了!”


    “邱先生,他想提高戲院租金嗎?”


    鄒汶懷笑著猜測,覺得何貫昌大驚小怪。現在香港房地產不景氣,各種用地租金大幅降低,就算邱得根提升戲院租金。又能高到哪去,大不了每年多付幾十萬,這點錢對嘉禾來說,就是九牛一毛。


    何貫昌搖了搖頭,歎道:“葉天竟然是邱得根孫子,千算萬算,就沒料到這一點!”


    “孫子?邱得根什麽時候有孫子了?”鄒汶懷腦袋轉不過彎來。


    何貫昌解釋道:“本家孫輩,看今天兩人言談,關係幾與至親相同!”


    “什麽!”


    鄒汶懷後退一步。失神之下,一屁股坐在辦公椅上。不是他大驚小怪,而是消息太過震撼。嘉禾院線與邱得根的關係還要追朔到電懋時期,當年陸雲濤欣賞很邱得根,打算一起搞電影,香港那麽多才華出眾之人,陸雲濤為什麽單單相中邱得根,就是因為邱得根麾下十幾家戲院。


    邱得根相助陸雲濤,電懋實力大大增強,卲逸夫壓力倍增,可惜時運不濟,陸雲濤帶領電懋高層參加台灣電影頒獎典禮,在迴途中飛機失事,電懋高層幾乎全部遇難,公司一盤散沙,邱得根心灰意懶,自此打消了進軍電影業的念頭。


    陸雲濤家人無意經營電懋,嘉禾正是利用這個時機崛起,接收了電懋大部分資源,其中就包括邱得根麾下十幾家戲院,隨著時間推移,邱得根將精力全部轉移到遠東集團,戲院一直租給嘉禾,期間遠東集團數次遇到危機,鄒汶懷上門商談重金收購,邱得根都沒有答應,他心中還記掛著亡妻遺願,希望有朝一日可以進軍娛樂行業。


    如今葉天迅速在電影業站穩腳跟,邱得根收購麗的電視,這是一個很明顯的信號!


    何貫昌見鄒汶懷也六神無主,心中一荒,追問道:“現在改怎麽辦呢?”


    鄒汶懷提醒道:“讓院線經理阿昌過來一趟。”


    “好!”


    何貫昌忙不迭答應,剛轉身又轉迴來,自嘲道:“差點忘了電話。”


    五分鍾後,蔡勇昌悠哉悠哉進來,電話是何貫昌打的,他也知道今天何貫昌參加《搞定嶽父大人》慶功宴,這個時候叫他過去,一定是商量有關東方娛樂的事情,心裏不以為然,葉天隻是個小人物,這麽點小事,還值得他親自跑一趟。


    “你們找我?”


    鄒汶懷問道:“我們和邱先生的合約什麽時候到期?”


    蔡勇昌反問道:“什麽合約?”


    何貫昌解釋道:“戲院合約,我們嘉禾不是租了邱先生幾家戲院嗎,合約簽了幾年?”


    “怎麽問起這個了?”蔡勇昌有些心虛,眼神躲閃,不敢對麵正視兩人目光。


    鄒汶懷皺眉道:“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邱得根也有意染指電影利益,我們必須早作打算!”


    “不……不會吧?”


    何貫昌疑竇道:“合約到底還有多少時間?”


    蔡勇昌心中慌亂,吞吞吐吐道:“根本就沒有合約!”


    何貫昌失聲:“這怎麽可能!”


    “啪……”


    鄒汶懷重重拍打桌子,臉色幾經轉變,他怎麽也想不到精明的蔡勇昌會幹出這麽糊塗的事情,想要責罵,可蔡勇昌從卲氏起就追隨於他,在何貫昌權威越來越重的時候,一直支持他,若是不責罰,又無法服眾,特別是何貫昌,他會怎麽想?


    何貫昌臉上掩飾不住的失望,自從蔡勇昌掌管嘉禾院線後,一直很順利,沒想到第一次出現紕漏,就這麽要人命,搞不好嘉禾就毀在他手裏。


    蔡勇昌語無倫次解釋:“因……因為每次簽合約,都會提高租金,我覺得邱先生年紀大了,隨時都可能退休,他那幾個兒子無意進軍娛樂業,我和他們談過……都願意把戲院賣給嘉禾,所以我覺得沒必要簽約。”


    何貫昌氣得跺腳道:“這一點小利,就是你放棄合約的理由!”


    蔡勇昌自責道:“我也沒想到邱得根他……”


    “算了,現在不是追尋責任的時候!”鄒汶懷搖了搖手,對何貫昌道:“以後院線由你來管,阿昌負責外埠發行業務!”


    蔡勇昌垂頭喪氣,真是天降橫禍,一點小疏忽竟然惹出這麽大麻煩,還把院線經理職位給弄丟了,這個葉天,真是個災星。


    何貫昌提議道:“現在要和邱先生談判嗎?”


    沒有合約怎麽談?鄒汶懷沉默不語,既然邱得根退出葉天,肯定有後續計劃,如果早知葉天背景,無論付出什麽代價,他都不會讓《搞定嶽父大人》上映。


    蔡勇昌有心補救,提議道:“我去和邱先生談!”


    鄒汶懷歎道:“如果邱先生有意進軍電影業,我們怎麽談都沒用!”


    何貫昌把問題從頭到尾想了一遍,提醒道:“現在關鍵還是葉天態度,邱家那幾個孩子的確無意發展娛樂業,看來邱先生隻能指望這個葉天了!”


    蔡勇昌弱弱道:“我看也不一定是邱先生的意願!”


    鄒汶懷驚訝道:“什麽意思?”


    蔡勇昌沉默片刻,分析道:“如果邱先生有意搞電影,他怎麽會去收購麗的,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退一萬步講,就算邱先生有意搞電影,他那幾個兒子都不支持,難道他要把辛辛苦苦打下的電影公司交給葉天?邱先生兒子眾多,家產不夠分,他會允許葉天跑來湊熱鬧?”


    鄒汶懷眉毛一揚,輕輕點頭。


    何貫昌皺眉道:“雖然說得有些道理,當我們不應該對邱先生抱有期待,最好是一勞永逸的解決問題,如果邱先生收迴戲院,我們嘉禾院線段時間內難以恢複元氣,卲爵士還會同意連映嗎?到時候,我們嘉禾連影片都上映不了,豈不成了大笑話!”


    蔡勇昌辯道:“我們可以收購,金公主可以並購重組,我們一樣可以!”


    何貫昌點了點頭,提醒道:“這需要大筆資金,雷爵坤有雷氏家族支持,我們隻能靠自己!”


    “哈哈,說得好,有你們在,何愁度不過難關!”鄒汶懷趁機鼓舞士氣,笑道:“院線重組我親自負責,阿昌!以前院線都是你在管,你對香港電影院熟悉,查查香港有哪家戲院願意出售,又有哪家戲院願意加盟,統計出來,我一一拜訪!”


    “我馬上派人整理!”蔡勇昌擦了下額頭汗珠,看了眼何貫昌,臉色黯然,還是沒把院線經理職位還給他!


    鄒汶懷又對何貫昌道:“你去勸勸阿龍,投資好萊塢的幾部影片暫時延遲,等到渡過這次難關,我們再補償他!”


    “這……好吧!”何貫昌心下歎息,隻有委屈程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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