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沒一會兒就暖和起來了,再也不像是在冰塊裏躺著了。


    感受到溫暖,桑紅花突然就哭了起來。


    “嗚嗚嗚……”“我錯了,我當初不該那樣對小二,也不該什麽都聽老大的,五月,我錯了。”


    或許是臨死前的懺悔,又或者,是被陳五月的不計前嫌感動了。


    桑紅花想起過去,自己做過的許多事。


    她想起大冬天的,小二被趕出家門。


    外頭冰天雪地的,他連雙能禦寒的鞋子,都沒有。


    而她,在炭盆的照耀下,和老二一家子,要多暖和,就有多暖和。


    桑紅花還想起,曾經一次次的找老二一家的麻煩。


    就是那樣,老二也一直給她糧食,養著她這個媽。


    如果不是後來她做的太過分,老二也不會和她斷絕關係。


    人都是到了快死的時候,才想清楚,過去沒想清楚的事情。


    陳五月並沒有被桑紅花這番說辭感動。


    她來,並不是因為什麽原諒,隻是因為她男人願意在桑紅花死的時候,給她一份體麵。


    而她,也願意為了男人這個想法,做一些事情。


    “過去的事情,還提了幹什麽。”


    陳五月道。


    “香雲呢?


    她是不是也迴來了?


    我能不能……”“不能!我和誌遠來見你,是我們的事兒,和孩子們無關!你本來就不喜歡孫女,沒必要到了這個時候,還改變!”


    雖說自己不計前嫌來了,但是陳五月還是有自己的底線和逆鱗,誰也別想碰。


    桑紅花見陳五月還是和從前一樣,歎了口氣。


    “我沒有多久活頭了,就不能讓我在死之前,見一見香雲嗎?”


    桑紅花滿臉的淒慘,滿臉的可憐。


    陳五月都覺得奇怪,就這樣,她都沒有心軟,直接拒絕了桑紅花,“不行,除非香雲自己願意見你,否則你不用想了!”


    聽完陳五月的話,桑紅花不出聲了。


    就這麽靜靜的躺著。


    陳五月幫她清理了一下手腳指甲。


    趙誌遠是個男人,除了吃喝拉撒,他能顧著,衛生洗漱,這塊兒,他根本顧不上。


    底下墊的棉絮不夠軟,陳五月又給桑紅花換了一床毛毯。


    做完這一切,她才離開。


    躺在舒服暖和的床上,桑紅花並沒有多舒服,隻覺得從前那些年做的事情,仍舊是錯的太離譜。


    陳五月走後,趙慶國也跟著進來看了這個奶奶。


    換做之前,他不會這麽做,但是陳五月,似乎帶了好頭。


    在這之後,從前在家裏次數不怎麽多的趙愛國,也進屋看了桑紅花。


    王秀英,夏念雪也都跟著去了。


    唯獨趙香雲,沒有動。


    她不去,江衛民也沒有去。


    許是見到了這麽多親人,到了晚上,桑紅花就不行了。


    嘴裏念念叨叨的喊著趙香雲的爺爺來了,說他怪桑紅花沒有做好母親,做好婆婆,做好奶奶。


    要將桑紅花掐死了帶走。


    一晚上,鬼哭狼嚎的。


    趙香雲受不了了,帶著幾個孩子,和夏念雪一起,去了她之前和江衛民的家。


    這些年,趙香雲並沒有因為離開,讓那宅子倒塌,前幾年,還花了些錢,讓趙誌遠修繕,再擴大。


    本來趙香雲不想住那邊的,畢竟很久沒住人了。


    可比起一晚上聽桑紅花喊叫,她倒是寧願住沒怎麽主任的屋子。


    夏念雪自己倒是無所謂,主要是孩子年紀太小。


    怕嚇著。


    桑紅花折騰了一夜,趙德才和趙旺才都看在趙誌遠的麵子上去了。


    到了後半夜,人沒挺過來,就這麽沒了。


    到死,嘴裏都在念叨著對不起。


    趙香雲隔天一睡醒,就從村裏人嘴裏得知,桑紅花死了的事兒。


    速度之快,著實超乎趙香雲的想象。


    不過也沒有什麽可惜的,對桑紅花來說,反而是一種解脫了。


    畢竟,她這年紀,又一直在受苦,或者不如死了強。


    桑紅花的葬禮,很簡單,什麽哀樂,什麽酒席,通通沒有弄。


    棺材在家裏放了幾天,願意來送最後一程的,就送。


    不願意,也不強求。


    不出意外的,桑紅花的人緣不是一般的差。


    村裏人知道她死了,就沒有人過來看的。


    反而都在議論,死得好。


    哪怕親兒子趙誌林和兒媳婦周招娣來了,也是想著,是不是有利可圖,所以才來的。


    不過總算,也守了桑紅花三天三夜。


    隻是,飯沒少吃就是了。


    到了第三天,桑紅花葬禮結束,人被埋到了山上。


    至此,關於桑紅花的事兒,就徹底的結束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幾天,讓趙誌林和周招娣吃的太飽了。


    桑紅花都入葬了,他們也還是直接往趙家跑。


    到點,自己就去廚房拿吃的。


    如果是之前,因為葬禮的事情,縱容了他們,那趙誌遠該跟自己說聲對不起。


    他攔住毫不客氣的兩個人,“你們兩個還在我家幹嘛?


    不迴自己家嗎?”


    趙誌林一邊笑,一邊開口,“二弟,瞧你說的,我們都是一家人。


    如今媽也沒了,往日那些恩恩怨怨,也算了吧!”


    “就是!一家人,計較這麽多幹啥?”


    周招娣也是一口一個不計較。


    趙誌遠也懶得和他們吵。


    “你們迴自己家,想吃什麽,自己搞定,不要想著在我們家占便宜。”


    “二弟,你說啥占便宜呢,就是一頓飯,媽上山,我們也是出了力氣的,不能一口飯,都沒得吃吧?”


    為什麽這三天,趙誌林和周招待來的勤,說白了,就是為了趙誌遠這兒的一頓飯。


    之前他們靠著桑紅花那點補助,也隻能勉強過日子,饑一頓,飽一頓的。


    眼下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能吃飯的地方,願意走才奇怪。


    “是,香雲他爸,就一頓飯的事兒,我們吃飽了,就迴去,今天保證不打擾了!”


    周招娣笑嘻嘻的道。


    隻是,她打的什麽算盤,其他人,又怎麽會不清楚。


    “我看最好別了,這頓飯吃完了,你們下頓還是要靠自己,倒不如這一頓,就靠你們!”


    趙誌遠道。


    “二弟……”“行了,我們關係也沒有那麽好,別舔著臉了!”


    陳五月打斷想打感情牌的趙誌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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