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香雲和江衛民到縣城的時候,時間尚早。


    供銷社和百貨大樓還沒有開門。


    江衛民突然看向趙香雲,“香雲,你能不能找個地方,等我一會兒?不會太久,一個半小時左右。”


    江衛民想去黑市轉一圈。


    淘點東西,但那種地方不安全,他萬萬不能讓趙香雲冒險。


    “好!”


    江衛民突然說的話,完完全全,就是解了趙香雲的燃眉之急。


    她想去看望長生,還想去黑市轉轉,若是江衛民跟著,她也實在不好解釋,她一次能拿這麽多糧食出來的原因。


    趙香雲和江衛民約定好,一個半小時之後碰麵的地點。


    然後各自離開。


    趙香雲直奔陸長生家。


    依舊是那個破屋,趙香雲進來的時候,還再三確認了。


    敲了敲門,很快就有人來開門了。


    見到趙香雲,陸長生瞪大了雙眼,愣了半天,才迴過神來。


    “香……香雲姐姐,你來啦?快些進來!”


    陸長生還記得趙香雲說過的,不知道啥時候能過來一趟,那時候,陸長生還失落了好一陣,如今見到人,他快高興死了。


    拉著趙香雲就往屋裏走。


    看長生的情況,趙香雲就知道,陸奶奶情況應該好轉了,不然長生嘴角不會掛著笑意。


    果然,跟著長生的腳步進了陸奶奶的房間,就見她坐在床沿上,手上正拿著一件舊的不能再舊的衣服,再打補丁。


    見到趙香雲,她先是一怔,接著問趙香雲,“你是……香雲丫頭?我和長生的救命恩人?”


    陸奶奶沒有見過趙香雲,但她醒來後聽長生說,是她救了自己。


    同時,也是她,在她和長生最困難的時候,給了他們一飯盒的粥。


    陸奶奶的眼眶已經紅了。


    她從未想過,他們也會有被人幫助的那一天。


    趙香雲突然被戴了一頂救命恩人的帽子,多多少少有些不習慣。


    她衝陸奶奶道:“您別這麽說,啥救命恩人不救命恩人的,我也隻是順手,做了些事兒。而且我和長生有緣分。”


    不得不承認,趙香雲在見到陸長生的第一眼,就覺得揪心難過。


    再之後,她完完全全是遵循了自己的本心,幫了長生一把。


    “不,香雲丫頭,你就是我和長生的救命恩人。”


    若不是眼前的丫頭,她已經餓死了。


    她餓死了不要緊,長生還這麽小,以後誰照顧他啊?


    “陸奶奶,您身體好些了嗎?”趙香雲主動轉移話題。


    “好多了!”


    那天她喝了粥,之後又因為趙香雲留下來的那些糧食,每天能夠吃個水飽。


    不然也不可能有力氣來縫補衣服。


    聞言,趙香雲鬆了口氣。


    “對了,為啥家裏就你和長生,他父母呢?”趙香雲問。


    “長生父母……早死了!”


    交談中,趙香雲才知道,長生根本不是五六歲。


    而是七八歲,隻是平時吃的東西太少,加上營養不良,七八歲的孩子,看起來和五六歲的差不多。


    渾身上下,隻能用皮包骨來形容。


    這孩子確實可憐。


    在接下來的交談中,趙香雲又了解到,陸奶奶家從前條件很不錯的。


    長生他爸是一個工程師,他媽是紡織廠女工。


    他爸是做工程的時候,出意外死了。


    他媽太愛他爸了,在他爸死後,整日以淚洗麵,最後病死了。


    家裏兩大支柱沒了,那些親戚,卻成了魔鬼。


    霸占了長生他爸媽的房子,又趕走了陸奶奶。


    陸奶奶也想過和他們鬥,要迴房子,可長生那會兒太小了。


    她又怕長生被傷害,自己帶著孩子,拿了些東西出來。


    就是不想再和那些所謂的親戚打交道。


    聽完發生在長生和陸奶奶身上的事兒,趙香雲久久不能平靜。


    她不是沒聽過,親戚趁火打劫的事兒。


    也不是不知道,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


    可親耳聽到這些事兒,她還是會唏噓,甚至覺得心寒。


    “陸奶奶,這些事兒,長生知道嗎?”趙香雲遲疑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口。


    陸奶奶搖頭,“不知道,日子已經這麽不容易了,若是再讓長生知道,家裏親戚和畜生一樣,這孩子該多絕望?我隻是告訴他,他父母死了,家中除了我,再也沒有其他的親人。”


    這個說法,對長生來說,是最好的。


    沒有親人,總好過知道親戚都是豺狼虎豹。


    “陸奶奶,以後,你準備咋辦?”趙香雲問。


    老太太帶個小孩子,日子好過隻有這麽好過。


    說到以後,陸奶奶也搖頭。


    “不知道,隻能走一步算一步。我想將長生送去念書,可念書也要有介紹信,我找不到可以幫忙的人。”


    沒有介紹信,就不能念書。


    她年紀大了,也找不到適合她做的活兒。


    平日裏,就留在家裏,幫著附近的人,做幾件衣裳,但那些錢,根本不夠買米的,而且她和長生沒有糧票。


    長生年紀也小,去哪兒,都不能幹活兒。


    陸奶奶說的事兒,趙香雲也愛莫能助。


    陸奶奶是城裏人,若是鄉下,自己生產隊,趙香雲還能讓趙誌遠安排長生去念書,或者在生產隊安排活兒給長生賺工分得糧食。


    可現在的情況,她是完完全全沒轍。


    趙誌遠再厲害,手也伸不到縣城。


    “沒事兒,就像您說的,走一步看一步,說不定還有別的轉機。”趙香雲衝陸奶奶安慰道。


    老太太聽了這話,倒是鬆了口氣。


    “丫頭,你等我會兒,我出去一趟。”


    陸奶奶突然站了起來,衝趙香雲道。


    趙香雲點了點頭,“好!”


    等了一會兒,陸奶奶從外頭走了進來,進來的時候,手上拿了一個黑色的布包。


    一進屋,就將布包遞給趙香雲。


    “丫頭,這是給你的,是你救了我和長生命的報酬。”


    “不……我不能要。”


    趙香雲連連擺手,陸奶奶和長生啥條件,她在聽完那個故事之後,已經知道了。


    絕對不敢要她的東西。


    “丫頭,你先打開看看,再做決定。”陸奶奶說。


    趙香雲接過布包,輕輕碰了一下,才確定,布包裏的東西,大約是個盒子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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