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優秀的軍報記者,在很多部隊林一寒的名字都是耳熟能詳的。大家都喜歡的她的文章,也喜歡她平易近人的待人風格,所到之處,她無不受到戰士們的熱烈歡迎。然而這一次,似乎和以往有所不同。林一寒這次的采訪對象是一支很特殊的部隊,據說裏麵的戰士全部是從各個集團軍裏精挑細選出來的精英,又經過了非常嚴格的訓練,更是如虎添翼了。在這幾年的幾場反恐行動中,他們都非常出色的完成了艱巨而危險地任務,成功的保衛了國家和人民的生命財產安全。在所有戰士眼裏,能夠進入這支特殊的部隊,無疑都是他們夢寐以求的事情,在外人眼裏這是一支充滿了神秘與傳奇色彩的部隊,在前麵一些同事的采訪無果而終之後,林一寒從社長那裏接受了這項‘偉大而艱巨’的任務,懷著一份好奇、一份崇敬走近了這支特殊的部隊。
然而事情的進展遠沒有林一寒想得那樣順利,由於這支部隊的特殊性,幾乎所有的資料都是保密的,又趕上他們正好出去執行一項很重要的任務,要一個人之後才能迴來,林一寒為了不再錯過他們,隻好臨時在這裏‘駐紮’下來。
“這裏的人都很霸道、爭強好勝,但個個都有真本事,都是過五關斬六將從嚴酷的選拔中‘爬’過來的。他們的隊長是前年從美國迴來的軍事學博士,聽說是在國外參加過什麽‘獵人集訓’迴來的,是個絕對厲害的主兒,對隊員的訓練要求非常的苛刻,但是隊員們也都挺服他的,因為沒有一個人能玩兒得過他。”一個月的時間,上麵這些就是林一寒所有的收獲,還是她從跟戰士們的聊天中道聽途說來的。除此之外,林一寒在這一個月裏連一個戰士的名字都沒有弄出來,知道的僅僅是他們不同的數字代號而已。這是林一寒這麽多年在部隊采訪最失敗的一次,不得不說,首先他們的保密工作做得確實到家了。不過,這也更激起了林一寒那份強烈的好奇心,她倒要看看,這到底是一支多麽神秘的部隊,他們的隊長究竟是何方神聖,弄得軍區的那些首長們都不肯給她透露隻字片語。
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林一寒‘守株待兔’好不容易等到他們執行完任務迴來了。可是人家一句話就把她給澆了個透心涼:拒絕采訪!林一寒聽到這四個字當時就想暈,真不愧是軍人,什麽都這麽幹脆果斷,這麽多年的采訪中,林一寒這還真是第一次被拒絕得這麽徹底。沒有辦法,她又隻好從上麵經過層層審批,終於‘強行’打開了這支部隊的大門。哎呦,林一寒想想當時自己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就差沒有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求那首長了,那是真叫慘呐!生性高傲的林一寒這次可是吧什麽清高啊、原則啊統統都拋到一邊了。好不容易首長點頭了,還特意補充一句:隻準拍他們的日常生活,有關軍事訓練一概不能涉及。
日常生活也好,此時的林一寒真的是對這隻神秘的部隊充滿了莫大的興趣,無論如何,她一定要想辦法深入其中的,在裏麵拍了幾天,林一寒發現隊裏麵的戰士表麵上其實並沒有什麽特別,他們和外麵的戰士一樣熱情豪爽、一樣幽默可愛,並不像外麵傳的那樣霸氣和蠻不講理。隻是有時候,他們的眼裏有著一種更為眼裏凝重的氣氛,政委告訴林一寒說,那是一種真正的死亡和殺戮的見證。他們的工作決定了他們很多時候都要把負隅頑抗的犯罪分子就在自己的眼前一舉擊斃,眼看著鮮活的生命在自己的手下瞬間消失。聽著這些話,林一寒的心猛地一沉,她好像明白了什麽,忽然找到他們和外麵那些普通的戰士的區別了。
每次采訪戰士們,提到他們的隊長,就一個個口若懸河侃侃而談,林一寒不禁詫異。幾乎所有的戰士在一開始都會‘肆無忌憚’抱怨他們隊長的苛刻與不通情理,說到最後卻沒有一個戰士不激動的豎起大拇指的,這種反差也是林一寒在以前的采訪中很少見到過的,她看得出那種讚揚不是故意的討好和吹噓,而是一種由衷的佩服和敬意。林一寒的胃口又一次被那個未曾謀麵的隊長給吊了起來。林一寒一次次央求政委給通融通融,而政委卻總是一臉的無奈,隊長堅決不肯接受采訪,他也沒有辦法。林一寒這次真的是碰到大難題了,她不可能再折迴去找軍區首長強行人家接受采訪吧,再說了接不接受采訪是每一個人自己的權利,這又豈是領導的一個命令就能強行的了呢?林一寒心裏埋怨著:看來戰士們說的一點兒也不錯,這個人簡直就有著一種變態的自尊心!不過說是這樣說,林一寒還真的不想錯過這個難得的機會。
這天上午,林一寒又一個人在這個無聊的院子裏溜達,希望能想出個什麽好主意來。總不能就這樣擅自闖進人家辦公室裏去啊,按戰士們說的,那個‘變態’的隊長真的發起火來,說不定真的就把她給捆起來‘遣返’迴報社了呢!那樣就太丟人了,這個險她是不能冒的,那樣的話一切可都前功盡棄了啊。再想想吧,或者會發生點兒什麽小奇跡,在這院子裏就直接碰上他了呢,林一寒低著頭邊溜達邊胡思亂想著。你還別說,還真碰上一人,隻聽那人驚訝的叫道:“林一寒?是你嗎?”林一寒應聲抬頭,當她看到對麵的人時也禁不住驚訝的叫道:“甘小寧?!”
“真的是你啊!我還以為自己認錯人了呢!原來他們說的那個林記者就是你啊。”林一寒握著林一寒的手不無興奮的說。
“我也沒想到會在這裏碰上你哦,哎,你怎麽會在這裏啊?”林一寒意外的問道。
“我?我現在轉這兒工作了,剛出差迴來。”甘小寧迴答道,頗有點兒誌得意滿的樣子。
“在這兒工作?……你不會就是那個有點兒變態的自尊心的隊長吧?”林一寒脫口而出。
“啊?!”甘小寧被她這一句給弄暈了。
“這位是我們的甘副隊長!”旁邊的小戰士立即解釋道。
“你看我像隊長嗎?對了,誰給你說我們隊長那個什麽來著?”甘小寧笑著問。
“沒……沒人說,我是被他給氣得口不擇言了都!”林一寒賭氣的說。
“被他氣的?不是,我們隊長他怎麽欺負你啦?”甘小寧更有點兒不解了。
“當然是給他氣的,你說你們隊長這人什麽脾氣啊,我想寫一篇你們隊的專題報道,在這兒都快等了倆月了,可他到現在還死活不肯接受采訪。采訪真的有這麽恐怖嗎?他是不是有什麽心裏陰影啊?這不我都在這兒在這兒溜達了n圈了,還沒想出主意來呢!”說到這些,林一寒一臉的垂頭喪氣。
“哈哈,原來是為這事兒啊,我還以為怎麽了呢!我們隊長這人別的毛病沒有,就是對媒體這類東西超不感冒。哎,你寫報道,可以去找我們政委啊,他肯定會很熱心地幫助你的,這方麵他比我們隊長在行多了。”甘小寧不以為然的說。
“你們政委都已經給我說了很多了,可是……我就是想寫一篇你們隊長的個人專訪嘛,你們這裏的戰士個個都把他說的跟個神仙似的,我怎麽能錯過呢!”林一寒如是說。
“嗨,一寒,你這英雄情結還是一點兒沒少啊!”甘小寧打趣道,“不過,今兒你碰到我,算是對了哦!小南,帶這位記者去隊長的辦公室……怎麽還不動?沒聽見啊?”甘小寧向身邊的小戰士命令道。
“這……”小戰士有點兒為難的樣子,“甘隊副,隊長不是說他……不見嗎?”
“哎,我說你小子操的心還真不少啊!讓你去,去就行了!就說我讓你去的,有事兒我給你頂著。”現在的甘小寧已經不是十年前那個愣頭愣腦的毛頭小子了,一言一行之中盡顯著軍人的威嚴。
“是!”小戰士立正受命。
“小寧,這次真的是謝謝你啦!”林一寒高興地說。
“又見外了不是,就憑當年我跟兩位老班長的交情……”忽然甘小寧想到了什麽,趕緊糾正道:“你是林班長的妹子,也就是我甘小寧的妹子,好了,進去吧!我們有空再好好聊。”甘小寧的笑有點兒意味深長了。
看著林一寒走過去的背影,甘小寧在心裏默默地想:一寒,希望你這次不會再像十年前那樣錯過了。他又抬頭看看天空默念道:辛哥,你不會怪我吧?十年了,一寒她也該走出來了。
小戰士打了報告,林一寒和他一起走了進去。那隊長正在低頭看著什麽文件,便頭也不抬簡單問了句:“什麽事?”小戰士迴答:“這位林記者想要采訪您,甘副隊長讓我帶她過來。”
“我不說過,我沒空接受什麽采訪,你們……”那隊長不耐煩地抬起頭訓斥道。然而當他抬頭看到林一寒的那一瞬間,他的話戛然而止,整個人也愣在了那裏。他看著林一寒,眼裏的嚴厲與排斥頃刻間融化。是疑惑?是驚喜?是忽然間出現在眼前的幸福?……
而當林一寒看到那張仰起的臉時,整個人也傻在了那裏。她不敢相信,眼前的這張臉是那樣的熟悉:就是這張臉曾經寫滿了年少輕狂,氣得同樣年輕氣盛的她不知所以;就是這張臉當年盛滿了高傲不羈與富家子弟的優越感,讓清高淡然的她不屑一顧;也是這張臉滿含真誠與善良,讓一樣善良的她深深的感動;還是這張臉寫滿了誠懇與期待,讓一一轉身而去的她不能自已的愧疚。而如今,十年過去了,那張曾經風華正茂英俊帥氣的臉變黑了,那雙曾經電倒過無數小女生的酷酷的眼睛變得異常的堅定,和辛漸哥哥當年一樣的堅毅。棱角分明的臉上刻畫著軍人特有的頑強,黑紅的臉龐彰顯著他三千六百多個日日夜夜摸爬滾打的滄桑,成熟與睿智代替了過去的年少輕狂……林一寒從來沒有想到過事情會變成眼前這個樣子。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敢開口說話,隻是一動不動站在原地,愣愣的看著對麵的男子。
兩個人就這樣沉默了一陣,他終於先開了口,叫出了那個十年來一直盤旋在自己的腦海裏、時時激勵自己前進、讓自己即使在最困難的時候依然有勇氣堅持下來的名字——林一寒。
終於,林一寒所有的疑惑被這熟悉的一聲唿喚打破。居然真的是他!要不然他的眼裏也不會透露著那麽熟悉的霸氣,要不然他不會這樣驚訝的叫出自己的名字。盡管弄不清到底是怎麽一迴事,但是林一寒可以確定眼前的人確實就是他了,那個曾經狂妄不羈、無比優越的男孩子,那個讓她一次次感動,卻又被她一次次的拒絕傷得體無完膚的男孩子,那個隨著當年辛漸哥哥的死,而從她的生活裏淡出的男孩子——衛昊陽。
“衛……衛昊陽?!真的是你嗎?你……你怎麽會在這裏?怎麽……會是現在這個樣子?”林一寒還是難以掩飾自己的驚訝,有點兒語無倫次的問。
“林記者?林一寒!我居然沒有想到!”衛昊陽笑著走過來,他看起來比過去好像要開朗了許多。
“你……這究竟是怎麽迴事?我剛才在外麵見到甘小寧時就吃了一驚,現在你有……你也太離譜了吧!怎麽會?”林一寒無論如何對眼前穿著軍裝的衛昊陽也理不出一點兒的頭緒。
“不離譜就不是衛昊陽了,這不是當年你說的嗎?”衛昊陽還會像十年前那樣跟她開玩笑。
“可是,你不是出國了嗎?你怎麽會成了軍人呢?衛昊陽,你知道嗎,這簡直都不能說是意外了,這兩者相差太遠了!”林一寒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
“是啊,我是出國了。”衛昊陽不動聲色地說,“但是,我當時在美國攻讀的是軍事學的研究生,後來又讀了博士。再後來,當然得迴來報效祖國了!”
“軍事學?你們家不是經商的嗎?你怎麽……會學軍事?”林一寒依然繞不過來。
“你今天怎麽問題這麽多?以前不記得你有這毛病啊!”看來衛昊陽不是太想迴答她這個問題,隻是笑著打趣道。
“什麽叫‘我有毛病’啊!根本是你的變化大得讓人不可思議啊!快告訴我你怎麽會突然心血來潮就學軍事了啊?”林一寒是不找到答案就不肯善罷甘休了。
“真的要聽實話嗎?”衛昊陽問。
“什麽實話?”林一寒更疑惑了,她怎麽會想聽謊話呢,她又沒病。
“如果我說……”衛昊陽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是因為你,因為辛漸呢!”
“什麽?”林一寒傻了,“因為我……和辛漸哥哥?”
“是的!”衛昊陽正色說道,“十年前,你就那樣淡然的出現在我的麵前,連招唿都沒有打,就闖進了我心底的最深處。你的出現讓我知道了什麽是‘一輩子的愛情’,讓我明白了自己應該如何去愛。然而正當我幸運的以為自己終於找到了像你的文章中所寫的那樣,填滿了自己心底的那個人時,才發現自己玩了一步。你的心門已經關閉了,開始我簡單的認為憑借自己種種的優勢和真誠,是可以敲開你的心門,擠出那個早我一步進入的人的。可是後來,我發現自己錯了,你是我所見到過的最固執的女孩子,你認定了辛漸是你心底的那個人,便無論如何都不肯再改變。即使是……後來,辛漸離開了,你依然緊緊關閉著自己的心門。任憑我如何的努力,你依然不為所動,就好像辛漸一並把開啟你心門的那個鑰匙也帶走了一樣,任何人都無能為力。說實話,當時你的固執和絕情讓我很是沮喪和氣憤,我的無人能敵的優越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我的真情和愛的付出遭到了最無情的拒絕。那一天,看到你想法設法讓自己嘔吐時,我幾乎要絕望了。我真的無法理解你為什麽能夠那麽無情的將我的關心拒之於千裏之外,你一點兒機會都不肯給我!當時我真的無法理解。所以,我決定離開,決定徹底的把你忘記,永遠不再為你受傷。但是後來,出國之前,鬼使神差我去了辛漸的墓地,我想知道他究竟有什麽好,讓你竟可以那麽死心塌地!然而當我站在烈士陵園那一片墓碑前時,我長那麽大第一次被那麽深的震撼了!那是一個我從未涉及甚至連想都沒有想過的世界。那麽多年輕的戰士,為了保衛別人的平安獻出了自己美好而又寶貴的生命。你哥哥告訴我,他們為他們心中至高無上的信念而犧牲的。作為軍人保衛祖國和人民的安全就是他們心中最神聖的職責和使命。那一刻,我徹底的明白了你對辛漸的那份深深的愛。明白了你心底的那份堅持和執著。可是相對於你和那些戰士們,同樣年輕的我卻在燈紅酒綠中一天天的麻醉著自己,從來不懂生活中還可以有這樣的堅持與執著。也是在那一刻,一種前所未有的使命感油然而生。我決定去尋找自己的信念和堅持,我知道當時即使自己選擇陪在你的身邊也是無濟於事的。辛漸雖然已經離開了,但是你還需要時間讓自己平靜,讓那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從心裏漸漸淡去。我不知道這將會需要多長時間,一年,兩年?也或許是十年,二十年?也或許……就是一輩子!而且你又是那麽固執的,不肯改變的女孩子!但是我告訴自己既然知道了自己想要的是什麽,為什麽就不能像你一樣去堅持呢?你可以那樣堅定和執著,用一個人的孤獨去捍衛自己的愛情,我為什麽不可以呢?所以,林一寒,不管是一年兩年,十年二十年,還是一輩子。我會陪著你一起堅持、一起守望,守望那個生死相依的約定,守望那份‘一無所有的一輩子的愛情’不管我們能否在一起,縱使相隔天涯海角,我的心永遠和你的孤獨在一起!”
衛昊陽還是那個衛昊陽,骨子裏一點兒都沒有變。心裏有什麽想法,總會毫不掩飾一股腦兒拳攤開來擺在林一寒的麵前,讓絲毫沒有防備的她沒有一點兒迴避的餘地。衛昊陽無需也不想掩飾什麽,他對她的愛從來都是這麽真。
“衛昊陽,你這又何必呢?”林一寒除了無奈還是無奈,“你知道我是個固執得連自己都沒有辦法的人,這樣的我怎麽值得你這樣的付出,你真傻!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不傻,你也值得!因為我愛你,因為愛上你之後,我再也沒有辦法接納其他的女孩子!”衛昊陽的話一如當年一樣直接、一樣真誠,卻比當年更多了一份堅決、一份擲地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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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的人都很霸道、爭強好勝,但個個都有真本事,都是過五關斬六將從嚴酷的選拔中‘爬’過來的。他們的隊長是前年從美國迴來的軍事學博士,聽說是在國外參加過什麽‘獵人集訓’迴來的,是個絕對厲害的主兒,對隊員的訓練要求非常的苛刻,但是隊員們也都挺服他的,因為沒有一個人能玩兒得過他。”一個月的時間,上麵這些就是林一寒所有的收獲,還是她從跟戰士們的聊天中道聽途說來的。除此之外,林一寒在這一個月裏連一個戰士的名字都沒有弄出來,知道的僅僅是他們不同的數字代號而已。這是林一寒這麽多年在部隊采訪最失敗的一次,不得不說,首先他們的保密工作做得確實到家了。不過,這也更激起了林一寒那份強烈的好奇心,她倒要看看,這到底是一支多麽神秘的部隊,他們的隊長究竟是何方神聖,弄得軍區的那些首長們都不肯給她透露隻字片語。
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林一寒‘守株待兔’好不容易等到他們執行完任務迴來了。可是人家一句話就把她給澆了個透心涼:拒絕采訪!林一寒聽到這四個字當時就想暈,真不愧是軍人,什麽都這麽幹脆果斷,這麽多年的采訪中,林一寒這還真是第一次被拒絕得這麽徹底。沒有辦法,她又隻好從上麵經過層層審批,終於‘強行’打開了這支部隊的大門。哎呦,林一寒想想當時自己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就差沒有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求那首長了,那是真叫慘呐!生性高傲的林一寒這次可是吧什麽清高啊、原則啊統統都拋到一邊了。好不容易首長點頭了,還特意補充一句:隻準拍他們的日常生活,有關軍事訓練一概不能涉及。
日常生活也好,此時的林一寒真的是對這隻神秘的部隊充滿了莫大的興趣,無論如何,她一定要想辦法深入其中的,在裏麵拍了幾天,林一寒發現隊裏麵的戰士表麵上其實並沒有什麽特別,他們和外麵的戰士一樣熱情豪爽、一樣幽默可愛,並不像外麵傳的那樣霸氣和蠻不講理。隻是有時候,他們的眼裏有著一種更為眼裏凝重的氣氛,政委告訴林一寒說,那是一種真正的死亡和殺戮的見證。他們的工作決定了他們很多時候都要把負隅頑抗的犯罪分子就在自己的眼前一舉擊斃,眼看著鮮活的生命在自己的手下瞬間消失。聽著這些話,林一寒的心猛地一沉,她好像明白了什麽,忽然找到他們和外麵那些普通的戰士的區別了。
每次采訪戰士們,提到他們的隊長,就一個個口若懸河侃侃而談,林一寒不禁詫異。幾乎所有的戰士在一開始都會‘肆無忌憚’抱怨他們隊長的苛刻與不通情理,說到最後卻沒有一個戰士不激動的豎起大拇指的,這種反差也是林一寒在以前的采訪中很少見到過的,她看得出那種讚揚不是故意的討好和吹噓,而是一種由衷的佩服和敬意。林一寒的胃口又一次被那個未曾謀麵的隊長給吊了起來。林一寒一次次央求政委給通融通融,而政委卻總是一臉的無奈,隊長堅決不肯接受采訪,他也沒有辦法。林一寒這次真的是碰到大難題了,她不可能再折迴去找軍區首長強行人家接受采訪吧,再說了接不接受采訪是每一個人自己的權利,這又豈是領導的一個命令就能強行的了呢?林一寒心裏埋怨著:看來戰士們說的一點兒也不錯,這個人簡直就有著一種變態的自尊心!不過說是這樣說,林一寒還真的不想錯過這個難得的機會。
這天上午,林一寒又一個人在這個無聊的院子裏溜達,希望能想出個什麽好主意來。總不能就這樣擅自闖進人家辦公室裏去啊,按戰士們說的,那個‘變態’的隊長真的發起火來,說不定真的就把她給捆起來‘遣返’迴報社了呢!那樣就太丟人了,這個險她是不能冒的,那樣的話一切可都前功盡棄了啊。再想想吧,或者會發生點兒什麽小奇跡,在這院子裏就直接碰上他了呢,林一寒低著頭邊溜達邊胡思亂想著。你還別說,還真碰上一人,隻聽那人驚訝的叫道:“林一寒?是你嗎?”林一寒應聲抬頭,當她看到對麵的人時也禁不住驚訝的叫道:“甘小寧?!”
“真的是你啊!我還以為自己認錯人了呢!原來他們說的那個林記者就是你啊。”林一寒握著林一寒的手不無興奮的說。
“我也沒想到會在這裏碰上你哦,哎,你怎麽會在這裏啊?”林一寒意外的問道。
“我?我現在轉這兒工作了,剛出差迴來。”甘小寧迴答道,頗有點兒誌得意滿的樣子。
“在這兒工作?……你不會就是那個有點兒變態的自尊心的隊長吧?”林一寒脫口而出。
“啊?!”甘小寧被她這一句給弄暈了。
“這位是我們的甘副隊長!”旁邊的小戰士立即解釋道。
“你看我像隊長嗎?對了,誰給你說我們隊長那個什麽來著?”甘小寧笑著問。
“沒……沒人說,我是被他給氣得口不擇言了都!”林一寒賭氣的說。
“被他氣的?不是,我們隊長他怎麽欺負你啦?”甘小寧更有點兒不解了。
“當然是給他氣的,你說你們隊長這人什麽脾氣啊,我想寫一篇你們隊的專題報道,在這兒都快等了倆月了,可他到現在還死活不肯接受采訪。采訪真的有這麽恐怖嗎?他是不是有什麽心裏陰影啊?這不我都在這兒在這兒溜達了n圈了,還沒想出主意來呢!”說到這些,林一寒一臉的垂頭喪氣。
“哈哈,原來是為這事兒啊,我還以為怎麽了呢!我們隊長這人別的毛病沒有,就是對媒體這類東西超不感冒。哎,你寫報道,可以去找我們政委啊,他肯定會很熱心地幫助你的,這方麵他比我們隊長在行多了。”甘小寧不以為然的說。
“你們政委都已經給我說了很多了,可是……我就是想寫一篇你們隊長的個人專訪嘛,你們這裏的戰士個個都把他說的跟個神仙似的,我怎麽能錯過呢!”林一寒如是說。
“嗨,一寒,你這英雄情結還是一點兒沒少啊!”甘小寧打趣道,“不過,今兒你碰到我,算是對了哦!小南,帶這位記者去隊長的辦公室……怎麽還不動?沒聽見啊?”甘小寧向身邊的小戰士命令道。
“這……”小戰士有點兒為難的樣子,“甘隊副,隊長不是說他……不見嗎?”
“哎,我說你小子操的心還真不少啊!讓你去,去就行了!就說我讓你去的,有事兒我給你頂著。”現在的甘小寧已經不是十年前那個愣頭愣腦的毛頭小子了,一言一行之中盡顯著軍人的威嚴。
“是!”小戰士立正受命。
“小寧,這次真的是謝謝你啦!”林一寒高興地說。
“又見外了不是,就憑當年我跟兩位老班長的交情……”忽然甘小寧想到了什麽,趕緊糾正道:“你是林班長的妹子,也就是我甘小寧的妹子,好了,進去吧!我們有空再好好聊。”甘小寧的笑有點兒意味深長了。
看著林一寒走過去的背影,甘小寧在心裏默默地想:一寒,希望你這次不會再像十年前那樣錯過了。他又抬頭看看天空默念道:辛哥,你不會怪我吧?十年了,一寒她也該走出來了。
小戰士打了報告,林一寒和他一起走了進去。那隊長正在低頭看著什麽文件,便頭也不抬簡單問了句:“什麽事?”小戰士迴答:“這位林記者想要采訪您,甘副隊長讓我帶她過來。”
“我不說過,我沒空接受什麽采訪,你們……”那隊長不耐煩地抬起頭訓斥道。然而當他抬頭看到林一寒的那一瞬間,他的話戛然而止,整個人也愣在了那裏。他看著林一寒,眼裏的嚴厲與排斥頃刻間融化。是疑惑?是驚喜?是忽然間出現在眼前的幸福?……
而當林一寒看到那張仰起的臉時,整個人也傻在了那裏。她不敢相信,眼前的這張臉是那樣的熟悉:就是這張臉曾經寫滿了年少輕狂,氣得同樣年輕氣盛的她不知所以;就是這張臉當年盛滿了高傲不羈與富家子弟的優越感,讓清高淡然的她不屑一顧;也是這張臉滿含真誠與善良,讓一樣善良的她深深的感動;還是這張臉寫滿了誠懇與期待,讓一一轉身而去的她不能自已的愧疚。而如今,十年過去了,那張曾經風華正茂英俊帥氣的臉變黑了,那雙曾經電倒過無數小女生的酷酷的眼睛變得異常的堅定,和辛漸哥哥當年一樣的堅毅。棱角分明的臉上刻畫著軍人特有的頑強,黑紅的臉龐彰顯著他三千六百多個日日夜夜摸爬滾打的滄桑,成熟與睿智代替了過去的年少輕狂……林一寒從來沒有想到過事情會變成眼前這個樣子。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敢開口說話,隻是一動不動站在原地,愣愣的看著對麵的男子。
兩個人就這樣沉默了一陣,他終於先開了口,叫出了那個十年來一直盤旋在自己的腦海裏、時時激勵自己前進、讓自己即使在最困難的時候依然有勇氣堅持下來的名字——林一寒。
終於,林一寒所有的疑惑被這熟悉的一聲唿喚打破。居然真的是他!要不然他的眼裏也不會透露著那麽熟悉的霸氣,要不然他不會這樣驚訝的叫出自己的名字。盡管弄不清到底是怎麽一迴事,但是林一寒可以確定眼前的人確實就是他了,那個曾經狂妄不羈、無比優越的男孩子,那個讓她一次次感動,卻又被她一次次的拒絕傷得體無完膚的男孩子,那個隨著當年辛漸哥哥的死,而從她的生活裏淡出的男孩子——衛昊陽。
“衛……衛昊陽?!真的是你嗎?你……你怎麽會在這裏?怎麽……會是現在這個樣子?”林一寒還是難以掩飾自己的驚訝,有點兒語無倫次的問。
“林記者?林一寒!我居然沒有想到!”衛昊陽笑著走過來,他看起來比過去好像要開朗了許多。
“你……這究竟是怎麽迴事?我剛才在外麵見到甘小寧時就吃了一驚,現在你有……你也太離譜了吧!怎麽會?”林一寒無論如何對眼前穿著軍裝的衛昊陽也理不出一點兒的頭緒。
“不離譜就不是衛昊陽了,這不是當年你說的嗎?”衛昊陽還會像十年前那樣跟她開玩笑。
“可是,你不是出國了嗎?你怎麽會成了軍人呢?衛昊陽,你知道嗎,這簡直都不能說是意外了,這兩者相差太遠了!”林一寒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
“是啊,我是出國了。”衛昊陽不動聲色地說,“但是,我當時在美國攻讀的是軍事學的研究生,後來又讀了博士。再後來,當然得迴來報效祖國了!”
“軍事學?你們家不是經商的嗎?你怎麽……會學軍事?”林一寒依然繞不過來。
“你今天怎麽問題這麽多?以前不記得你有這毛病啊!”看來衛昊陽不是太想迴答她這個問題,隻是笑著打趣道。
“什麽叫‘我有毛病’啊!根本是你的變化大得讓人不可思議啊!快告訴我你怎麽會突然心血來潮就學軍事了啊?”林一寒是不找到答案就不肯善罷甘休了。
“真的要聽實話嗎?”衛昊陽問。
“什麽實話?”林一寒更疑惑了,她怎麽會想聽謊話呢,她又沒病。
“如果我說……”衛昊陽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是因為你,因為辛漸呢!”
“什麽?”林一寒傻了,“因為我……和辛漸哥哥?”
“是的!”衛昊陽正色說道,“十年前,你就那樣淡然的出現在我的麵前,連招唿都沒有打,就闖進了我心底的最深處。你的出現讓我知道了什麽是‘一輩子的愛情’,讓我明白了自己應該如何去愛。然而正當我幸運的以為自己終於找到了像你的文章中所寫的那樣,填滿了自己心底的那個人時,才發現自己玩了一步。你的心門已經關閉了,開始我簡單的認為憑借自己種種的優勢和真誠,是可以敲開你的心門,擠出那個早我一步進入的人的。可是後來,我發現自己錯了,你是我所見到過的最固執的女孩子,你認定了辛漸是你心底的那個人,便無論如何都不肯再改變。即使是……後來,辛漸離開了,你依然緊緊關閉著自己的心門。任憑我如何的努力,你依然不為所動,就好像辛漸一並把開啟你心門的那個鑰匙也帶走了一樣,任何人都無能為力。說實話,當時你的固執和絕情讓我很是沮喪和氣憤,我的無人能敵的優越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我的真情和愛的付出遭到了最無情的拒絕。那一天,看到你想法設法讓自己嘔吐時,我幾乎要絕望了。我真的無法理解你為什麽能夠那麽無情的將我的關心拒之於千裏之外,你一點兒機會都不肯給我!當時我真的無法理解。所以,我決定離開,決定徹底的把你忘記,永遠不再為你受傷。但是後來,出國之前,鬼使神差我去了辛漸的墓地,我想知道他究竟有什麽好,讓你竟可以那麽死心塌地!然而當我站在烈士陵園那一片墓碑前時,我長那麽大第一次被那麽深的震撼了!那是一個我從未涉及甚至連想都沒有想過的世界。那麽多年輕的戰士,為了保衛別人的平安獻出了自己美好而又寶貴的生命。你哥哥告訴我,他們為他們心中至高無上的信念而犧牲的。作為軍人保衛祖國和人民的安全就是他們心中最神聖的職責和使命。那一刻,我徹底的明白了你對辛漸的那份深深的愛。明白了你心底的那份堅持和執著。可是相對於你和那些戰士們,同樣年輕的我卻在燈紅酒綠中一天天的麻醉著自己,從來不懂生活中還可以有這樣的堅持與執著。也是在那一刻,一種前所未有的使命感油然而生。我決定去尋找自己的信念和堅持,我知道當時即使自己選擇陪在你的身邊也是無濟於事的。辛漸雖然已經離開了,但是你還需要時間讓自己平靜,讓那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從心裏漸漸淡去。我不知道這將會需要多長時間,一年,兩年?也或許是十年,二十年?也或許……就是一輩子!而且你又是那麽固執的,不肯改變的女孩子!但是我告訴自己既然知道了自己想要的是什麽,為什麽就不能像你一樣去堅持呢?你可以那樣堅定和執著,用一個人的孤獨去捍衛自己的愛情,我為什麽不可以呢?所以,林一寒,不管是一年兩年,十年二十年,還是一輩子。我會陪著你一起堅持、一起守望,守望那個生死相依的約定,守望那份‘一無所有的一輩子的愛情’不管我們能否在一起,縱使相隔天涯海角,我的心永遠和你的孤獨在一起!”
衛昊陽還是那個衛昊陽,骨子裏一點兒都沒有變。心裏有什麽想法,總會毫不掩飾一股腦兒拳攤開來擺在林一寒的麵前,讓絲毫沒有防備的她沒有一點兒迴避的餘地。衛昊陽無需也不想掩飾什麽,他對她的愛從來都是這麽真。
“衛昊陽,你這又何必呢?”林一寒除了無奈還是無奈,“你知道我是個固執得連自己都沒有辦法的人,這樣的我怎麽值得你這樣的付出,你真傻!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不傻,你也值得!因為我愛你,因為愛上你之後,我再也沒有辦法接納其他的女孩子!”衛昊陽的話一如當年一樣直接、一樣真誠,卻比當年更多了一份堅決、一份擲地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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