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早晨,林一寒如約去給晶晶上課。上午陪晶晶做完康複練習後,她們開始學習一些成語。林一寒發現晶晶雖然一些新知識有時候接受起來會有點兒小困難,但是那些東西,她一旦掌握了,就記得非常的牢固,很少會再忘記的。所以,林一寒很少讓她去死記硬背一些東西,而是想辦法讓她首先把這些詞語的意思都理解了,晶晶學起來也就容易多了。

    今天學習的是“天長地久”這個成語,這倒讓林一寒有點兒犯難了,這個成語要用字麵意思解釋就是:像填存在的時間那樣漫長,像地形成的時間那樣久遠。可是晶晶又會問:“天存在了多長時間,地又形成了多長時間了呢?”

    “很長很長的時間。”林一寒如實說。

    “那‘很長很長’又有多長呢?”晶晶顯然不滿意這種籠統的答案。

    “‘很長很長’就是要好多好多年!”林一寒努力想具體一點。

    “那又是多少年呢?”有時候,小孩子的思維就是那樣的奇怪,他們要是較起真兒來,還真的是讓人很無可奈何的。

    “多少年?”林一寒也無語了,她也不知道多少年才算得上是“天長地久”,而且就算她隨口說是一萬年,晶晶肯定又會問:一完年是多久?忽然 ,林一寒靈機一動說:“好多好多年就是從我們現在開始到我們頭發都變得花白的時候。”雖然這也算不得多麽確切的答案,但林一寒卻覺得這樣的解釋也不能說就是錯誤的,真的“天長地久”也不過是到了白發蒼蒼的時候,依然能夠攜手相依罷了吧!

    這樣不是一個非常確切的解釋,卻是晶晶可以接受的,在她幼小的思維裏,“白發蒼蒼”真的還需要“很長很長”的時間的。她兀自“感歎”道:“噢,要到了我們都白發蒼蒼的時候,那真的要好多好多年啊!”忽然又很擔心的問道:“林老師 ,你說到那個時候,到我們都白發蒼蒼了,我們還會再在一起嗎?”

    “這個啊……或許可以也或許不可以。”林一寒在晶晶麵前一向是實話實說。

    “為什麽‘不可以‘啊?”晶晶不高興了。

    “因為,到那個時候,我們就都要老了,我們會有好多其他的事情要做啊!”林一寒笑著解釋。

    “不嘛!晶晶才不要去管其他的什麽事情,晶晶就是要和哥哥和林老師在一起,天長地久!”有時候,晶晶任性起來那種“執著的”勁頭是一點兒不比林一寒差的,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即便是這種小任性也是十分可愛的。

    “好好好,聽晶晶的,老師和你在一起天長地久!”林一寒無奈的笑著附和。“還有哥哥,林老師!”晶晶認真的補充道,生怕把衛昊陽給漏掉了。

    “哦……”看著晶晶單純如天使般的小臉兒,林一寒一時語塞。“還有哥哥,衛昊陽嗎?”這個,林一寒就不能保證了。衛昊陽是晶晶的哥哥,林一寒也有心疼自己、憐愛自己的哥哥——林一冰、。她清晰地記得小時候自己生病時,哥哥緊緊握著她的小手一字一句的說:“一一不怕,哥哥永遠都會陪在一一的身邊,永遠不會離開一一。”可是,永遠又怎麽樣呢?長大了,她和哥哥就都有了各自不同的生活,哥哥“永遠”再也不能像小時候那樣陪著她、守著她了。但是,林一寒是幸運的,上天仁慈地把辛漸哥哥派到她身邊,這個善良、淳樸的東北小夥子,讓她重新看到無盡的希望。

    “晶晶,不管到時候哥哥和老師能不能陪在你身邊,都會有另外一個人陪著你天長地久的。”林一寒由衷地說。

    “另外一個人?他是誰啊?是蘇磊哥哥嗎?為什麽要是另外一個人呢?我不要蘇磊哥哥,我就要哥哥和林老師!”對於林一寒的有感而發,不是很理解的小晶晶抗議道。林一寒看著天真可愛的晶晶,無奈的笑了。當然,她不知道蘇磊是誰。

    “喲,晶晶又和老師談什麽呢?這麽激動!”

    林一寒應聲迴頭一看,是衛太太和吳姨過來了。“阿姨,您好!”林一寒起身禮貌的打招唿,衛太太答應著在晶晶旁邊坐了下來。

    “今天上午,晶晶跟林老師學了一個新成語,叫做‘天長地久‘”晶晶不無自豪的對著衛太太炫耀道,現在她們的關係已經比以前緩和了很多了。

    “是嗎?那能告訴雪姨什麽是‘天長地久‘嗎?”看到晶晶精神很好的樣子,衛太太也非常開心。

    “就是……就是很長很長的時間,到那個時候……晶晶就白發蒼蒼了。”晶晶煞有介事的樣子,惹得這三個大人都笑了起來。

    “晶晶說錯了嗎?”看著三個人的笑,晶晶不解地問。

    “沒有沒有,晶晶說得非常好!到晶晶都白發蒼蒼的時候,看來那真的是很長很長的時間啊!”衛太太笑著安慰她道,“我們的晶晶真的是越來越乖越來越聰明了哦!”小孩子終究是小孩子,聽了雪姨的這番誇獎,晶晶很快開心的笑了。

    “晶晶,雪姨有事情要跟老師談,現在讓吳姨陪你去找秦叔叔做檢查好不好?”衛太太趁機問道。

    “那……好吧!”心情不錯的晶晶爽快的答應了這個請求。

    “羅阿姨,您找我有事情?”看著吳姨推著晶晶出去,林一寒問。

    “一寒呐,晶晶的狀況現在是越來越好了哦”衛太太沒有正麵迴答林一寒的話題,而是像沒事兒人說起晶晶的病情。

    “是啊,這得多虧了秦醫生的醫術高明,才能讓晶晶的腿恢複得這麽好!”林一寒不知道衛太太究竟要說什麽事情,隻得笑著附和著她的話。

    “秦醫生的醫術確實有口皆碑,但是阿姨認為真正的拯救了晶晶的人是你。當初你說服昊陽同意給晶晶做手術,用自己的鮮血就晶晶於危難時刻,而現在的後期康複階段,又是你的鼓勵給了她無盡的勇氣。現在晶晶不但腿的恢複效果出奇的好,而且她整個人的精神狀況也越來越好了。我和你衛叔叔真的都要好好感謝你啊!”衛太太不無感慨地說。

    “阿姨,您這話……一寒可承受不起哦,晶晶之所以能夠好起來,是因為有這麽多的人都在關心著她、愛護著她,是大家的愛給她帶來了新生的希望,這些怎麽能是一寒一個人可以做得到的呢?”林一寒不知道衛太太為什麽忽然會說出上麵這些話來,感覺煞是驚訝。

    “一寒,你不要謙虛,阿姨說的都是真心話。你知道嗎?你就像一個善良的天使,渾身散發著愛的光芒,所到之處無不被你的單純與善良所感染。你的到來,真的是給滿是憂傷的衛家帶來了無限的歡笑與希望……昊陽肯定已經告訴你關於晶晶的事情了吧?是的,晶晶就是昊陽的一塊心病,也是我和你衛叔叔最無可奈何的事情。昊陽都認為那些不過是我們對晶晶的一種遷就,我們為晶晶所做的一切確實都是希望能讓他快點兒好起來,早點兒走出自己心裏那種深深的負罪感的陰影。而且我們也希望晶晶能夠好起來,畢竟她還是那麽小的一個孩子,怎麽能不讓人心疼呢?可是……昊陽要的那種‘純粹’,我們沒有人能夠做到……於是,我們所有的努力都被他拒之於千裏之外。昊陽和她媽媽一樣,是個追求完美的人,特別是在感情方麵,他們一樣的不接受任何的瑕疵……”衛太太動情地說著。提到衛昊陽的媽媽,她的眼神變得飄渺而迷離,仿佛是在思索很遙遠以前的迴憶。良久,衛太太眼裏的憂傷凝結成一層薄薄的水霧,無聲地滑落。

    “羅……阿姨!”林一寒小心地遞過去一片紙巾。

    “昊陽說的沒錯,我對不起他的媽媽,更對不起他和晶晶,我的存在本來就是個錯誤。”衛太太的這句話倒讓林一寒吃驚不小,雖然這些話衛昊陽也都曾經提起過,但是她覺得多少肯定會有一些誤會在裏麵的,林一寒不認為一向優雅和藹的衛太太真的會像衛昊陽說的那樣:處心積慮拆散好朋友的家庭、奪人所愛。可是現在這些話卻從衛太太自己的嘴裏親口說出來,林一寒竟有點兒不知所措了。

    接下來在衛太太斷斷續續的講述裏,林一寒像無意間揭開了一個天大的秘密一樣,終於弄清了整個不為人知的事情的前因後果:衛太太和昊陽的媽媽本來是關係很要好的閨中密友,這是林一寒聽到衛昊陽提到過的。但是她卻不知道原來衛太太和衛先生之間竟有著那麽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原來真正的“第三者”是衛昊陽的媽媽,原來當初衛先生的選擇竟是那樣的一種無奈,原來衛昊陽表麵看似幸福的家庭裏實有著那麽多的不為人知的痛苦與犧牲。而這些痛苦與犧牲則是衛昊陽從來都不曾知道的。

    而癡情的衛太太,隻為著衛先生當初那句:“讓我們下輩子再在一起。”一個人孤孤單單在異地他鄉一等就是二十多年,她本打算用這一輩子的等待與堅持換取下一輩子的相遇與相愛的。

    “本來我以為隻要我離開,隻要我什麽都不說,隻要我永遠都不再迴來,他們就可以很幸福的生活,一切都會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的……”衛太太黯然地接著說,“但是,我沒有想到二十年後,昊陽的媽媽終於還是知道了當年的那些事情。而且她永遠都是那樣一個追求超完美主義的人,她絕不能容忍自己當年的婚姻隻是一個‘無奈的妥協’,更不能容忍她本以為自己完美無瑕的愛情竟是從最好的朋友手裏‘搶奪’過來的。她那樣的完美主義者是不可能接受這種‘雜質’的,而且還瞞了她將近二十年,這於她而言更是一種欺騙!於是,她決絕地選擇了結束,於是,後麵所有的不幸就接二連三的發生了……”衛太太不再說話,靜靜地看著眼前的空氣出神。

    “原來……原來還有這麽多的事情!”林一寒自言自語道,她覺得自己像是在聽故事一樣,一切都是那樣不可思議。

    “阿姨,這些事情……衛昊陽都不知道嗎?”林一寒問。

    “就算昊陽相信這所有的事情都是真的,又能怎麽樣呢?他對我的恨也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減少的,畢竟是因為我的存在才導致他父母的離婚、家庭的破裂,還有他媽媽的離開。我是一個有罪的人 ,昊陽怎麽恨我都是應該的,現在我並不奢望昊陽能夠原諒我什麽,隻是希望自己能夠用自己剩下的時間盡量多為他們父子做一些事情,希望昊陽能夠真正的快樂起來。這樣到時候,希望我所有的付出能稍微告慰一下他母親的在天之靈!”衛太太看著外麵的天空無限感慨地說。

    “阿姨,您也別……總是這麽自責,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有很多無奈的事情,一切都不是我們希望看到的,但也不是我們隨便就可以阻止得了的。”林一寒不停的在腦子裏搜索著能夠安慰她的一些話,“昊陽媽媽的事情是一個意外,昊陽現在還……年輕,難免的會有一些想不開的地方,但是您為他所做的,我相信,總有一天他會明白的。”

    “好了,你看我,又嘮嘮叨叨給你說了這麽多以前的事情,阿姨讓你見笑了。”衛太太終於從過去的悲痛中“清醒”過來。“對了,一寒呐,阿姨真的很感謝你為晶晶、為昊陽都做了那麽多。如果沒有你,我們真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解開昊陽心裏這麽深的這個結呀!現在晶晶的腿一天天的好起來,昊陽的心情也越來越好,再不像從前,一迴到家就守在晶晶的房裏唉聲歎氣了。”衛太太由衷地說。

    “阿姨,您都謝我好幾百遍了,我不都跟您說了嗎,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一寒,阿姨知道你確實是個善良的孩子,現在阿姨終於想通了為什麽當時晶晶那麽快的就能接受你,是你的真誠與善良打動了她,看到晶晶和昊陽都一天天的好起來,我也就放心了。”說到這裏,衛太太話鋒一轉,“我和你衛叔叔當初就是因為陰差陽錯,才造成了今天這個狀況。所以,我們決定不去幹涉昊陽的感情,希望他能夠自由的去尋找自己的真愛,阿姨也看得出來,昊陽這次對你是認真的,這麽多年來,我還是頭一次見這孩子對一個女孩子那麽上心的。”衛太太忽然說出這樣一句話來,可把林一寒給驚得非同小可。

    “阿姨,您在說什麽呀?”林一寒吃驚地問。

    “一寒,你不用不好意思,這些日子以來,你為昊陽和晶晶所做的一切,阿姨都看在眼裏,阿姨今天給你說這些就是要讓你明白:我和你衛叔叔不會因為家庭的關係而去幹涉阻止你們。昊陽雖然脾氣有時不是很好,但他是個心底善良的男孩子,好好地去愛他吧,我們會祝福你們的。”說完這些話,衛太太特慈祥地看著林一寒,看得她恨不得找個洞馬上鑽進去。

    終於林一寒下了決心說:“不是,阿姨,您可能有點兒……誤會,我和衛昊陽並不像您說的那樣,我們隻是……普通的朋友關係。”

    “你說什麽?”衛太太臉上和藹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是……真的。”林一寒點頭確認。

    “昊陽也是這麽認為的嗎?可是……你為昊陽做了那麽多,那些豈是一個普通的朋友可以做得到的嗎?”衛太太不相信的看著林一寒。

    “昊陽他……當時,我隻覺得,換成是任何一個其他的人看到晶晶這種狀況都不肯能見死不救的,晶晶又是我的學生,況且她與小時候的我有著驚人的相似……”林一寒沒有再說下去,而是話鋒一轉:“當時隻是想著晶晶能夠早點兒好起來,所以……也可能是我的某些做法不太妥當,讓昊陽產生了一些……誤會,但是這些,我們都已經說清楚了。”

    “真的說清楚了嗎?可我看著昊陽……你們一點兒迴旋的餘地都沒有了嗎?難道你不喜歡昊陽?”衛太太不解的問。

    林一寒被衛太太問得頭都大了,她還真的是頭一次遇上這樣的事情:“阿姨,不是……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林一寒不想傷害衛太太的驕傲,“衛昊陽他真的很好、很優秀,而且接觸了這麽久,我也知道他是一個善良真誠的人,可是……我……已經有男朋友了,在認識昊陽之前,我們就在一起了,我們感情很好……”林一寒說不下去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因為愛,所以堅持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冰一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冰一寒並收藏因為愛,所以堅持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