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日本第一軍司令部。


    在所有人預料之中,又在預料之外的時間,轟轟烈烈的戰鬥突然打響。


    求援電報如雪片一般的飛進司令部,本已經躺下了的司令部眾參謀又被人硬生生的從被窩裏拽了出來。


    參謀們還沒有完全迴過神就被眼前的數封電報驚呆了,這些電報無一不是在告急,無一不是在請求援兵。


    可能是由於年紀大了,有加之最近焦慮過度,梅津美治郎今夜絲毫沒有睡意,因此他在第一時間得知了黎城和襄垣方向的戰鬥。


    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前線的情況愈發惡劣了,電報一封比一封急切,甚至有些部隊還發來了訣別電。


    櫛淵鍹一把各方麵的情報大致的整理了一下,然後向梅津美治郎匯報,


    “司令官閣下,第225聯隊已經和第37師團失去了聯係,黎城方向是炮擊最猛烈的位置,支、那人似乎動用了150毫米口徑的重炮。


    第37師團匯報,黎城的前沿陣地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一切攻勢都被重炮摧毀,勇士們損失慘重。大隊一級的作戰單位已經完全失去了聯係,初步估計傷亡至少千人以上。


    襄垣的第36師團境況也堪憂,第223和224聯隊分散在兩地,舞傳男中將很難集結兵力。


    漳河北源和卓漳河南岸也處於激烈的交火之中,目前看來江東的主攻方向似乎是在黎城,但是其餘各方向隻是火力上稍弱,進攻勢頭卻不減。實在是難以判斷!”


    “唿!”梅津美治郎唿出一口濁氣,


    “別慌,黎城和襄垣一線的戰鬥本就在我們的預料之中,這才剛剛開始命令,各部隊一定要守住。和此前所說的一樣,隻要能堅守幾日,勝利就一定會屬於大日本帝國!”


    兩人都十分有默契的不去談論為什麽江東手中還有150毫米口徑的重炮,畢竟人要向前看,不能總沉迷於過去的失誤。


    打臉的滋味不好受,誰都不願意提及。


    “天亮後航空偵察兵立刻出動,一定要將前線的戰況看清楚,我在根據戰況決定是否派第20師團第39旅團南下。另外………”


    梅津美治郎的目光盯在整張華北地圖上,查哈爾、河北、山西、河南、山東,他的目光一一從這些地方上掃過,最後定格在山東半島上。


    “向山東的第一軍求援,讓他們無論如何也要抽調出萬餘兵力來支援我們。”


    櫛淵鍹一反應很快,沒用多長時間就弄清楚了其中關鍵,


    “司令官閣下英明!”他忍不住讚歎一句。


    。


    襄垣,日軍第三十六師團指揮部。


    轟隆隆的炮聲響徹四野,炮彈的亮光乍現,映襯出了一張張或驚恐、或緊張、或迷茫的臉。


    第36師團的師團長舞傳男擦了一把額頭的冷汗,向忙碌中的參謀們問道:


    “司令官閣下有沒有迴電?第二十師團到底會不會來支援我們?”


    因為第223聯隊被攔在了虒亭,舞傳男手中的兵力其實是十分緊張的。


    對麵是江東主力第一旅,兵員在12,000人以上。而他手中卻隻有一個步兵聯隊和一個炮兵聯隊,滿打滿算隻有6000人。


    如果麵對的是其他國軍部隊,這樣的兵力差距五舞傳男有100%的把握獲勝。


    可是很不巧,他麵對的是江東,是讓很多精明睿智的日本指揮官栽跟頭的強大敵人。


    “司令官閣下隻是命令我們堅守陣地,一切等天亮之後再說!”第224聯隊的聯隊長鬆山宗右衛門大佐說道,他的語氣中有無奈,也有緊張和惶急。


    “炮兵聯隊測算出敵人炮兵陣地的方位了嗎?”


    舞傳男一邊看地圖一邊問道。


    一個麵色古怪的參謀停下手中的動作,支支吾吾的說道:


    “測算出來了……隻是……隻是……”


    “這都火燒眉毛啦,別吞吞吐吐的,快說!”舞傳男極其不悅。


    參謀咬了咬牙,直言說道:


    “方位是測算出來了,隻是炮兵聯隊在剛才的炮擊中損失慘重。人員傷亡有五六百,火炮損失了七成!”


    鬆山宗右衛門和舞傳男都愣在了當場,前者震驚萬分的問道:


    “知那人是如何找到我方炮兵陣地的?”


    參謀搖頭,這個問題他也很懵逼呀。


    劉大貴的炮兵二團在選擇攻擊目標時是有先後順序的,他們的彈藥量不多,因此率先打擊的是第36炮兵聯隊。


    至於是如何發現日軍炮兵陣地的,那很簡單,獵人大隊的眼睛無處不在。


    5門加農炮在10分鍾之內打光了所有炮彈,近200發炮彈將日軍的炮兵陣地大半摧毀,讓這個最主要的對手趴了窩。


    10分鍾後加農炮就沒有炮彈了,此刻仍在唿嘯的是20門山炮。


    聽到炮兵陣地被毀的消息後,舞傳南心裏更虛了。


    “命令第223聯隊不惜一切代價突圍,向襄垣縣城靠近!”


    “嗨依!”


    “別著急,江東並不可怕,一定要穩住!


    自亂陣腳要不得!”


    舞傳男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對自己說道。


    日本軍隊和江東作戰幾乎從未討到過便宜,時間久了,日本軍官和士兵會在心中不自覺的生出對江東的畏懼之感,這讓他們未戰先怯了三分。


    這直接導致了黎城、襄垣一線的日軍各部隊在遭受猛烈炮火打擊的時候,第一時間想到了求援。


    如果在其他戰場麵對其他敵人,日本軍官和士兵是不會這麽快就自亂陣腳的。


    江東的威名在無形中給了所有日本人壓力,讓他們把肆無忌憚和驕橫自滿收了起來,變得小心翼翼。


    。


    在炮擊的掩護下,獨一師工兵部隊飛快的在濁漳河各段架起了橋梁。


    第一批攻擊部隊渡過濁漳河,飛快的向日軍前沿陣地抵近。


    20分鍾後,炮火向日軍防線的縱深處延伸,已經渡河的各部隊火速出擊,如潮水一般湧向日軍第一道防線。


    期待中的猛烈交火沒有發生,日軍的第一條防線被炮火前前後後犁了不下兩遍,工事掩體損毀殆盡,人員傷亡近半。


    因為第一批攻擊部隊衝鋒的速度很快,防線上的日軍大多數都還沒有從猛烈的炮擊中迴過神來。


    小鬼子們一抬起腦袋就看到了數千把明晃晃的刺刀,但是他們的武器在爆炸中已經不知道扔哪裏去了,慌亂之中隻能隨手抄起邊上的東西抵抗,很快就成了獨一師戰士們刺刀下的亡魂。


    5:30,炮兵一團已經向黎城附近的日軍傾瀉下了無數顆炮彈。


    炮彈逐漸從外圍砸進縣城內部!


    王老虎整了整腰帶,猛的一巴掌拍在卡車的發動機蓋上,


    “出發!”


    魏國棟丟下吸到一半的香煙,抬腳將之踩成灰燼。然後鄭重的向王老虎點頭,轉身跑向了隊伍的最前邊。


    和作戰計劃中的一樣,炮兵一團中的8門150毫米大口徑榴彈炮彈在炮機的前半個小時,幫助第4團和偵察營在日軍防線的西邊撕開了一條幾百米長的口子。


    王老虎將帶著他的四團和偵察營從這個口子穿插到東陽關,這裏斷了第37師團的退路。


    卡車在兩分鍾前便已點火,近2000名戰士靜靜的坐在車裏。


    “出發!”


    王老虎再次大吼了一聲。


    所有車輛的燈光在這一瞬間完全打開,公路上出現了一條幾百米長的光帶。


    光帶前方3公裏的地方炮聲隆隆,天地間都沉浸在無邊無際的震顫之中,沒有人留意到這條突然出現的光帶。


    光帶緩緩動了起來,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機動車輛上搭載的隻有偵察營和4團一營的戰士,王老虎打算用最快的速度,在小鬼子還未反應過來之前搶占東陽關。


    至於另外兩個營的戰士,他們將徒步趕往東陽關,作為後備支援力量。


    車隊先是向西開,然後向北開幾百米,最後在日軍防線的後方沿公路直奔東陽關。


    在整條光帶的最前方是偵察營裝備的三輛4輪裝甲偵察車,這種偵查車重4噸,最高速度能夠跑到每小時90公裏。


    在偵查車上裝備有一挺mg34通用機槍和一門20毫米機關炮。


    這三輛裝甲車將作為整個車隊的先鋒力量,用它們的強大火力將一切攔路的小鬼子撕成碎片。


    (sdkfz、222裝甲偵察車!)


    在裝甲車後麵跟隨的是幾十輛兩輪摩托和邊三輪,其後是近100輛卡車。


    好多卡車的車頭都架著一挺mg34通用機槍,這樣強大的火力幾乎可以撕裂一切。


    為了此次出擊,王老虎把偵察員和四團的所有機動車輛都用上了,這其中包括團部直屬反坦克連和炮兵連的機動車輛。


    這兩個連的機動車輛被拿走了,他們自然就不能再跟隨主力部隊出擊,畢竟拖車幾百公斤重的火炮在一個小時內跑幾十公裏是不現實的。


    東陽關的地形險要,主動攻擊不能沒有重火力。但是又必須保證部隊的機動性和襲擊的突然性,這就必須有所取舍。


    在與魏國棟商議之後,王老虎決定隻攜帶炮兵連所屬的6門75毫米步兵炮和各連直接裝備的迫擊炮。


    反坦克連的12門37毫米反坦克炮和步兵連的兩門150毫米步兵炮被拋棄了。


    前者是因為口徑太小,勞心勞力的攜帶不劃算,後者是因為太過笨重,會拖累部隊的整體行軍速度。


    在迂迴的部隊離開後,二旅所屬各攻擊部隊也在向日軍的防線撲去。


    王老虎的車隊從縣城的西側繞行,遠遠的避開了日軍主力部隊的防線。


    黎城與襄垣之間本來也有日軍部隊防守,但是在遭受重炮的打擊後大部分死傷,幸存的鬼子全都選擇了向主力部隊靠攏。


    這就使得穿插部隊能夠無任何阻礙的越過日軍防線,不聲不響地進入了小鬼子的腹地。


    車隊的行進路線是一天前邊已經確定好了的,這條道路雖然狹窄,但是並沒有遭到炮兵一團的重炮打擊,車隊能夠順利通行。


    越過日軍防線後,公路兩旁倒伏的人影越來越多。


    這些全是剛才在炮擊中受傷的小鬼子,他們渾身浴血,想要爬向後方醫院。


    但很明顯,這其中絕大部分重傷員都沒有成功。


    魏國棟指揮裝甲車毫不留情地從屍體上碾壓過去。有些小鬼子還有一口氣,他們被明亮的車都晃得抬起了腦袋。瀕死狀態的鬼子傷員以為來的是己方的救援部隊,紛紛舉起了軟趴趴的手臂,想要得到垂青。


    但迎接他們的是裝甲車的巨大車輪。


    鬼子傷員連慘叫都沒有來得及發出就成了肉泥。


    魏國棟坐在第一輛裝甲車裏,見駕駛員似乎有嘔吐的欲望,他皺了皺眉,冷冷的說道:


    “給老子憋迴去,裝甲車就這麽屁大點地方,別讓所有人跟你一起遭殃!”


    駕駛員是一個年輕的戰士,他聞言臉上現出愧疚之色,用強大的意誌力將上升到半截的食物重新憋迴了胃裏。


    “噗噗噗………”


    公路上鬼子傷兵的屍體一個接一個的爆炸開來,場麵極度血腥。


    第一輛裝甲車的4個輪子已經被鮮血染成了紅色,身後其餘裝甲車和卡車的輪子也類似。


    輪胎的胎紋間全部被碎肉填滿,整支車隊像是從修羅地獄中駛出來的一般,所過之處血線蔓延。


    有厚重的裝甲擋著,裝甲車裏的乘員對外麵的感知並不是那麽真切。


    與之相反的是那近百輛卡車和摩托車。


    摩托車和卡車的駕駛員能夠清楚的看到輪胎碾過的殘肢和碎肉,有時候他們連噗噗的爆肉聲都能聽得清楚。


    摩托車上的戰士已經吐得昏天黑地了,得益於之前的苦練,就算嘔吐駕駛員也能穩住方向,不讓車子失控。


    二旅中有六七成的戰士都是新兵,這是他們第一次經曆血肉戰場,有如此反應也無可厚非。


    王老虎所乘坐的卡車中駕駛員沒有嘔吐,但是另外一個年輕的戰士吐了。


    因為在他們前麵那輛卡車的後輪輪轂上掛著一條長約一米多的腸子,在車輪的轉動中腸子上下翻飛,甩出一地的穢物,但始終沒有脫落。


    那不是豬腸、鴨腸、雞腸,是人的腸子!


    如此血腥的場麵恐怕隻有王老虎這般的人物才能麵部改色,


    他還能一邊抽煙一邊小心的查看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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