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列克謝會這麽說我是沒想到的。講道理,聽到他說這話,我的第一反應是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自作多情的家夥?

    還是說俄羅斯人的腦迴路都是這麽奇怪的?我隻是想要跟他確認一下他的身體沒有受到費奧多爾的異能影響的原因,所以對於俄羅斯人來說,難道這種程度的問題也能被當成是關心嗎?

    我正這樣琢磨著,不知道什麽時候湊過來的某人忽然輕輕扯了下我的衣角。低頭朝他的方向看去,我恰看到了一雙滿帶著不滿的紫紅色眼睛。

    ——不過那個小家夥的不滿對象顯然並非是我,因為他此刻的視線直直鎖在了阿列克謝的身上。

    比起阿列克謝說那種無聊的話的緣由,在我看來,果然還是費奧多爾此刻這副表情更有趣一點。不過他好像並沒有開口說點什麽的意思,於是在短暫的思索過後,我故意對阿列克謝說道:

    “關心什麽的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啊。”

    扯著我衣角的手似乎僵了一下。

    “因為廖沙是很重要的人。”

    賭氣似的,費奧多爾甩開了扯著我衣角的手。

    我當然不依,稍稍俯身,便將他的小手又重新抓了迴來,換來了來自某人的一陣非常不給麵子的掙紮。

    他不過是個小鬼,自然是不可能從我的手裏掙脫的。於是他隻能一臉別扭地轉過了臉。

    “畢竟隻有廖沙能給小費看病,如果廖沙也會受到小費的異能影響的話,那就沒有人能照顧這個小鬼啦。”

    我看著阿列克謝,注意力卻全在餘光裏映著的偷眼往我這邊瞄的費奧多爾身上。

    “您跟這孩子的感情可真好。”阿列克謝忽然說了句,語氣裏帶著種難以言明的波動:“明明您跟他之間沒有一丁點血緣關係呢。”

    “畢竟是我撿迴家的小鬼嘛。”我放開了費奧多爾的手,順勢在他柔軟的發頂揉了一下:“雖然是個麻煩的家夥,但我也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小費沒長大就死掉。”

    “人類實在是太脆弱啦。”

    費奧多爾沒有掙紮,但依然一臉不情願地反駁著:“我才沒有那麽容易死掉。”

    “剛剛因為生病好一通折騰的家夥沒有資格說這種話。”我毫不客氣地頂了迴去。

    費奧多爾瞥了我一下,擺出了一副懶得理我的架勢,但我覺得他就是詞窮了。於是我繼續說道:

    “總之

    我很感謝廖沙肯幫小費看病。所以小費也要乖乖聽話,不要讓廖沙叔叔為難哦。”

    “知道了——”拖長了音調,費奧多爾應了句:“晴、子、姐、姐。”

    不知道是不是費奧多爾的態度太過敷衍,我總覺得這個話好像哪裏怪怪的,不過我一時間也沒意識到究竟是哪裏不對,於是索性也就沒再去理會。

    阿列克謝其實不太在意費奧多爾對他的態度,不管費奧多爾是否配合他的治療,他臉上都帶著一如既往的溫和。

    他自己說這叫做“醫者仁心”,但事實上,我不太能把醫者和仁心聯係到一起。

    至少在我還隻是個人類的時候,遇到過的醫師總有一百種理由把我從醫館裏趕出去。

    “是我才疏學淺,治不好令尊的病症。”起先我帶著重金上門的時候,大夫是這樣說的。

    後來花樓裏的錢越來越少,我能拿出的藥費也越來越少,於是醫師的臉色就變得越來越難看了。

    到最後,索性變成了直白的“你還不如留下那兩個大錢去給那老東西安排後事”。

    跟那些家夥比起來,不光分文不取毫無所求,反而整日給我和費奧多爾帶東西的阿列克謝實在太過特別了。

    我懷疑他是不是腦子不太好使。

    當然我好像也並沒什麽資格去說別人,畢竟在我當鬼的時候,曾經不小心聽到我家老板罵上弦之六的墮姬時候說的話:

    “你做事情就不能過過腦子嗎?”

    “你的腦子簡直跟銀竹一樣不靈光。”

    ……

    當時聽到老板這麽說,我暗自委屈了好久。

    雖然我也承認,在絕大多數問題前我都會直接果斷地選擇放棄思考,但我一向覺得,就算我打不過墮姬,腦子也應該比她好使一點,畢竟我跟著父親大人經營過花樓而她隻是一個小小的花魁而已。

    現在看來,我的想法是對的,畢竟墮姬那家夥早在百餘年前就被鬼殺隊處理掉了,而我比她多苟了這麽多年。

    怎麽想都是我比較厲害一點。

    一想到這種事情我就莫名地覺得驕傲,連心情也變得好起來了。一麵哼著花樓裏常見的曲子,我難得地費了點心思炸起了天婦羅。

    麵粉和雞蛋都是阿列克謝帶來的,不過我選擇的主料並不是日料裏常見的海鮮,而是前天剩下的兔子肉和野菜。麵糊打得稍微有點稀了,下

    鍋的時候不免顯得有些鬆散,於是最終成品外麵裹著的麵衣也斑斑駁駁的,稍有點有損賣相。

    費奧多爾在看到我炸的天婦羅的時候稍稍皺了下眉頭。

    不過在他說出拒絕的話之前,我就把天婦羅強行塞進了他的嘴裏,而費奧多爾這個小鬼畢竟沒有勇氣當著我的麵把東西吐出來,拋開整個艱難的過程不談,我覺得我給費奧多爾喂飯的場景還是相當溫馨的。

    雖然在把天婦羅咽下去之後,費奧多爾抱著旁邊的茶杯連灌了幾大口水。

    放下茶杯的時候,他似乎想要說話,但因為口中的水還沒完全咽下去,所以小家夥有點被嗆到。連著咳了好一陣之後,他才頂著那雙泛著水漬的眼睛看著我,勉強擠出了一句:

    “晴子,這個東西真是又油又鹹。”

    見他這副可憐模樣,我也多少有點於心不忍,一麵輕拍著後背,我本來想檢討一下這次糟糕的嚐試,可話到了嘴邊,說出口的卻是:“說起來……”

    “我之前就一直很想問了,小費,我好像也沒有跟你說過‘晴子’這個名字啊。”

    “所以你這家夥到底是從哪裏聽說這個名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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