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旭東看著秦可欣,卻不知道該怎麽迴答她,這些對於他自己來說,他可以保持理智,能夠冷靜的麵對和處理,但是他沒有辦法去要求秦可欣去做到。


    秦可欣並沒有看著他,隻是沉默地盯著天花板,好一會才說道:“我知道,我媽已經沒了。”


    “以後,我就徹底成了一個孤兒了。”


    王旭東的心像是被刀子狠狠紮了一下,“可欣……”


    “阿姨永遠都是愛你的……”


    他也很想讓秦可欣不要那麽的痛苦,但是現實是除了這種蒼白的安慰以外,他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秦可欣呆呆地看著天花板,慢慢地說著:“我知道,我知道不管她是生是死,是個什麽狀態,她最牽掛最愛的人都永遠是我,她也會永遠愛我。如果人真的會有靈魂,那她的靈魂也會在天上看著我永遠愛著我。”


    “但是我想要的就是她陪在我身邊,我陪著她,跟她說話,有任何的事情都會跟她說,推她出去散步,一起吃飯,像其他所有的母女、家人一樣,平平淡淡的每天在一起。”


    秦可欣就隻是這麽慢慢地說著,她一滴眼淚都沒有流,但是眼神空洞的可怕,就好像是完全沒有了靈魂,看著她這樣子,王旭東寧願她大聲地哭出來,把痛苦都宣泄出來。


    “我跟她說過,等她再好一點,我們一起去旅遊,帶她去看看我爸以前工作過的地方,多拍一些照片,告訴爸爸,我們很幸福,讓他可以放心。可是為什麽,我連這點幸福的機會都沒有?”


    “為什麽我媽,她辛苦了一輩子,委屈了一輩子,到頭來就連一點點幸福的時間都不能夠給她?”


    秦可欣已經痛苦到麵容都扭曲了,可是還是流不出眼淚,人在傷心過度的時候,反而是沒有眼淚的,就隻有內心無盡的痛苦:“我媽死了,我以後再也沒有家了,也不可能擁有幸福了。以後每一天我都隻會活在痛苦和後悔當中,因為想到我所享受的一切,我媽都不可能享受到,每一天我都會後悔在她或者的時候沒有好好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時間,還跟她吵架,還跟她分開那麽久……”


    “如果我知道我跟她的時間那麽的短暫,那我一定一天都不會跟她分開,我會放棄一切,什麽事業,什麽理想,都可以不要。因為到什麽時候,我都可以重新開始,可是她的生命,永遠沒有機會重新開始……我會迴到她身邊,去幫她實現她所有的願望,帶她做她想做的事情,讓她每一天都是幸福快樂的。”


    王旭東能做的隻有握著她的手,聽她說著這一切,秦可欣的話,還有她的痛苦,都同樣在折磨著他。事實上任何一個人聽到,也都是同樣的傷心難過。


    “可我什麽都沒有給過她,我給的隻有那麽一丁點,她為什麽不能再等等我?”秦可欣痛苦地問著:“媽,你為什麽不等等我。我情願你帶我一起走……至少以後我還能跟你在一起,我不想失去你,不想當一個孤兒……”


    明明早已經是成年人的秦可欣,此刻卻痛苦的像個孩子,隻不過,小孩子還可以有痛哭失聲的權利,可是她卻是想哭根本就哭不出來。就這麽硬生生地憋著,隨即再一次的昏迷了過去。


    王旭東慌了,他不是沒有見過這樣的情況,知道這是因為情緒波動過度,但是看到秦可欣一再地昏過去他還是害怕了,這一晚上經曆的生死,秦可欣母親的過世,讓他沒辦法不擔心秦可欣的情況。


    他趕緊去叫醫生,又是一通的輸氧和急救,總算把秦可欣的情況穩定下來,繼續陷入昏睡當中,這也是最好的情況了,這樣的時候還是讓她休息更好。


    而王旭東就隻能是一直默默地坐在秦可欣的病床邊上去陪著她,防止她再醒來或者是其他的什麽情況。


    就這樣,王旭東整整地坐了一夜,這一夜是如此的漫長而難熬,而事實上他心裏頭非常的清楚,真正更難熬的是這一夜之後的人生,對於秦可欣來說是這樣。


    而就在這個時候,王旭東還根本做夢都想不到,這一夜過去以後,他的人生也會變得同樣的痛苦而難熬,他也想不到這一夜發生的事情把許多人的命運都改變了。


    秦可欣這一次睡得非常久,一直到早上才終於慢慢地醒過來,看到王旭東還守在病床邊,她的眼淚慢慢地落下來:“謝謝你。”


    王旭東沒有說話,用力地握住她的手,這是秦可欣最痛苦的時候,他一定要好好地守護她,陪著她度過這一個難關。


    秦可欣醒來以後,已經變得清醒了許多,母親的死亡對於她來說可以說是最痛苦最沉重的一個打擊,但是她沒辦法不去麵對。


    “旭東,我沒事,你放心好了,我知道我現在再痛苦,但是都要去麵對這個事實,畢竟入土為安,我不能讓我媽這麽冷冷清清地躺在太平間裏……我還要送她去跟我爸團聚。”


    “也許,這對於我媽來說可能是一種解脫吧,她思念了我爸那麽久,如今可以見到我爸了,我隻希望人真的是有靈魂,有天堂地獄,希望他們能夠在天堂團聚,希望他們是幸福的……”


    秦可欣說著說著,眼淚靜靜地滑落,王旭東知道,她能夠這樣哭出來能夠說出來,情緒慢慢的排解,最起碼比她之前那個情況好多了。


    接下來秦可欣堅持讓王旭東迴去休息:“你在這守著我一整夜了,鐵打的人身體也扛不住,再說你自己家裏是個什麽情況,我不能因為我的事情就這麽霸占著你,朋友就是朋友,你不能說連自己家都不顧了。”


    “迴頭你老婆要是問起你為什麽一夜沒迴來,等以後我會跟她解釋。”


    秦可欣疲憊地說著,她說話的時候聲音都還是啞的,這讓王旭東怎麽能放心怎麽能不心疼,他堅持著不願意迴去,生怕他離開以後秦可欣一個人會更加承受不住。


    “我沒事,你不用逞強,這不是逞強的時候。你要學會給自己時間,慢慢地度過。我不能代替你承受這些痛苦,隻能是盡可能地去陪著你,不管怎麽樣,我們都是朋友,可惜我這個朋友能做的實在太有限了。”


    王旭東說這些都是掏心窩子的話,如果可以,他是真的恨不得代替秦可欣去痛苦去麵對這一切現實。他自己麵對過兩次,知道這其中到底是有多難熬,心像是被一刀一刀紮著,所以他更不希望秦可欣也去麵對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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