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從床上一躍而下,幾個健步來到門邊,一把拉開房門,一股寒風迎麵吹來,沈默打了個寒顫。


    “什麽情況,進來說話。”


    麻杆進了屋隨手把門帶上,然後搓了搓手哈口氣道:“大人,胖墩發現了總兵府傳令那人。”


    “哦?詳細說來。”沈默從爐子上拿起水壺給麻杆倒了一杯熱水遞過去道。


    麻杆雙手捧著水杯用作暖手寶,“今天胖墩照例去監視高應從,沒想到卻意外的發現了那日傳令的兵丁。


    您猜怎麽著?那人居然是高公公的廚子。”


    沈默心中暗罵,“媽的,果然跟高潛這閹貨有關。


    不就是一個功勞嗎?老子不要了還不行,非要置老子與死地。真他麽的小人!”


    “胖墩怎麽判斷那人是高潛的廚子?會不會有錯?”沈默追問道。


    “錯不了,大人放心。高潛有個叫春三娘的女人,他喜歡吃冰河裏的鯉魚,說冰鯉魚肉質細嫩多汁能保養肌膚。


    所以,高潛就派了士兵鑿冰捕魚。


    胖墩蹲守的時候,發現士兵來送魚,而接收冰魚的就是那廚子。


    胖墩害怕有錯,專門找捕魚的士兵打聽了一下,確定無誤之後才讓我來稟報大人的。”


    麻杆此刻有些憤憤不平,“娘的,一個閹貨,連褲襠裏的玩意都沒有,居然霸占了一個那麽風騷的女人,太不公平了!”


    沈默笑了笑:“瞧你那眼饞的熊樣子,告訴你,你們以前無論怎樣花天酒地逛窯子我管不著,但是入了軍營成了我的麾下,就要堅決杜絕那種現象。


    軍人就要有軍人的樣子,整天的惦記著褲襠裏的那點事永遠也成不了大器。


    等在戰場上殺敵立功獲得朝廷封賞之後,踏踏實實找個良家女子婚配,給你們嚴家留下香火才是正途,知道了不?”


    沈默雖然是笑著說的,可是語氣卻很嚴厲。


    麻杆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多謝大人提點,小的記下了。我隻不過是感慨一下而已。”


    沈默歎口氣,喃喃自語道:“這世上哪裏有公平,公平永遠都倒向權利的一方。要想有公平,必須打破權利的牢籠,把權利放進籠子裏,否則永遠也不會有公平。”


    “大人說的好高深哦,小的不懂什麽大道理,但是小的知道隻要跟著沈大人就一定會有好日子過。”


    沈默瞥了一眼麻杆:“告訴胖墩撤迴來吧,天寒地凍的堅持了一天,不容易啊!迴頭我讓夥頭兵給你們倆開個小灶,炒倆菜燙壺酒好好的彌補一下。”


    “真的?多謝大人,小的這就去。”麻杆一聽說有酒喝,兩眼頓時冒光,興奮的鼻涕泡差點冒出來,一溜煙的不見了蹤影。


    沈默搖頭苦笑,不過倒也可以理解,軍費有限,這些人的夥食也就是能填飽肚子而已。


    肚子裏缺油水啊!說實在的沈默嘴裏也淡出鳥來了。


    這些日子,他跟官兵們同甘共苦一個鍋裏攪馬勺,吃的是大個兒帶眼的窩窩頭加鹹菜,喝的也是清湯寡水的蛋花湯。


    雖然偶有火頭兵給他開小灶,但也不是頓頓都能吃的上。


    無奈啊,最近物資吃緊,後勤給養供應不上。


    沈默讓火頭兵把存下來的雞蛋和最後的一塊肉拿出來簡單的收拾了兩個菜,再把袁崇煥送的一壇老酒拿出來溫上。


    做完這些,天色已經暗下來了。


    胖墩和麻杆兩個人眉開眼笑的推門就進,他們跟沈默相處的關係已經很好了。


    沈默在他們麵前從來不擺千總大人的架子,所以,他們到沈默這裏是無所拘謹。


    胖墩看著桌子上散發著熱氣香噴噴的大肥肉塊,口水都流出來了。


    他也不說話,上來下手就捏了一塊放進嘴裏咀嚼著,一臉享受的道:“真他娘的好吃!我這輩子要是天天能吃上這大肥肉就死而無憾了。”


    麻杆咕咚咽了一口口水,“瞧你那點出息,千戶大人還沒吃呢,你就下手,我都不稀的說你。”


    這貨邊說,邊也下手捏了一塊放進嘴裏。


    胖墩也不示弱,正要在捏一塊之際,沈默操起筷子敲在他的手上:“沒規矩,爪子髒兮兮的就下手?


    還讓不人吃了。”


    胖墩疼的一咧嘴,不過還是嬉皮笑臉的嘿嘿一笑道:“大人勿怪,實在是這肉太香了,兄弟們都快一個月沒見葷腥了,饞死了都快。”


    “洗幹淨爪子再來吃,否則屁都沒你的。”


    胖墩答應一聲,跑了出去,抓起雪揉搓起來。


    等他在迴來的時候,沈默看到有些心疼,這貨的手被雪揉搓的通紅通紅的。


    這麽冷的天,這貨在外麵蹲了一天也確實是辛苦了。


    沈默拿起筷子給他扒了肉放到碟子裏連同一杯溫好的酒一並推給他,然後笑著道:“吃吧,獎勵你的。”


    胖墩低下頭悄悄的擦去激動的淚水,大口的吃了起來......


    吃完肉,胖墩一仰脖,把杯中酒幹掉,打了個酒嗝方滿足的道:“謝大人恩典,對了我探到了那廚子的住處。


    他就住在我們不遠處的一座宅子裏。”


    “哦?具體在哪裏?”沈默問道。


    “就在高應從殺廖洪的那條小巷子盡頭,那裏比較偏僻,平時很少有人去。”


    沈默心中一動,按說住在高潛府裏才是最安全的。


    他去過高潛的府邸,那裏戒備森嚴,明裏暗裏的守衛不知凡幾。


    可是那家夥為什麽偏偏選擇住在城西這片鳥不拉屎的地方呢?這不符合常理啊!再說了,他真的是個廚子嗎?


    要真是個廚子,他肯定要隨時待命,伺候高潛吃喝。


    可他住的這麽偏遠難道就不怕高潛想吃喝的時候找不到人發怒?


    俗話說事出反常必有妖,這家夥肯定有貓膩。


    沈默幾乎在心裏第一時間有了判斷。


    看來自己要會會這家夥了。


    媽的,來而不往非禮也,你他娘的陰了老子一次,老子要不給你點迴禮豈不是太對不起你了?


    打定主意,沈默不露聲色的繼續勸胖墩和麻杆吃肉喝酒。


    他則借口酒力不支,躺床上休息去了。


    少了沈默在場,麻杆和胖子兩人爭搶著吃喝起來。很快風卷殘雲一般吃的幹幹淨淨,就連那壇老酒也喝的見了底方醉醺醺的離去。


    此時已經夜至三更左右,沈默起身帶好短劍和臂弩推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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