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應該是睡覺的時候,林知南的公寓裏燈火通明。

    陸雲起坐在沙發正位,儼然一副“正宮娘娘”的威嚴姿態,不時充滿敵意的瞅一眼辰星,辰星則像做錯了事兒的小媳婦,捏著浴巾坐在側位,不停眨著眼睛,不敢抬頭。

    林知南從兩人身邊走過,手裏端著杯牛奶,轉頭看他們。“你們聊完沒?”

    陸雲起不悅林知南收留辰星的做法,伸手把他拉到了自己懷裏。

    “誒……水!水要灑了!”

    陸雲起才不在乎水灑不灑,手臂的桎梏越來越緊,把林知南整個人圈進了自己的可控範圍。

    林知南掙紮了幾下,沒能掙開,隻能任由陸雲起胡作非為。

    兩人的互動被辰星看在眼裏,辰星撇撇嘴,轉向一邊,但坐著坐著就想到了自己的小狼狗,淚不住地往下流,把林知南和陸雲起給看愣了。

    “你哭什麽……我又沒欺負你!”陸雲起以為辰星在茶裏茶氣的示弱。

    林知南趁機從陸雲起身邊離開,輕咳了一聲,給陸雲起一個眼神。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廚房,拉上門,客廳裏傳來難過的嗚咽聲。

    “他失戀了,你少招惹他。”林知南歎了口氣。

    陸雲起不滿,“來這裏睡也不告訴我一聲?我還以為你又失蹤了,還收留辰星……你膽子真大。”

    林知南隱約猜測到辰星的事情沒這麽簡單,但他一個項目總監,和電視台那邊聯係不深,也不怎麽清楚電視台的具體情況。

    “辰星是被逼著分手不假,可他死性不改非要跟那個男孩子在一起,又被台長夫人抓了個正著,台長夫人非常生氣,不但封殺了他,連他的家人也知道了他陪過客的事情,”陸雲起頓了頓,“他老家在巍山區,你應該知道那是什麽地方。”

    巍山區是這個國家思想最封閉的地方,也是對同性婚姻法最排斥的地方。

    辰星迴不了家了,林知南的腦海裏閃過這樣一個念頭。

    “小寧的情況怎麽樣了?”林知南匆匆轉移了話題。

    陸雲起自然而然的從林知南的手中接過牛奶杯,彎腰打開了水龍頭,“他情況穩定,是醫生們太緊張了。”

    林知南看著陸雲起的側臉,心想緊張的可不止醫生。

    陸雲起洗好牛奶杯,看了林知南一眼,“把小寧送進急救室,我就開始找你,怎麽不等我?”

    林知南垂下眼睛看著流理台上大理石桌麵紋路,胡亂編了個借口,“付總忽然找我有事,我就提前打車離開了,後來路上接到辰星的電話。”

    “我怎麽不知道,你倆關係這麽好?”陸雲起的話語裏帶了一絲酸溜溜的味道。

    他一直覺得林知南是不容易靠近的那種人,卻沒想到辰星竟然就這麽輕而易舉的住進了林知南的家裏,更詭異的是,兩個人看上去還很和諧。

    “我對比自己年紀小的人沒有興趣,收留他隻是看他可憐。”林知南淡淡的說。

    陸雲起很想問一句,那我呢?你當初跟我在一起是不是也隻是勉強接受?

    可這問題沒什麽意義。

    他相信林知南是喜歡自己的,隻是兩人之間的誤會實在太多了。

    需要時間去開解。

    洗完手,林知南要去浴室重新刷牙,陸雲起又尾隨在後麵關上了門。

    林知南從鏡子裏看身後的陸雲起,覺得他今晚格外幼稚。

    陸雲起索性破罐子破摔,從後麵環住了林知南的腰,林知南剛想轉身,卻被他製止,“你繼續,不用管我。”

    這麽大人了還跟小孩兒一樣……林知南無奈地在心裏吐槽。

    但牙沒刷完,他立刻意識到了現在這種行為的不妥,連忙臉色慘白的推開了陸雲起。

    “小,小寧知道會生氣的。”

    “除了林寧以外,你什麽都不在乎對不對?”陸雲起的聲音變得很冷漠,以至於林知南以為他又要對自己動手。

    林知南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作勢又要道歉,卻被陸雲起按到了懷裏,他僵直著背脊,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我說過我不喜歡林寧,林知南你是知道的!可你為什麽不相信我,非要去信自己的理智?你不覺得這樣對你,對我都不公平嗎?”

    陸雲起恨死了林知南深入骨髓的自卑,他恨不得伸手插/進林知南的身體,把他懦弱和膽怯的想法連根拔起。

    可眼下,他不知道怎樣根除林知南身上的陰暗。

    他明白那些陰暗是自小生長的環境導致的,隻能選擇用力抱緊他,不讓他躲避。

    “放,放開我……”

    “小煦,我們什麽時候才能平等的對話?”

    林知南聞言別過了頭,不肯對陸雲起的話做出任何反應。

    陸雲起對林知南的逃避無奈到了極點,“你看著我,你看著我好不好?我想和你談談過去的事情,談談我們的未來,林知南你能不能把我的小煦還給我……”

    林知南心裏苦笑,平等?什麽叫平等?兩個人與生俱來就是不平等的,你現在向我來討要平等談話的機會,不是太可笑了嗎。

    這個世界上每個人的身上都背負著沉重的枷鎖,拖著軀體一步一步踟躕前行,林知南覺得自己的身上大概滿是荊棘捆綁的重物,沒有人能解救自己。

    林知南永遠忘不了派對上的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和陸雲起對自己的所有肆意辱罵,他不覺得自己做過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情,非要遭受這種折磨。

    想到要離開陸雲起,林知南的身心總有說不出來的輕鬆。

    “你的小煦……他死在了林偉手裏,”林知南翹翹唇角,目光透澈。

    “今年,已經是他去世的第六年,你來的太晚了。”

    陸雲起伸出去拉林知南的手陡然落下。

    ——

    陸雲起沒有留宿,辰星聽到關門聲,詫異的從房間裏探出頭來。

    “怎麽走了?”

    林知南語氣淡淡的,“我說了,已經分手了。”

    辰星撇嘴,“哼,分手了還來這裏糾纏,真不要臉!聽我的,別複合,圈子裏好男人多得是……”

    “嗯,”林知南點點頭,“不複合。”最後一句話像說給辰星,又像是說給他自己。

    辰星打著嗬欠進了客臥,林知南隻留了盞地燈,一個人蜷縮在沙發角落,出神的望著陸雲起不久前坐過的地方。

    孤獨又頑強的活了近三十年,說不想找個能為自己遮風擋雨的港灣是假的。

    林知南曾經無比羨慕同公司已經脫單的年輕人。

    兩個人不在一個公司的,上班摸魚偷偷聊天,下班約飯,假期一起出去旅遊;辦公室戀情的,經常暗戳戳給所有人塞狗糧,今天情侶款襯衫,明天情侶款手表,恨不得一整天都膩在一塊兒。

    好像每個人和愛人天生就是靈魂契合,天造地設。

    而自己就沒有這麽幸運。

    林知南每每想要對另一個人表達善意時,總會想到未來被背叛時的慘狀,他想如果在經曆一次,自己可能會死掉。

    再說他已經老大不小,不是能耗得起精力去玩愛情遊戲的年紀了。

    孤獨終老,最起碼還能保留僅有的尊嚴。

    可是現在陸雲起連他僅有的保護殼都要打破,林知南是絕對不允許這件事的。

    他沒有東西再失去了。

    第二天,林知南掛了秦醫生的號,下午拎著東西出現在秦醫生的辦公室。

    秦醫生正在寫什麽,抬頭看到是他,立刻笑了起來。

    “我還以為你再也不來了。”說著,秦醫生指指沙發,“坐吧。”

    秦醫生的助理為兩人端來茶,林知南道謝,淺呷一口,隨口誇讚這茶味道很好。

    秦醫生的目光在林知南身上打量了一下,得出結論,“你最近怎麽又瘦了這麽多,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林知南放下茶杯,搖了搖頭,“沒什麽感覺,可能……最近太累了,所以感覺不到。”

    “你呀,總是不好好愛護自己,把弟弟照顧好的前提是照顧好自己,這麽簡單的道理都不清楚嗎?”秦醫生無奈的說。

    “我知道——”林知南的語氣像極了故意唱反調的小孩子,“你看我現在多健康,我可是為了弟弟一直在堅持著。”

    秦醫生聞言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一些,“為了弟弟堅持?你應該是為了自己而活。”

    秦醫生迴想起第一次給林知南做心理治療的時候,他的精神狀態非常不好,就連催眠都很難接受,因為他的心理防禦意識實在太強,他根本不信任任何人。

    眼看林知南慢慢好起來,秦醫生心裏的開心的,但也無比的擔憂。

    她能感覺得到,對林知南的治療始終沒有挖掘到根本,林知南的心裏藏著很多事情,這些事情有關於工作的,有關於陸雲起的,還有一大部分是關於弟弟林寧,唯獨沒有他自己。

    她覺得這樣為了別人消耗自己的林知南,隨時隨地可能會崩潰,即使他現在看上去很正常。

    “秦醫生,我要離開這裏了,”林知南把送別禮物遞給秦醫生,“謝謝你這麽久以來對我的幫助。”

    秦醫生一愣,“這麽突然……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林知南搖搖頭,“隻是正常的工作調動,不用擔心。”

    兩人又聊了很多,秦醫生最後憂心忡忡的送林知南離開。

    迴到辦公室,她才發現辦公室來了位不速之客。

    “陸先生。”

    陸雲起轉身,“秦醫生

    ,我有事情需要你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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