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廣兵退河東。


    野王這座連接河內、河東、上黨三郡的重要城池,交由魏容駐守,趙廣則率領了文鴦、馬融等重要將領、參軍司參謀渡河到達了弘農郡函穀關。


    敵北我南。


    避開晉軍重點圍攻的區域,選擇薄弱的地點另覓戰機,是趙廣一貫以來的作戰思路。


    函穀關一帶,由文虎駐軍日久,沒有仗打的文虎這段時間,主要忙於剿滅活躍在郩山一帶的土寇,間或還與晉魏兩軍發生一些小磨擦,漢軍的士氣保持的還算不錯。


    嵩山主峰山體有太室、少室兩山。


    太室山上,有天師道教觀留存,少室山本來沒有什麽香火,但在佛教東渡之後,這裏漸漸的成為了洛陽附近的寺廟鼎盛之地。


    從曆史記載來看,雖然少林寺始建於北魏太和十九年,但在這之前,少室山上,就有佛寺開始修建,相對有名氣的,如普渡寺、廣源寺等等。


    隻不過這些佛寺後來都沒有發展起來,其占地麵積等也無法與少林寺相提並論,而在其後的佛寺發展中,少林寺的名氣越來越大,逐漸的也把普渡寺等給吞並了。


    弱肉強食,一向以慈悲為懷的佛祖、羅漢,也不例外。


    要實現劫持羊徽瑜的目標,主要的難點有三個,其一是情報的準確性,這一點杜模已經潛入洛陽城中,有他傳遞信息,基本能夠在羊太後出城時,將情報傳送出來。


    其二是挑選遠途奔襲的精兵,由於嵩山的地理位置是在洛陽的東南方向,與弘農函穀關背道而馳,這就意味著漢軍接應部隊要穿過晉國防區,還要平安的將羊太後帶迴來。


    其三是胡芳、左芬能否讓羊太後動身,這其中胡芳這嬌蠻小娘又是重中之重,據張星彩了解,胡芳在金墉城時,已經被羊太後認作為女兒。


    為了確保劫人計劃能夠成功,趙廣在函穀關附近的郩山之中,反複的演練起了每一個細節,他的堅定執著態度,讓散漫慣了的胡芳也不得不認真起來。


    ——


    洛陽城中。


    長期緊張的氣氛,隨著晉軍在河內郡的節節勝利,而漸漸平複下來。


    杜預率軍渡河後,洛陽一帶的晉國軍隊,就剩下了羊祜手底下的三線部隊一萬餘人。


    這些由吏卒組成的郡兵、縣兵經過了一輪又一輪的淘汰,能力上實在扶不起來,用來進攻打仗肯定是不成的,用來防禦城池勉強還能有點用處。


    羊祜、張華在杜預離開之後,也是緊閉洛陽各處城門,僅在靠近東麵偃師、嵩山方麵,留了一個城門用於進出。


    本來,洛陽的南麵連接著宛城,也算是一條退路,但隨著晉魏之間和談的進行,宛城被放棄的可能性越來越大,駐守宛城的王渾所部也調往了許昌一帶。


    而更令張華、羊祜憂懼的是,從開封傳來的消息,司馬炎已經派出了荀勖為使者,遊說魏國進攻漢國,為此連許昌都決定放棄掉。


    “敗家,敗家子不能原諒。”羊祜在病榻上氣憤難平,雙手不停的拍打床沿。


    張華坐在他邊上,歎了口氣道:“叔子,司馬家的江山,陛下他看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我們都是外人,說多了還會引起猜忌。”


    張華現在裏外不是人。


    在朝中他和裴秀、裴楷等人屬於實幹派,這一類人有個特點,做事確實是一把好手,但氣人也同樣很擅長。


    若是碰上李二那樣的明主,張華就是一代賢相,和他的九世孫張九齡一樣,會名垂青史,讓後人津津樂道。


    但很不幸,司馬炎不是李二,他雖然不是劉禪、孫皓那樣的末代皇帝,但也絕對稱不上英明神武。


    而且更關鍵的一點就是,司馬炎當皇帝已經有好幾年了,瑣事纏身哪有尋歡作樂暢快,司馬炎理政的心思也漸漸淡了。


    羊祜、張華對晉國未來失望之極。


    但他們都是以忠義為理念的人,還沒有棄晉投歸的念頭。


    不過,羊祜不想,並不代表別人也不想。


    比如杜模,就一心想著綁架了羊太後,脅迫羊祜投奔漢國,而要是此事成功,杜模的功績,就相當於漢高祖時的著名舌辯之士酈食其。


    封侯不是夢想。


    隻要敢想敢做,總會有實現的那一天。


    ——


    羊徽瑜沒有想到,她一個臨將暮年的老人,還會被別人惦記。


    自從晉國國都遷到開封之後,還留在洛陽宮中的就隻剩下了金墉城、弘訓宮的這些人,司馬炎對羊徽瑜的態度還算恭敬,也提及要讓她一起搬到開封去住。


    羊徽瑜想也沒想就一口迴絕了。


    人一老,一動不如一靜。


    她已習慣了洛陽的一草一木,再到另一個地方適應氣候,身體經受不住。


    “可惜了,要是小胡芳在這裏相陪著,這日子就要有趣的多。”這一天,羊徽瑜靜極思動,在弘訓宮中有些不耐,想要出去走走。


    身邊沒有說話的人,對於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來說,是最痛苦和寂寞的。


    胡芳被發配到金墉城的那段時間,這小娘一張嘴巴拉巴拉的就沒閑著的時候,羊徽瑜當時還笑罵胡芳太吵不像個小娘,現在迴想起來,這伴嘴的時光也是一種幸福。


    胡芳被漢軍擄走,這事情羊徽瑜知曉,不久前,她還和侄兒羊祜處得知,胡奮、胡芳在長安出現,胡家的人也陸陸續續的跑到了關中。


    這說明這父女兩個已經脫困,投奔到漢國去了。


    “是晉好,還是漢好?不親身體會,又哪裏分辯得清。”羊徽瑜歎息一聲,心裏又對羊祜的病情擔憂起來。


    她好歹是一把年紀了,今天不知道明天,要是睡過去了,也是老天有意收留。


    而羊祜才剛剛五十出頭,看樣子卻像是七十多的老人,身子消瘦的厲害,叮囑他要保重身體,卻每每被羊祜以事務繁忙為由推脫。


    司馬家的江山,自有司馬家的那些王爺去操心。


    羊祜一個外人,又何必搏命去保司馬家的晉國。


    或許是有感於前任夏侯徽被毒殺的下場,羊徽瑜對司馬家的陰險狡詐倍加防範,而這也是她一直沒有子女的原因。


    有了牽掛,就要被綁在司馬家戰車上,再也無法掙紮。


    而不像現在,她隻是孤身一人,司馬炎想要對付她,也找不到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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