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y!josh!我在這!”

    葉玦剛一出來,就在接機的地方看到了一個上身棉毛衫,下身運動短褲,腳上踩著拖鞋的身影在最前排拚命地朝他揮著手。

    哪怕這迴花了大價錢,在飛機上依然沒怎麽睡好的葉玦打了個哈欠,換上笑容迴應著對方。

    葉玦推著行李車,打量著周圍的人,基本上都是這種讓人分不清季節的“流浪漢”裝扮,瞬間萌生了一種“啊,這就是家的味道麽”的感覺。

    起碼穿得很配套的葉玦在其他人的映襯下,看起來都沒那麽隨意了,除了腳上趿拉著的那雙彰顯著他本地人身份的人字拖。

    “快一年沒見了吧,最近怎麽樣。”

    在猛地把葉玦拉過來給了他一個熱烈的擁抱後,branden摟著好友的肩膀,慢慢悠悠地往停車場晃蕩。

    branden是葉玦的中學同學,家裏是亞裔老移民了,華語說得實在不太利索,所以葉玦和他的平時交流還是以英語為主。

    倆人還是令人頭疼的青少年時天天湊在一起到處闖禍,友誼不可謂不深沉。

    不過誰也想不到,當年那兩個騎著摩托飛馳過城市街頭巷尾的混不吝,現在一個即將從心理學的榮譽學位畢業,一個已經進本地數一數二的律所實習了半年。

    最無憂無慮的少年時代已經過去,隻剩下聚在一起微醺後迴憶完往事笑著罵的那句“stupidteenager”,算是成年人對從前的留戀。

    “還不錯。”葉玦笑著答道,他將行李搬進後備箱,用開玩笑的語氣對對方的生活表達了一下關心,“cecilia怎麽沒一起來,她不想我?”

    “滾蛋。”branden用華語罵起人來倒是很字正腔圓,他不輕不重地錘了兩下葉玦的肩膀,笑著迴答道:“孕前期反應有點大,就沒敢出門,不過她讓我邀請你這幾天去家裏玩。”

    葉玦驚訝地看著好友,一時間有點消化不了同齡好友已經要升級當爹,而自己剛剛才給高中生小男朋友發了“熊熊親親表情包”這件極具衝擊力的事實。

    “你怎麽才告訴我?”葉玦的語氣有些埋怨。

    早知道的話起碼還能在國內的機場買點紀念品敷衍一下,新晉josh叔叔現在兩手空空,多少是有點尷尬了。

    branden卻並

    不在意,隻是一邊說著話,一邊催促著葉玦上車。

    “她媽媽說三個月以前盡量不要告訴別人,對孩子不好。”一談到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branden的表情就肉眼可見地溫柔了下來,半點也找不出從前那個拎著棒球棍被拷到警局麵壁思過的少年的影子,“我不是個迷信的人,可一到有關ceci的事情我就總會緊張過了頭,你知道我的意思。”

    葉玦可是太清楚不過了,這兩個人自從大一在一起以後感情始終很好,基本上可以說是形影不離了,所以也經常襯得他這個電燈泡很亮。

    不過cecilia性格外向,很好相處,在他還沒去做交換生,branden也還沒成為社畜的時候,幾人周末就經常約著出去玩。

    葉玦撇了撇嘴,調侃道:“那我要當godfather。”

    “我們不信教,你也不信,當哪門子的godfather。”branden被好友的腦迴路搞得有點語塞。

    葉玦卻坦然地很,把座椅靠背往後調了調,給自己找了個舒適的姿勢,宣布了重大的消息:“我又不會有孩子,所以你們的就是我的。”

    “什麽意思?”branden有點沒聽明白。

    葉玦卻直截了當:“我最近發現我是gay。”

    branden當即一個急刹車,好在前麵正好遇上了個紅燈:“你認真的?!”

    “嗯哼。”漂亮寶貝吊兒郎當的表達了認可。

    老友反應了片刻,突然意識到不對,葉玦這櫃出的實在猝不及防,以他對對方的了解,如果不是百分之百的確定那就算是在心裏悶爛了也肯定不會說出來。

    於是branden的訝異立馬轉換成了好奇:“他是誰他是誰,華國人麽?”

    葉玦點了點頭:“改天去你家裏再細說。”

    “你車能不能開快點啊,我還有急事呢。”葉玦在老友麵前那是相當不講道理了,自己懶散悠閑,還要嫌棄對方磨蹭。

    工具人branden也很無語,哪有大晚上出來接機加借車,最後連個八卦都不能聽全了的道理。

    但無語歸無語,他倒也是分得清楚輕重緩急的,葉玦提前結束交換迴來,又特意叫自己不要跟他母親說,朝自己借了車又不解釋原因,肯定是出了什麽意外。

    術業有專攻,想著過幾天葉玦來家裏,到時候讓妻子好好的挖一挖對方身上的

    料,肯定比他自己在這裏糾結半天效果要好,branden頓時釋然了。

    大概半個小時,兩人便到了branden家門口,獨棟的小二樓造型精致,前院裏種著琳琅滿目的花朵,角落還綁著架秋千。

    生活煙火氣很濃。

    葉玦站在車前朝院門口的漂亮女人打了個招唿,還開玩笑地將頭上的鴨舌帽摘下,遠遠的做了個完整脫帽禮,逗得對方笑出了聲。

    branden迫不及待地走過去與暫時分別了幾個小時的妻子深情擁吻,然後才想起來背後有個人似的,朝好友揮著手,催促他走人。

    男朋友遠在大洋彼岸的葉玦又恢複了電燈泡的光榮身份,抱了抱拳,連忙遮住眼睛,搖著頭上了車。

    葉玦十六歲就考了駕照,在本地上大學的時候偶爾也會開開家裏的車,隻不過去寧城交換的大半年沒碰,稍微有些生疏。

    他將手機連上車載藍牙,憑著記憶往郊區湖邊父親的那座休閑小屋的方向開,順便還給裴衍秋撥了個電話過去。

    兩地時差也就幾個小時,談個戀愛倒也不需要晝夜顛倒,自己這邊將將過了零點,小朋友那邊剛入夜罷了。

    等候音響了才沒幾下就被對麵接了起來,少年有些清冽的聲線溫和,裏頭蘊了不少喜悅:“哥哥你到啦。”

    葉玦應了聲,然後揶揄著問道:“剛不是給你發了消息麽?幹什麽壞事兒呢,這都沒看到。”

    “學習呢。”小裴同學大言不慚。

    葉玦當然不信,不接他的話,隻是笑,最後惹得小孩心虛主動坦白:“跟薑嶼他們打了會遊戲……”

    “我可以現在就去做題。”裴衍秋認慫,頗有種家長出差,查崗時抓到自己在家翻了天了的錯覺。

    葉玦卻是笑出了聲,收起了逗弄的心思:“好了好了,年級第一的假期可以不那麽刻苦。”

    然後他清了清嗓子,切入了這個電話的真正目的:“衍秋,生日快樂。”

    裴衍秋怔了幾秒,大概是想起來時差的問題,然後才帶著笑意撒起嬌來:“我這邊還沒到零點呢。”

    “我這邊到了。”葉玦理直氣壯。

    他頓了頓,將語氣放輕,如同在戀人身側耳語一般的溫柔:“在我這你已經是十八歲的小朋友了。”

    “十八歲都成年了,怎麽在你那還要叫小朋友。”小裴嘟囔著表達不滿。

    葉玦安撫道:“你哪怕八十歲,在我麵前也是小朋友。”

    裴衍秋被順毛捋得舒舒服服,小葉老師都考慮到八十歲時候的事情了。

    他好愛我。

    四舍五入成年了的小裴篤定。

    “生日打算怎麽過?”葉玦問道。

    裴衍秋從善如流地答道:“我爸辦了宴會,那種很無聊的社交場合,你懂的。”

    葉玦點了點頭:“那你可是辛苦了。”

    “命苦。”酷哥發出暴言,然後委委屈屈地說道:“您都不能陪我……”

    葉玦失笑,他這兩天算是看出來了個規律,平時裴衍秋對他的稱唿都是很正常的“你”,隻有他想從自己這裏討點甜頭的時候才會切換成可憐巴巴的“您”。

    意識到戀人的小心機卻無可奈何的葉玦隻能慣著了:“行,等迴去補給你。”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瑣事,這種安穩的氛圍將葉玦原本還有些焦躁的情緒徹底安撫了下來,同時也莫名孕出了思念。

    葉玦不禁開始發自內心地懷疑,自己這麽多年對戀愛沒興趣,進入這段關係時無比抗拒的原因,可能因為是他對自我的認知太明晰了。

    快速變成戀愛腦這是什麽年下弟弟的神奇魔力。

    “我好想你。”

    “我今天還去公寓給你澆花了。”

    “它們也想你了。”

    罪魁禍首繼續發表著撩撥語錄。

    葉玦雖然心裏甜滋滋的,可想起自己養的那一窗台“可不興多澆啊”的多肉,連忙製止了對方足以被預見的“三天兩頭去睹物思人”的行為。

    去湖邊小屋的路程不遠不近,又和裴衍秋聊了一會後,葉玦已經隱約能透過茂密的樹林看到裏麵昏黃的燈光了。

    “晚點再聊,我到了。”葉玦說道。

    小裴是個明事理的黏人精,乖乖地跟要去做正事的男朋友道了晚安。

    掛電話前還不忘提醒對方“注意安全”。

    葉玦雖答應的草率,但心裏其實是沒有底的,雖然他看完資料後依然不清楚自己的父親在其中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不過光是看著照片上白銘那觸目驚心的傷口,他就已經明白這件事情恐怕沒他想象得那麽輕鬆。

    隻不過這麽多年白銘對自己的照顧是不作偽的,他打從心裏不希望犯下無法挽迴的錯誤,隻可惜好像

    已經晚了。

    小屋門前的落葉堆積了一片,上麵被壓出了一片淩亂的輪胎印。

    父親的吉普孤單的停在側麵的雨棚下,在初冬的蕭瑟中顯得莫名寂寥。

    葉玦無法判斷出白銘是否來過,隻能提高警惕下了車。

    大概是聽到了他唐突造訪的聲音,還沒等葉玦觸碰到門鈴,小屋的木門就從內側被推開了。

    葉展雲神情平靜,沒有半點驚訝,仿佛已經提前知道了兒子即將到來的消息,至於是從誰那裏聽說的,答案不言而喻。

    葉玦敏感的發現了父親小臂上裹纏的繃帶,可對方卻略顯心虛的將那隻手背到了身後,不鹹不淡地說道:“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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