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笑風做幾次深唿吸,反反複複幾次,這才顫巍巍站起來,走去自己的佛堂。


    今天燒的香已經燃盡,屋內嫋嫋升騰著煙氣。


    他走到超大的香爐前,想了想,找出一把小鏟子開始在香爐裏扒拉。鬆鬆的細沙很好撥弄,他很快地就從爐底找出來一個小錦布袋。


    把細沙抖掉,白笑風從布袋裏倒出一串珠子,是成色很好的翡翠。顆顆瑩亮飽滿,放在手掌之上,隱隱出現血色。


    看著這串珠子,白笑風的淚就滴下來,這是依依不離身的首飾,是他送給她的,白家家傳之寶。


    按理說該傳給一鳴媳婦,但是因為依依從小身體不好,他有私心,所以早早的就給了她。現在想來,給她是對的,白家家譜裏記載,此珠很邪門,被它認定的主人,它會在魂靈歸天時為主人鎖住魂魄。


    於是他才會在依依出事時,就找上了以前的神棍傑克。


    如今,傑克說什麽?他的依依真的迴來了。他說算的卦象,依依以前在帝都,現在在西方。那非墨以前就在帝都,現在豈不是也在美國等著領獎嗎?


    慢慢滑落在蒲團上,白笑風緊緊握著血珠,這是依依車禍後他保留起來的。他腦裏反複思量,淩非墨到底是淩非墨還是他的依依。


    一幕一幕,像是過電影般被他記起。那時候被忽略掉了的片段,現在想來,豈不正是依依試探的樣子?


    原來,一直覺得非墨熟悉,不是因為她像女兒白天嬡,而是因為她是依依啊!天嬡的音容笑貌其實早在記憶裏模糊,白笑風心裏最重要的,其實早就換成了和自己最親厚的孫女了。


    “以後我陪您下棋,但是時間我來定。”


    “以後做什麽事都要穩住,當心高血壓。”


    “我想……叫你……爺爺。”


    白笑風很懊惱,覺得自己以前真糊塗,孩子明提醒暗提醒,他就是沒往這道上想。


    他記得當時問非墨:“你信命嗎?”


    她是怎麽迴答的來著?“以前不信,現在信了。”


    哦對了,這孩子好像也是在那場連環車禍裏的受害者。整個事件被精明的老爺子串聯起來,越來越清晰。他不愧是縱橫生意場的老江湖,有了眉目,就能抽絲剝繭的尋到源頭。


    淩非墨是白天嬡的女兒,她和依依是姑表姐妹,是有血緣關係的親人。如果當時依依受了重傷,有血珠的鎖魂,她是能附著在當時身體無礙但沒什麽求生意誌的表妹淩非墨身上的!


    難怪,淩非墨從一個沒受過什麽精英教育的私生女,慢慢的走到上流名媛這一步。隻因為,這是白家精心教養的大家閨秀——白依依。


    一開始還以為非墨遺傳了天嬡的設計才能,誰成想,這本就是青出於藍更勝於藍的自家的親孫女。


    白笑風笑著流淚,為自己的依依驕傲。不愧是白家子孫,不愧是自己最疼愛的孩子。


    他能理解,為什麽依依不直接相認,這個匪夷所思的事,除了知道血珠功用的人,是不能懂的。


    世界上估計也隻有老白家這麽逆天。


    他擦掉眼淚,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真好,在年初一這天,聽到了天大的好消息。依依還在,和天嬡的孩子一個身體,不再病怏怏。她會健健康康的成長,上大學,做設計,踏出帝都,走向世界。她會沐浴在陽光下,盡情的笑鬧,甜蜜的談戀愛……什麽,戀愛?這個不行!


    這是自己的寶貝孫女,他要養她一輩子的,怎麽能叫臭小子給拐走。


    想起上官馳,他冷冷的哼了一聲。再喜歡他也不行,是依依就不行。配非墨,勉強合適,但是做孫女婿嘛,哼。


    白老爺子陷入糾結中不可自拔。


    電視上,環球總裁正西裝革挺的上台致辭。這次的頒獎廳,不是上次比賽的二十層,而是一樓的大會廳,比上次更為重視。


    “女士們先生們,全球十佳設計師,再次火熱出爐。適逢其會,組委會邀請了專業的全球各國時尚評論家投票而產生。本次獎項,公平公正公開,囊括了全球最據口碑的品牌設計師。我們環球,致力於把時尚做到最尖端,也謝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和關注,謝謝大家!”


    鏡頭再次掃向嘉賓席,一張張紅的發紫的好萊塢巨星的臉,都在鏡頭裏出現。


    淩非墨和上官馳都坐到了得獎人那排,雖然上官馳沒有邀請函,但司儀依舊沒敢小覷他。天啊,就那睥睨的眼神,讓她都不敢多說什麽,反正座位有的是,坐就坐唄。


    上官馳挺拔的坐姿,在鏡頭上是正襟危坐的,可是底下卻小動作不斷。他把非墨的小手拉到自己腿上,不時把玩著。


    他微微湊過頭,卻目不斜視,小聲的問:“上次也是這個財團辦的比賽吧?”


    淩非墨學他一樣,無動於衷的看著台上,也小聲的迴:“是。冠軍是他的侄子。”


    她不著痕跡的用下巴點點台上的男人。


    “嗬。他永遠不知自己犯了什麽低級錯誤。”


    淩非墨勾勾唇,手上用力握握他,小手插進他的指縫,立刻被上官馳配合,兩個人五指緊緊相扣。


    得獎人一起被請到台上,毫無疑問,淩非墨是最年輕的一個。


    主持人似是對她記憶猶新,在采訪了兩位德高望重的設計師以後,就把目光投向了淩非墨。


    “這位中國娃娃很麵熟,看資料,是環球大賽的亞軍得主,這麽說不是我的記憶力有問題了,哈哈。那我們先來了解一下,這位隻有十九歲的天才設計師!”主持人還是那位脫口秀的黑人女星。


    淩非墨穿著上官馳一個電話就叫來的當季禮服,先對主持人淺淺一笑,就大方的麵向鏡頭,用一口流利的英文打招唿:“大家好,我是淩非墨,來自中國帝都。”


    “您這次的禮服,請問選的是什麽國際大牌?”主持人感興趣的問,這個女孩今晚太美麗了。


    她穿的是一襲淡紫色魚尾裙,本是很考驗膚色的顏色,卻被她穿出了雍容華貴。單肩設計,碎鑽從肩頭延伸到腰間,除了腰間拿了些微皺褶,整個設計簡單流暢,令穿著的人像是一條紫色美人魚。


    這件禮服是斯塔克的手筆,在這種場合,她隻會穿他的。


    “謝謝誇獎,斯塔克先生的設計,永遠是我的第一選擇。”


    上官馳在台下目光灼灼的看著,一直知道墨寶漂亮,今晚她更是美得驚人。他有些懊惱,就不該選這麽暴露的禮服,應該把她包起來、包起來!


    “哦,這樣啊,不過很可惜斯塔克先生這次在國外旅遊,來不到頒獎現場。既然說到這,我們現場就連線斯塔克先生吧……”


    淩非墨轉身看向大屏幕,西米叔叔出現在屏幕上。但她有一刻的怔愣,霎霎眼恢複了冷靜。誰也想象不到,斯塔克旁邊坐著的是淩家祺。


    兩個人老男人像是一起在喝酒,麵前擺著幾個精致的菜,還有一瓶法國紅酒。


    “斯塔克先生,您好,我們是頒獎現場。請問您現在雲遊到了哪國?”


    斯塔克傲慢的看了一眼視頻電話:“保密。”


    “哈哈哈……”觀眾席哄然大笑,這才是斯塔克嘛,反叛不羈。


    “那好吧,對於此次再次入選,您有什麽想說的?”主持人不介懷,她和斯塔克可是接觸了沒有十次也有八次的。


    斯塔克沉吟半響,認真的看向鏡頭:“非墨,你是我的驕傲。”


    “嘩……”又是一片嘩然。


    他身邊的淩家祺眨著桃花眼湊了過來:“非墨寶貝,爸爸愛你!”他的眼裏氤氳著濕意,對不起天嬡更對不起這個女兒。


    淩非墨捂住了嘴,熱淚盈眶。鏡頭給了她一個特寫,中國寶貝連哭泣都是這麽上鏡。


    她對著大屏幕連連點頭:“爸爸、西米叔叔,我也愛你們。”


    最終,淩非墨捧著倆獎杯下了台,當然其中一座是西米的。


    大眾都好奇她的爸爸和斯塔克是什麽關係,但是也終歸是好奇而已。


    淩非墨被上官馳用絨衣裹起來,擁著走出了環球大廈,無視堵在前麵想和淩非墨說話的總裁的侄子,那個比賽的內定冠軍。


    倨傲的男人依舊鼻孔朝天,他不相信真的是那個中國女孩入選,沒想到還真的是。


    他想邀請這個中國娃娃留在環球,以後和他一起工作。可是比他更為傲慢的上官馳,一個眼神就讓他卻步了。


    坐進了慕尚,淩非墨吸吸鼻子,看著倆獎杯發呆。


    上官馳摸摸她的頭:“看他們很幸福不是嗎?我覺得,再次見到你爸爸和西米叔叔,他們倆平和很多。”


    淩非墨失笑,可不是嗎。兩個老男人,做了半世情敵,到最後竟然相依為命起來,真是相愛相殺的一出情感大戲啊。


    “阿馳,咱們迴家吧。”非墨把獎杯放到後座,小小的撒嬌道。


    上官馳隻覺得心裏充斥著情感,她說迴家,迴他們的家。


    湊過身去,她唇邊寵溺的落下一吻:“好,迴家。”


    s&c研究所門口,迎接他們的不是沈擇眾人的歡唿,而是多方打聽,才輾轉找來的乾城祁氏一家。


    淩非墨下了車,看向祁峰的眼神充滿了敬意,他為了救他爺爺,也是真拚了。


    上官馳讓兄弟們把人抬到實驗室,這才看向父子三人。


    祁長山見到傳說中的dr。沈,原來就是帝都上官家的二公子,驚訝的不知說什麽。


    上官馳隻是淡淡的說了一句:“請進。”就牽著非墨走進了大門。


    祁峻吊吊嘴角,看你現在這麽牛氣,等你救不活人,再看你顏麵何存。


    上官馳也不廢話,用特殊的聯係方式,把研究所裏的專家招來,立刻開始各項檢查。


    檢查完畢,上官馳望著厚厚一遝結果,陷入沉思。


    他打開門,看到了在走廊外急切等待的祁家父子:“老爺子不是單純中風。”


    祁峰一臉驚喜,上官馳真不愧是他最大的賭注。祁峻神色一凜,這麽快就查出來了?他危險的看向上官馳,盯著薄唇看看下一秒能吐出什麽。


    祁長山更是臉色大變:“什麽,不是中風?那是什麽病?”


    上官馳翹翹唇,仰首看看走廊高牆,轉而譏誚地瞥瞥祁峻,手插進因為進實驗室而換上的醫生大褂口袋,更顯瀟灑。


    “等我先給他解毒吧。”說完就轉身迴了實驗室。


    祁長山後退一步,身形不穩,嘴裏念叨:“毒?”


    祁峰連忙扶住,怨恨的目光看向祁峻:“上官馳說是毒,那就不會錯。爸,您一定要找出歹毒的手,為爺爺報仇。”


    祁長山在震驚中無暇迴應。祁峻垂眸不知所想,手卻緊緊握起。


    沈媽媽拉著淩非墨坐在大廳,愛不釋手的欣賞著倆獎杯。對於兒子給什麽人做手術,這不是她該管的,她也不會操那心。


    對她而言,現在最重要的就是非墨得了大獎,上了電視,還成了全球十佳設計師,身價上漲了百倍。


    她笑得合不攏嘴。


    淩非墨給她講在現場看到很多明星,沈媽媽開心的聽著,因為她在電視上都看到了。


    突然,非墨打了個噴嚏,沈媽媽這才恍然,光顧和孩子說話,也沒讓她去換下禮服。


    “快去你房裏洗個熱水澡,阿姨太囉嗦了。”


    淩非墨笑:“哪有。阿姨,獎杯放您這,我去換衣服。”


    沈媽媽樂滋滋的捧著兩獎杯迴自己屋了,淩非墨拎著包上了二樓。這又是上官馳的堅持,必須讓她住二樓的客房。


    淩非墨拿好換洗衣服,準備泡個熱水澡。就聽見自己手機又在召喚,她轉眸一想,肯定是爺爺也看到直播了。


    她小跑著來到床前,果然,真的是爺爺來電。


    白笑風在那頭激動地等待著,怎麽還不接啊,接了他又要說些什麽呢?


    終於,下一秒,清脆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爺爺,您看電視了麽?”


    淩非墨聲音裏透著開心,她想爺爺一定也很高興。


    誰知,白笑風在那邊竟然泣不成聲!本來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不想這麽激動,可是一聽到聲音,想到這是他一直想要找迴的依依,他就控製不了。


    “依……依……”老爺子老淚縱橫,隻是不停重複著這個名字。


    淩非墨被老爺子嚇壞了,爺爺怎麽了,聽那隱忍的哽咽,這是在,哭嗎?她的眼裏也迅速藏滿了淚水。


    不過,他在說什麽,依依?


    淩非墨的心狂亂的跳,連眼淚滑落都不顧的擦:“爺爺,您怎麽了?您想依依了?”


    白老爺子在那邊老淚昏花的說:“你是,依依……”


    淩非墨的手機砰的掉落,渾身血液都衝上了頭頂。


    爺爺說,她是依依。


    慌亂的擠掉淚水,眼睛變得清明後,才撿起手機,幸好沒掛斷。


    “爺爺!您說什麽?再說一遍可好?”淩非墨屏息的問,她還是有絲不確信。


    白笑風聲音裏終於有了笑意,帶著酸澀的鼻腔說:“我說你是依依,我的孫女白依依。原來,我一直在找,卻不知依依一直在身邊。”


    淩非墨傻眼,爺爺怎麽突然就這麽說了?


    “您……相信?不覺得這事匪夷所思?”


    白笑風哈哈大笑,帶著釋放後的舒暢:“傻丫頭,你以為爺爺當初為什麽去美國?嗯?”


    淩非墨搖搖頭,她以為爺爺是去療傷啊。


    “我給你的血珠,你知道吧?這是我們家的祖傳之寶,它能幫你鎖住魂魄。老傑克一直誤導我,說你會托生成嬰兒,甚至會做你大哥的女兒。沒想到,陰差陽錯,你會變成天嬡的女兒!”白笑風雖說哭了幾聲,可是他現在說起話來都帶著神清氣爽。


    這本是他最大的心病,不知道依依會飄向何處,原來,飄來飄去,還是他們家的人。


    如今真好,依依還在,身份也不尷尬,這簡直是最好的結果,他都要仰天大笑三聲了。


    淩非墨聽到這裏,再也控製不了,哇的一聲大哭起來:“爺爺,爺爺,我迴來了,是我,我是依依……我想要陪著爺爺,我要和爺爺一起變老,我要和爺爺永遠在一起。”


    白笑風眼裏又蓄滿了淚,“好,好,乖孩子,爺爺更想你。這次過年,咱們沒在一起,以後的每一年,我們一家人都在一起過,好不好?別哭了,別哭了,快擦擦,明天就迴來帝都,爺爺想見你。”


    淩非墨不停地點頭,不要明天,她現在就要走。她的心裏充滿了愉悅,她終於,認到了爺爺。


    突然想到什麽,淩非墨咬咬唇:“爺爺,要不要讓爸爸媽媽知道?還有大哥大嫂?我怕……嚇到他們。”


    白笑風啐了一口:“屁,嚇什麽,他們高興還來不及。你沒見你媽媽看你那幽怨的表情啊?”


    淩非墨破涕為笑,那倒是,媽媽好像透過自己在找依依,不過,她嗔道:“爺爺,您怎麽爆粗口呢。”


    “哈哈,痛快!好了,不多說啦,幸好你哥哥讓專機送你,你能立刻迴來。都怪上官馳那混小子,受什麽傷。”白老爺子立刻翻臉。


    淩非墨偷笑:“爺爺不是很喜歡阿馳的嗎。”


    “哼。”白老爺子不接茬。


    淩非墨為上官馳以後的地位,表示擔憂。


    不過事不宜遲,她再也待不下去。也不泡澡了,急忙換下禮服,收拾好自己的行李,下樓去和沈媽媽告別。


    沈媽媽不敢答應,阿馳在實驗室,要是知道非墨這麽就走了,出來時一定會生氣。


    淩非墨想了想,拿了張便箋寫了一封信,珍而重之的塞進信封,交給沈媽媽:“這就行了,他一看就明白。”


    沈擇想跟著,淩非墨想到祁峻一家人,她不放心:“你留下保護阿馳。沈擇,那個祁峻不是好人,你要小心他。”


    沈擇想起祁峰也不是好人的樣,就答應下來。


    淩非墨和自己帶來的飛行員就這麽離開了美國,滿懷向往的飛向帝都。


    上官馳出來實驗室,已是第二天淩晨。


    他揉揉已經酸澀不已的脖子,祁老爺子的情況真是很棘手,不過,昨晚的手術讓他覺得酣暢淋漓,好久沒有這麽大的挑戰了。


    他急著想見淩非墨,一晚上沒見,就已如此掛念。


    祁家父子三人圍了上來,他們拒絕了客房,就這麽硬生生的在走廊裏挺了一夜。


    上官馳迴頭看看跟出來的研究所專家:“讓他們給你們說。”不再多言,就這麽大踏步的走遠。


    祁峰不以為意,誰說都行,研究所的人不會是乾城那幫廢物能比擬的。


    祁峻則在一邊添油加醋:“爸,您看他那傲慢的樣,能真救得了爺爺才怪。”


    ------題外話------


    早不早,早不早?快表揚小逸吧,哈哈,免費的票都砸過來吧!因為,寫著寫著悲從中來,小逸掉了兩滴鱷魚的眼淚,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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