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哈子的這話雖然聽起來沒什麽毛病,但我想不明白的是,既然彭瑊隻要把我拉到他的春秋大夢裏麵去,就能把我這副身體據為己有,為什麽之前他不這麽做,而是等到我們把他給封死?


    要知道,五年前,我的睡眠比現在可好多了,每天看書看到那麽晚,基本上屬於倒頭就睡,哪裏像現在,每晚都會焦慮到天亮,失眠更是家常便飯。


    那個時候他想要把我拉進他的春秋大夢裏,可以說是最好的時機,為什麽他不這麽做?


    張哈子聞言,一臉鄙視的看了我一眼,講,你當你爺爺他們是吃幹飯滴?太平間下麵封老他滴一個魂,我爺爺體內封老一個他滴魂,你身上有一個,土司王墓裏頭滴那個,隻有七魄和身體,你喊他啷個施展匠術引你入夢?


    我有些詫異,講,不對啊,當時大夢春秋都沒被破,他為什麽不能引我入夢?


    張哈子講,大夢春秋是大夢春秋,是複活永生滴手段,引你入夢,是一夢黃粱!你屋個先人板板,啷個搞老半天,你都哈沒弄明白呢?


    我聞言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不是我半天沒弄明白,實在是這一夢黃粱和大夢春秋彼此糾纏不清,稍有不慎就會搞混,我怎麽知道你說的誰是誰?


    再說了,就算那個時候的彭瑊隻有七魄和身體,施展不了引我入夢的一夢黃粱匠術,但當時效忠他的人那麽多,趙子文、班導、馮偉業……隨便拉出來一個施展一夢黃粱,不就可以弄死我了?


    張哈子冷哼一聲,講,你爺爺沒死之前,你有你爺爺庇佑,哪個敢對你施展匠術?你爺爺死後,二十四雙陰鞋保你不被其他匠人發現,哪個會對你一個普通老百姓下手?


    他繼續講,等到你一身氣運,鎮魂鈴已經掛到你脖子上老,一夢黃粱最多讓你陷入幻境,不可能真滴讓你入夢,就像你看二娃子丟手絹一樣,眼看著要睡老,最後都哈是清醒過來。


    我仔細迴想了一下這五年的經曆,好像還真是這樣。雖然在我爺爺死後,在我拿到鎮魂鈴之前,的確有一段空檔期,但那段時間我舅公也一直在我身邊護著,即便陳恩義想對我下手,怕是也不敢輕舉妄動。


    而在我去重慶的路上,雖然遭遇了迴龍地,但好巧不巧的遇到了‘黃牛’張哈子,又被他給保了下來,然後到學校,就從淩絳那裏拿到了鎮魂鈴……現在迴想起來,還真是無縫對接!


    張哈子繼續講,再講老,你以為一夢黃粱啷個好學滴?要是我沒猜錯滴話,想要施展這門匠術,本身就要是人不人鬼不鬼滴體質,但這種體質身體魂魄不全,根本沒得辦法發揮一夢黃粱滴全部作用,頂多就是控製一些普通老百姓,讓他們做做白日夢而已。想要把你拉進彭瑊滴春秋大夢裏頭去,怕是哈沒得那個能力,所以必須借助鎮魂鈴。


    聽到這裏我算是明白了,所以謝川計幾十年前就把自己給變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然後借他兒子的身份離開了謝家村。在外麵幾十年,可能是悟到了要滋養一具屍體,才能施展一些匠術。


    所以他就把那位收銀員給殺了,然後一直用他的身體到現在。不過為了保證屍體不腐,魂魄不壞,他就必須每隔一段時間出來奪人性命,以滋養自己的身體和魂魄。


    但即便如此,還是沒辦法發揮完整的再造大夢和一夢黃粱,所以他就謀劃十幾年,以毀掉鎖龍井來聲東擊西,順利從我這裏把鎮魂鈴給謀劃走。


    有了鎮魂鈴,他不僅可以施展再造大夢,還能施展一夢黃粱,把我給拉進再造的春秋大夢裏。到時候,彭瑊的七魄就能從那口棺材裏出來,順著夢境,進入我身體並徹底霸占。


    這就是謝川計和彭瑊的計劃,所以為了不讓他們陰謀得逞,我現在要做的,就是不睡覺、不做夢,讓一夢黃粱在我身上沒法起作用。


    張哈子講,不僅僅是不睡覺不做夢,哈要不做假設,不然也可能被拉進去。


    這個他們之前就交代過,我能理解。但我覺得這種要求,但凡是個人,都應該做不到。


    光是不睡覺不做夢這件事,就沒幾個人能撐過一個星期,更別說不做假設這種事了。


    要知道,一個普通人在一天的生活中,都要做無數個假設----沒趕上公交車,會假設,要是我再跑快一點就好了;考試的時候一道題做錯了,會假設,要是我再仔細檢查一下就好了……


    但凡是做了這種假設,就會陷入一夢黃粱裏,可以說是防不勝防,怎麽可能做得到?


    難怪張哈子會說這道題無解了,真不是她危言聳聽,而是這件事的的確確沒人做得到。


    我也終於明白張哈子為什麽會麵無表情和滿身疲倦了,不是他不想努力掙紮一把,而是他已經提前看到了事情的結局,再怎麽努力,也不過是徒勞無功罷了。


    我僅有的一點希望也隨著張哈子的消極而徹底破滅了,我一屁股坐在階沿上,看著院子裏被那些老鄉跪的亂七八糟的院子,在腦子裏推演著我能想到的各種解決方案。


    但很可惜,我腦子都快想炸了,也沒想到一條能同時解決不睡覺和不做假設這兩個問題的方法。


    陽光已經越過山頂,跨過屋脊,照射在院子裏,看著那能刺破黑暗的光,我卻突然覺得這人生苦短,絲毫不值得。


    這個念頭一經出現,我之前一直想不明白的解題思路,猛然炸開一般,一個完美解決這兩種問題的方法突然出現在我腦海裏----活著的人不可能不睡覺,隻要有思維,就不可能不做假設,但如果是死人呢?


    隻要我死了,我完全可以不睡覺不做夢,也完全可以不做任何假設!你謝川計的一夢黃粱再怎麽厲害,也不可能對一個死人起作用!


    隻要我死的時候,張哈子他們動作快一點,把我身上的氣運全部封印起來,並且把我體內那道屬於彭瑊的魂也給封印,或者直接打散,那他彭瑊這輩子都別想實現他的春秋大夢!


    到那個時候,就算謝川計再造大夢,因為彭瑊已經玩完了,隨便他怎麽造都沒用。而張哈子他們,就可以根據我留下的所有氣運,找到那口青銅血棺,把淩絳從棺材裏救出來!


    謝川胤說我不可能一命換兩命,但我相信,隻要能把淩絳從那口棺材裏救出來,張哈子他們肯定能想到辦法讓淩絳複活,也一定能讓她肚子裏的孩子完好無損。


    想明白了這一點,我一掃之前的頹廢,緩緩站起身,走到陽光下,伸開雙臂,讓太陽曬走我這一身的晦氣,然後麵帶著希望,幻想著淩絳複活後與兒子的美好生活,朝著鎖龍井一步一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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