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先生講,其實很簡單,他自殺滴地方,是不是一定有他滴屍體?那麽反過來講,是不是隻要有他‘屍體’在滴地方,就是讓他傷心欲絕滴地方?


    雖然不是很明白,但我想,如果我是陳穀子,然後我親眼看到了自己的屍體,我一定會悲痛欲絕,嚎啕大哭。畢竟死了,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王先生講,那不就得咯?隻要我把陳穀子滴棺材下葬,對方隻要在棺材下頭放一具陳穀子滴‘身體’,是不是立刻就能讓這個地方成為他滴傷心之地?到時候故地重遊,看到自己滴屍體,悲從中來,流幾滴貓尿,哈不是再合理不過?


    聽完王先生的分析之後,我直接沒忍住大喊了一句‘臥槽’!


    真不是我腦迴路不夠用,而是對方的想法實在是太牛逼!


    如此一來,不管王先生把棺材埋到哪裏,對方都有辦法讓陳穀子的遺像流淚不止,到時候百裏屍碑照樣能發動!


    你大爺的,這種巧妙的破局手法,簡直讓我歎為觀止!


    我激動了好一陣,才慢慢冷靜下來,然後發現,王先生說了這麽多,跟‘不能讓真相大白’完全沒有半毛錢關係啊!


    王先生一臉失望的表情看著我,講,我話都講到這裏咯,你啷個哈是沒想明白呢?陳穀子是秘密自殺滴這個真相不能被公開,而且他自殺滴地方和屍體,也同樣不能被人發現。


    我有些被繞暈了,急忙問,這和白天不能挖墳有半毛錢關係?


    王先生被我問的有些生氣了,他講,常規辦法已經給你解釋不通咯,我給你舉個例子,比如講,現在山上有一具屍體,隻要沒得人發現,是不是就永遠沒得人曉得他已經死咯,也永遠沒得人能確認他滴死因?


    我講,從理論上來講是這樣,畢竟隻要沒超過四年,從法律上來講,就隻能判定為失蹤,而不能直接下死亡結論。(《民法通則》第二十三條)


    王先生講,但如果現在這具屍體被發現咯,那他為麽子死滴真相是不是就大白咯?


    我點頭,講,是的。


    王先生講,同樣滴道理,隻要陳穀子滴‘屍體’,也就是那個木頭人,隻要一直處在暗無天日滴情況下,是不是就意味著沒得人發現陳穀子滴屍體,也就沒得人曉得他是自殺滴這個真相?


    我再次點頭。


    王先生接著講,所以,一旦這個代表著陳穀子‘屍體’滴木頭人見咯光,是不是就意味著有人發現咯陳穀子滴屍體?那他秘密自殺滴這個真相是不是就大白咯?


    我除了點頭,還是點頭。


    王先生繼續講,而一旦真相大白,是不是就意味著發現咯他自殺滴地方和屍體,如此一來,祠堂院子下頭滴那個木頭人,是不是就順理成章滴成咯陳穀子真正滴‘屍體’?


    我感覺我現在很想在地上吃食的小雞,腦袋都快要點斷了!


    王先生眼睛盯著我,問,那你曉得這意味著麽子不?


    我試探性的講,意味著我爺爺用遺像當屍體的辦法就失效了,也意味著我們之前給陳穀子做道場的那一套流程都白費了,又得重新走一遍?


    王先生聽到我這話,差點跳腳大罵,他講,放你屋滴狗臭屁!這意味著我們永遠都沒得辦法破解百裏屍碑咯!


    我問,為什麽?隻要把那具‘屍體’埋了不就行了?


    王先生講,你硬是蠢得像癌包(石頭)!那個木頭人是那個老木匠雕出來滴,他完全有辦法讓那個木頭人再神不知鬼不覺滴消失一遍!到那個時候,我們再也找不到代替陳穀子屍體滴東西咯,你給老子講,我們哈啷個破百裏屍碑?!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難怪吳聽寒一定要晚上挖墳,難怪吳聽寒一開始就說有些事本來就是見不得光的,原來利害關係在這裏!


    我怎麽都沒有想到,一個簡簡單單的挖墳,裏麵都有這麽多的門門道道。


    但凡是吳聽寒稍微大意一些,按照王先生說的,中午挖墳是最好的時機,從而選擇了中午挖墳,那我們這些人,或許當時就全都死翹翹了。


    借用現在流行的一句網絡用語來形容吳聽寒,那就是‘吳聽寒yyds(永遠的神)’!


    但是不對啊,對方既然能雕刻一個木頭人來充當陳穀子的屍體,你王先生也是木匠,難道你就不能依法炮製?到時候再搞一個陳穀子的屍體埋下去不就行了?


    王先生搖頭,講,我雕木頭人,跟他們吳家畫畫是一樣滴,要有活人參照物才能代替,不然雕出來滴東西根本起不到作用。


    我這才想起來,當初王先生雕刻木頭人代替我的時候,讓我搬了一下;給我紮紙人代替我的時候,也讓我去點睛。這都是在我還活著的時候做的,而且也都讓我也參與了一下。


    那個老木匠之所以能用那個木頭人代替陳穀子的屍體,肯定也是在陳穀子還活著的時候,就雕好了的,而且也肯定讓陳穀子碰了碰那個木頭人,所以才能代替他的屍體。


    老謀深算,真特麽是老謀深算!連這一步對方都算到了,這以後的仗還怎麽打?


    以前常聽人說不怕神一般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我覺得能說出這種話的人,根本就沒真正遇到過神一般的對手----因為一旦遇到了,他丫的根本就沒機會說出這句話!


    但是也不對啊,既然哪裏都不能下葬陳穀子的棺材,為什麽吳聽寒那麽篤定可以葬在我家院子裏?


    畢竟隻要一下葬,對方過不了多久就可以把那個木頭人給埋到棺材下麵,到時候遺像豈不是照樣流淚?


    王先生講,你莫問我,這也是我一直沒想通滴地方。


    我記得王先生白天在祠堂的時候,臉上的神情一直在變化,最後雖然豁然了許多,但其中還是帶著一絲疑惑。如今想來,應該就是這點沒想通了。


    想到這裏,我突然福至心靈,看著王先生和吳聽寒,講,趁著那個木頭人還在祠堂,我們現在過去一把火把它燒了不就得了?陳穀子已經死了,我就不信那個老木匠提前準備了幾十個木頭人!


    話音剛落,王先生和吳聽寒就用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著我,特別是後者,看了一眼之後,甚至都把頭轉向一邊去了,仿佛看都懶得看我。


    王先生更是歎息一聲,講,都講咯,那具‘屍體’不能被發現了,你要是去燒它,不就意味著你已經發現咯它邁?等你真滴一燒,好咯,直接幫對方把陳穀子唯一滴屍體給燒沒咯,他求之不得!


    我被王先生說的直接愣住了,講,那豈不是說,我們對那個木頭人完全沒辦法?


    王先生點點頭,講,那哈真滴就是這樣,除咯視而不見之外,其它麽子手段都不能用。因為一旦用咯,就意味著你已經發現它咯。這就是那個老木匠滴厲害之處,明明曉得咯他滴手段,但你就是拿他沒辦法。


    聽到這話我一陣沮喪,這不就是現在流行的‘就喜歡你看不慣我,但又幹不掉我的樣子’嗎?我估計那老東西,現在就躲在某處,暗暗地欣賞著我們臉上沮喪失望的表情。


    我講,難道就沒辦法了嗎?


    一直沒說話的吳聽寒,終於開了口,講,如果沒辦法的話,為什麽還要大費周章,把陳穀子的棺材遷到你家院子裏來?


    我講,我家院子又沒有銅牆鐵壁,那個老木匠還不是說來就……


    說到這裏,我猛然頓住,一臉興奮的看著吳聽寒,講,你的意思是,我爺爺在我家留下了什麽厲害的陣法,讓那個老木匠的匠術都沒辦法在這裏施展對不對?就跟老司城那口鎖龍井一樣!


    吳聽寒聞言直接冷哼一聲,講,這世上竟然還有人敢拿匠術跟洛朝廷的手段相提並論,你知道什麽叫做‘天不生我洛朝廷,匠術萬古如長夜’嗎?


    我知道我爺爺沒法跟洛朝廷相提並論,但我不是打個比方嘛?


    再說了,如果不是我爺爺在我家附近留下了什麽厲害的陣法,你怎麽可能那麽自信把陳穀子的棺材遷進來?


    吳聽寒講,我中午就說過了,找一個可以讓真相永遠大白不了的地方下葬,而你家,就是這個地方。


    我完全不明白,如果不是我爺爺留下了陣法,我家怎麽可能滿足這樣的條件。


    吳聽寒講,因為陳穀子死在你爺爺前麵。


    我還沒想明白,王先生就猛然一拍大腿,講,狗日滴,我曉得是啷個迴事咯!我啷個把這一茬給忘咯?唉唉唉,年紀大咯,年紀大咯……


    我急忙問王先生,你知道是怎麽迴事了?快點告訴我。


    王先生講,我們之前是不是分析過,陳穀子是在你爺爺死之前就自殺咯滴?


    我點頭,講,是的,所以我爺爺才會提前去世。


    王先生講,這不就明擺著滴咯?陳穀子到哪裏自殺,都不可能到你屋自殺,因為那樣一來,你爺爺為咯確保和我約定好滴時間不變,就一定會阻止陳穀子自殺。


    他繼續講,但你爺爺提前走咯,就說明陳穀子滴死,在他滴意料之外。既然如此,陳穀子肯定是躲起來自殺滴,這一點,我們之前是不是就已經想到咯滴?


    我急忙點頭,腦海中的思路也豁然開朗,講,所以陳穀子為了不讓我爺爺發現,肯定不會明目張膽的在我家裏動手。也就是說,村子裏裏外外上上下下,哪裏都可以是陳穀子的傷心地,但我家絕對不會是!


    王先生講,對咯!就是這個意思!所以那個木頭人哪裏都有可能去,但一定不會進你屋門!因為就算進咯你屋門,也沒得辦法把你屋變成陳穀子滴傷心地,更沒得辦法讓遺像再繼續流淚!甚至哈可能損失一個木頭人,大大滴虧本買賣!


    講完之後,王先生和我對視了一眼,然後都用一種看怪物一樣的眼神看著吳聽寒----她隻是看了一眼祠堂,結果就想出了這麽多細節,這真的是人能做到的?


    不管了,我要跪舔吳聽寒,誰阻止都不好使!吳聽寒yyds!


    而就在這時,那六人也正好把新墳的封土壓平,我原本要上去說幾句感謝的話,結果就看見他們突然扔掉手裏的鏟子,閉著眼走出院外,往村尾上山的方向走了去。


    吳聽寒見狀,低聲說了句:這就是九屍拜像麽?來了兩天,總算是見到了。跟上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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