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謝禮隻能硬著頭皮上:“榮朋盡遠離,但覺出身低,苦讀來垂問,登科是歸期?”


    鄭蘊武有點訝異謝禮做出這樣一首詩,畢竟謝家是著姓望族,卻哪裏知道謝禮被顧家拒婚,隻感覺如今的謝家與寒門又有什麽兩樣。


    眾人細細品味,隻覺押題卻不太押景,有點黯然,與此刻風花雪月不太相稱,勉強算是中等之作。


    杜川撫須點評道:“一般般,還有更好的嗎?”


    不知為何,謝傅總看這杜川不順眼,大概是這人目空一切的傲慢。


    謝禮聽杜川說一般般,臉上有些發紅,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佳作來。


    這時陳安火上加油,譏笑道:“謝禮,就你這水平也敢自比李少癲。”


    謝傅突然拍桌而起,堂兄對他愛惜有佳,豈容別人如此羞辱!


    坐在謝傅身邊的鄭蘊武嚇了一跳,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穩住身子瞥了謝傅一眼,果然是個愣頭青,真是不分場合,當這是菜市場啊,想動手就動手啊,在青樓讓要別人服氣,得拿出真才實學來。


    所有人的目光頓時都落在謝傅身上,隻見他穿著一襲並不合身的書童服,頭上紮了兩股童子辮,這滑稽的樣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唯獨秦湘兒心中冷笑,有好戲看了,說李少癲是七星才子,一點都不算抬舉他。


    謝禮見眾人發笑,十分難堪,恨不得在地上找個洞鑽進去,怨責的朝謝傅瞪去。


    謝傅卻微微一笑安慰謝禮。


    謝禮低聲道:“我們走吧。”他已經不能繼續留下來丟人現眼了。


    陳安哪裏會錯過這譏諷取笑的機會,訕笑道:“小書童,你有什麽意見啊?”


    小書童三個字一出,再看謝傅不倫不類的樣子,眾人又忍不住捧腹大笑起來。


    謝傅笑道:“李少癲算什麽東西。”


    謝傅此話一出,笑聲頓止!


    片響之後,在座嘩然,輕視李少癲,無疑於扇在座揚州學子的臉,李少癲可是他們揚州學子的門麵啊。


    立即有人忍不住,猛然站起,怒指謝傅,“無知書童,口出狂言。”這位兄台怒的臉漲成褐色,好似謝傅剛才的話硬生生扇在他的臉上。


    眾人紛紛站起對謝傅一陣聲討,卻是惹了眾怒,可以想象李少癲這三個字在他們心中的地位。


    秦湘兒有點糊塗,這算什麽,自己罵自己。


    杜川頗有深意低聲道:“看來這李少癲頗有威望啊。”


    陳安討好一句:“先生,實是大家都占了李少癲的便宜,所以大家才這麽偏袒李少癲,依學生認為,這揚州城就找不出一個才學能與先生相比的,就算是李少癲比起先生也有所不及。”


    這話說到杜川心坎上,很是受用,微微一笑。


    同桌的秦湘兒聽見陳安的話,心中冷笑,及不及,馬上就見分曉。


    一名公子怒指謝傅,罵道:“你又算什麽東西?”


    謝傅微微一笑,“我是公子的書童石溪。”


    謝傅幹脆直接冒名頂替石溪,手指謝禮,“我家公子才學遠勝李少癲。”


    謝禮聞言,臉立即掛不住,他雖素有才學,又豈敢與名頭如此響亮的人物相比,堂弟是要讓自己顏麵掃地嗎?


    眾人聽了這話,紛紛露出譏誚之色,這位謝公子的才學他們方才見識過了,與李少癲相比差之甚遠。


    謝傅繼續道:“我家公子為了避免大家麵子上掛不住,剛剛才特意藏拙,詩嘛,我一個跟在公子身邊的書童都會。”


    謝禮壓低聲音道:“別胡說了!”


    謝傅順勢道:“公子,你就別低調了,我都看不下去了。”


    立即有人譏笑道:“嘴上說說誰不會啊,我還說我是天下第一才子呢,哈哈。”


    謝傅這邊已經提筆沾墨在藏經紙上落字。


    謝禮見謝傅英姿勃勃的樣子,微微一訝,再看謝傅所寫的字,筆力雄健,暗暗吃驚,字寫的不錯啊,這才幾年功夫啊,堂弟竟能寫出這樣一手好字來。


    謝傅今日為了給堂兄掙迴麵子,已經顧不得藏拙了,一口氣寫完一首詩。


    陳安巴不得好奚落謝禮,待謝傅寫完,立即走過來將藏經紙拿了過去,口氣輕蔑道:“我看能寫出什麽好詩來。”


    “字寫得倒是不錯。”陳安淡淡掃了一眼,輕飄飄誇了一句,待看清楚詩的內容,表情卻變得很怪異,嘴巴似一下子被縫住了。


    眾人看到陳安的神情變化,卻遲遲不念詩,心裏都急壞了,暗暗埋怨,你倒是念啊,你不念搶什麽搶。


    或者是謝傅書童的身份,反而讓人有幾分期待。


    杜川看出個中怪異,抬手淡道:“我來吧。”


    隻見杜川先是頷首微笑,忽的眼睛一亮,手上不停的撫須,眼睛微眯,整個人品味沉浸其中:獨在書中為逸士,堂前夜雨盡孤淒。寒窗十載無人曉,一舉成名天下知。


    嘴上喃喃說道:“好……好……好。”


    見杜川竟連續說了三個“好”字,眾人既驚訝又期待。


    初讀這前兩句,杜川感覺自己十年苦讀景象立上心頭啊,不知道春夏秋冬,隻知日出而讀,夜來點燈,個中艱酸全堵在心頭,孤寂一人無可傾訴。


    逸字是何等巧妙,是何等貼合他的心境,當年他是寒子一名,雖疏於眾人卻心中充滿傲氣,自視逸人。


    堂前夜雨盡孤淒一句如重返光景,不覺已經秋至,夜深忽聞堂前秋雨淒淒,這孤獨讓人懷念啊。


    十載寒窗又何止是十載啊!比起舉薦征辟和門蔭入仕,科舉這條路卻是異常艱辛,卻又是寒門子弟的唯一出路。


    這首詩觸動了杜川,讓他想起久遠的那段辛酸的少年光陰,那時雖苦,此刻憶來甘甜,迴味無窮啊。


    在眾人期待的目光,杜川站了起來,低頭踏步吟了出來:“獨在書中為逸士。”


    在人細細品味之時,杜川抬頭望遠:“堂前夜雨盡孤淒。”


    不得不說此詩由杜川吟來是十分恰當,他是過來之人,能深深感悟到詩中情景,眾人在他的聲音舉動之下,一下子被帶到那個孤獨苦讀的場景中去。


    謝禮愣了一愣,這不正是他的真實寫照嗎?那種強大壓力負擔之下,卻不得不負重前進堅持,想到自己前途依然茫茫,不由悲從心來,十分戚然!


    杜川見眾人低頭默然,進入情景,臉上露出文人的傲氣,擲地有聲的吟唱後麵兩句:“寒窗十載無人曉,一舉成名天下知。”


    杜川吟完,有種錯覺,此詩就是自己所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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