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念頭也隻是一閃而過,蕭棣輕揚唇角,目光掠過謝清辭明顯腫起的唇。

    這一夜,吃虧的明顯不是他。

    明明自己才是半身染血,衣衫破碎的那個,蕭棣卻小心翼翼的抱起謝清辭,將人輕輕放在床榻上,端詳半晌後,替他掖了掖被角。

    今夜他親了哥哥。

    一想到此,腔子裏的心便如擂鼓般怦然跳動。

    蕭棣平複了情緒,走出大殿,褪下滿是血腥味兒的外衫,來到院子裏隨意衝了衝身上血跡,依舊迴到房內,乖巧的縮在謝清辭身畔的小榻上。

    蕭棣迴憶著方才的情景,心裏掠過一絲酸疼。

    不是心疼自己,是心疼明明在意,卻在清醒時拘謹克製的謝清辭。

    醉酒後,謝清辭兇蠻無理的麵具下,是一顆怕他愈走愈遠的心。

    多傻的殿下。

    迄今為止,自己邁出的每一步,都是在傾其所有的靠近他。

    不管是雨夜裏溫存的他,還是方才兇巴巴的他,都是自己的義無反顧。

    殿下又怎會想著自己會離他而去呢?又為何總是擔憂自己會傷到他呢?

    蕭棣毫無困意,隔著夜色,靜靜望著哥哥瑩白的臉頰,和隨著逐漸平穩的唿吸聲而輕顫的眼睫。

    心裏湧上無限安定。

    無論身上有了多少傷,看到這一幕,總能安心睡去。

    第二日,許徽舟恰隨謝懷尉一同來此處,他們本是來向蕭棣慶賀,但看到流雲宮一片狼藉的模樣,就傻在了當地。

    蕭棣打場仗沒受傷,迴來後反而被虐。

    即使特意穿了高領的長衫,也掩飾不住露出的鞭痕。

    “不會吧不會吧,什麽仇什麽怨啊?”謝懷尉望著蕭棣手腕處的鞭痕,直抽涼氣:“清辭,這傷真是你打的啊?”

    謝清辭已經徹底醒了酒,此刻眉心輕皺,眸中掠過複雜的情緒。

    昨夜之事,殘留在腦海裏的隻是些片段。

    他記得自己在宴席上失控的情緒,也記得自己疾言厲色的持鞭教訓蕭棣,也記得……蕭棣扣著他的腰身,惡狠狠的親上了他的唇。

    隻是他不曉得這之間發生了什麽。

    他不後悔責罰蕭棣,蕭棣得勝歸來誌得意滿,此時敲打他一番倒也沒什麽不好。

    隻是他訓的話,不應該都是讓他聽命朝廷,好生建功立業麽?

    怎麽說到最後……到最後竟是蕭棣親了他?

    難以置信啊,素來兇悍的蕭棣,非但打不還手,還把他擁在懷裏親……

    自己的唇還腫著,他也還記得蕭棣薄繭的指尖輕輕擦過唇角的觸感……

    想著想著,謝清辭生出幾分氣憤委屈。

    所有人都盡數關心蕭棣,倒似隻有他是個小可憐。

    他謝清辭還……還神不知鬼不覺的被人偷親了呢。

    嘴現在都還腫著!

    也沒人問上一句!

    終於,許徽舟發現了不對勁:“哎,清辭,你的嘴是不是腫了?!”

    以往謝清辭的唇薄而翹,色澤如桃花般誘人,今日上唇卻明顯腫起,像是被蜂子蟄過。

    可如今都深秋初冬了,哪兒還有不要命的蜂出來亂飛啊?

    沒人問的時候想著被人問,真有人問了,謝清辭卻目光一顫,心虛似的舔了舔唇角:“不小心……撞的……”

    謝懷尉也驚了:“哈?撞的?撞哪兒了?”

    蕭棣挑眉,饒有興致的望向謝清辭,似乎想聽他如何解釋。

    “樹上。”說話時,謝清辭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昨晚迴宮時,我喝醉了,似乎是不小心撞在了一顆長歪的樹上。”

    謝懷尉無話可說:“……都撞成這模樣了,這樹……可真夠歪的。”

    一旁,“長歪的樹”輕輕翹起唇角,眸底泛起笑意。

    等謝懷尉,許徽舟二人離開,謝清辭望著蕭棣的模樣,倒湧出幾分方才沒有的憐惜。

    縱然是想震懾蕭棣,下手也很了些。

    可他昨夜竟親了自己……

    謝清辭已經不曉得此刻是幹脆裝失憶好,還是理直氣壯的繼續訓話一番比較好。

    就算蕭棣今日穿著立領長衫,完美的遮住了鎖骨,整個人散發出禁欲冷情的氣質。

    謝清辭也知道,這看似尊貴的衣裳下麵,是他抽出來的鞭痕和他親手帶上的項圈……

    耳根一紅,謝清辭幹脆移開眼眸。

    他幾乎不知該怎麽單獨麵對蕭棣。

    心思正紛亂,蕭棣竟然開了口:“昨夜的事兒殿下還記著麽?”

    謝清辭下意識道:“蕭棣,我責罰你,也是讓你記

    住自己的身份,和該做的事。”

    蕭棣望著一本正經的謝清辭,忍俊不禁的翹起唇角。

    哥哥喝完酒後,把最荒唐的話都說了,抱著他叫駒郎,還親手把項圈帶在他脖頸上。

    今日醒來,卻板著臉滿是清高不可侵。

    他還是喜歡昨夜醉酒的謝清辭。

    最荒唐,最蠻橫,也最真實。

    “除了這些,”蕭棣依然目不轉睛的望著謝清辭,聲音低沉道:“殿下還記著什麽?”

    他是在暗示那件事!

    謝清辭目光一跳,支吾道:“昨夜本王喝醉了,之後的事兒就記不得了……”

    說著還心虛的扶了扶腦袋,做出頭疼的模樣想偷偷溜走。

    蕭棣一把攔住他:“所以殿下也不記得自己的嘴是如何成這模樣了?”

    謝清辭:“……”

    不會吧不會吧,蕭棣不會當著他的麵直接點出來那羞恥的事實吧?

    下一秒,蕭棣的聲音響亮:“臣親的。”

    謝清辭隻想逃跑,他沒想過兩人在白日會四目相對探討這個……

    “既然殿下記不起了,阿棣也不能欺瞞殿下。”蕭棣麵不改色的在真話裏摻雜幾句謊言,道:“昨夜殿下先是責打了臣,之後又說若是臣一世都聽殿下差遣,殿下便……便願意和臣在一起……”

    謝清辭眼皮一跳,矢口否認:“……本王絕不可能說這種話……”

    前半部分倒是實話,後半部分完全是蕭棣杜撰,還說的有模有樣,差點連他都差點騙過去了!

    蕭棣無辜的眨了眨眼:“可殿下不是說……記不起昨夜的事麽?”

    謝清辭一滯,隨即道:“是記不起了,但是本王絕不可能許下那種諾言……”

    “但殿下的確說了。”蕭棣緊追著謝清辭逃避的眼神:“殿下還說,想讓阿棣一世都當你的小馬駒,阿棣也答應了……還情不自禁的和哥哥……”

    謝清辭心跳漸漸加速,他避重就輕道:“……昨夜我責罰了你,你先去歇息吧……”

    蕭棣非但沒有離去,還步步緊逼的走過來。

    謝清辭退無可退,正要開口。

    倏然,手掌被蕭棣輕輕握住,伸向他的衣領。

    謝清辭全身緊繃,許久,方感受到自己的指尖輕輕碰觸到了那項圈。

    謝

    清辭心裏一顫,輕輕抬眸。

    “殿下的東西帶在阿棣身上。”蕭棣的聲音低沉撩人:“日後無論何時何地,阿棣都是殿下的小馬駒。”

    蕭棣抬眸定定望著自己,素來冷戾如深潭的黑眸,此刻盈滿熱烈。

    指尖下的項圈還帶著蕭棣的體溫,謝清辭抿抿唇,心底某處轟然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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